“屍體還放在沙灘上!”
說完秋離便雙手掐訣,喚出一隻巨大的螞蚱,然後向林辰一招手。
林辰沒有半點遲疑,跳了上去。
這渾身墨綠色且布滿了咒文的大螞蚱,足足有半人大小,林辰和秋離踩在它的背上,隻是輕輕跳躍了十來步,便跨過了三五裏的距離,來到了出事的海灘上。
這海灘上鋪滿了金黃色的沙子,屬于長夜島獨特的清晨海浪正緩緩拍打着岸邊。
如果不是沙灘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原住民妖修,聽着這嘩啦啦的海浪聲,倒也是十分祥和。
這些站崗的修士一見到林辰,頓時臉上變得古怪無比,他們大多數是昨晚參與議事大廳附近那場圍捕行動的修士。
秋離打出了道法訣,作爲坐騎的大螞蚱在原地轉了半圈,化作一道輕煙,被秋離收回了懷裏。
“喏,那就是死去的亘夜君王的手下。”
林辰和秋離站在一起,距離一塊黑炭隻有十來步之遙,若不是秋離指出,林辰怎麽也不會相信,那就是昨晚他所追着的黑影。
“那妖修本體是一隻海馬,照這個情況初步看來,應該是被人打出了原形,并且用帶有腐蝕性的火行功法,給燒得面目全非。林道友你站在原地看看就好了,千萬不要靠近。”
這時候風向一邊,柔和的海風裹挾着黑炭上散發的惡心氣味,直撲林辰面門而來。
林辰一時不察,隻是輕輕吸進了一口,頓時覺得頭昏腦漲腳底不穩。
秋離見到他這樣子,卻早已經閉上了嗅覺對林辰說道:“這殺掉亘夜君王手下的功法的确獨特,我從來沒有見過,北海龍宮也沒有這等功法。”
誠然,正道修士是不會使用這種散發惡臭的功法的,那會不會是邪道修士呢?
林辰一邊穩住自己的身形,一邊在腦中排除一個又一個的嫌疑。
秋離卻向站崗的原住民修士發出命令道:“你們幾個,再向外放哨兩百步,包括海域!”
林辰擡頭看了秋離一眼,卻見後者從腰間的儲物袋裏面,掏出了一個暗金色的陶缽。
陶缽狀的法器,真是難得一見,隻是秋離後面的動作讓林辰心中更是吃了一驚。
隻見他将陶缽朝半空中一抛,然後雙手一連掐出上百道法訣,然後反手一指,那陶缽在半空中滴溜溜打着旋兒,徑直朝着地上的黑炭罩了過去,與此同時,從他的身後,猛然冒出一道黑色的絲線,這根絲線嗖地一聲,搭在了陶缽上面,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這脆響聽在林辰的耳朵裏面,卻像是晨鍾暮鼓一般,轟轟作響。
“呼啦啦……”
陶缽裏面突然飛出一道翠綠色的霧氣,這霧氣一撲到“黑炭”的上面,立刻沒入其中。
“這是毫末蟲,是一種可以搜查到細微之處靈氣變化的蟲子。”
不待林辰詢問,秋離裂開開口解釋道:“這種蠱蟲和我的靈識相聯系,可以發現那亘夜君王埋下的‘釘子’是怎麽死的。”
林辰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狐疑起來,雖說他表面上是平靜萬分,但心中卻已經是驚濤駭浪。
正道修士是從來不會使用這等蠱術的。
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也隻有一次見到這等法術的機會。
那就是在雲澤王城,救下吳德的時候,那時候,他這位運氣不是太好的師兄,正被蠱蟲所折磨。
這秋離一身被氤氲的黑氣所萦繞,完全沒有了昨天見到他的時候,那一身正氣的模樣。
秋離擡頭看了林辰一眼,瞥到他臉上的古怪神色,他這好像也不是見到圍觀者的這種表情了,于是放慢了手上的動作,哂笑一聲道:“其實我的功法路子,和這島上的原住民不一樣。”
“哦?話這麽說來,秋道友你莫非不是長夜島的人氏?”
“當然不是,這長夜島上,隻有薩家一家大姓,其他的要麽就是些人數沒有幾個的小姓氏,要麽就是像我這樣,從外面漂流過來的修士。”
“漂流過來的?”
林辰的興趣頓時被他勾了起來,他豎起了耳朵,聽着秋離接下來的解釋。
“确切來說,并不是我先到這島上的,而是我的父親,他是一名對着蠱術有着狂熱興趣的散修。當初他爲了尋找幾種上古時期的蠱蟲,隻身來到這極北之地,後來因爲一些變故,他功力大失,修爲也退到了紫府期,萬念俱灰之下,索性就和流落到的這長夜島上的一名原住民女子結合,這才有了我。”
原來這秋離的父親和自己一樣,也是漂流過來的。
“一開始我也不喜歡這種蠱術,正常修士,誰喜歡天天和這些惡心蟲子打交道。”
不遠處黑炭依舊散發着臭味,秋離的蟲子還在嗡嗡作響。
“但我自幼學習父親的功法,等到長大之後,再改變功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隻好繼承了父親留下來的包括毫末蟲在内的蠱蟲。”
林辰一邊觀察着前面不停跳動的毫末蟲,一邊安慰他道:“其實,蠱術也算是對敵的力氣,隻是在修煉上面,想必要艱難不少。”
“想必剛剛的蠱蟲,林道友一定也見到了。”秋離語氣突然變得低沉起來,“實不相瞞,這種蠱蟲及其稀有,早在上古時代結束的時候,大多數就被你們正道修士滅得差不多了。”
“因爲這毫末蟲,平日裏需要吸食修士的血肉才能喂養下去。”
秋離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一金丹修士,居然要捕殺海中妖修來喂養自己的蟲子,說起來是不是一種諷刺。”
林辰沉聲回答道:“非也。”
“不錯,好一個弱肉強食。”
秋離擊節扼腕,語調高了半分道:“妖修本就是和我們人族不是一路,他們平日裏也沒有将我們人族當成是一回事,我們又何必要将他們看成是同胞!”
秋離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林辰的肩膀道:“我第一眼見到林道友的時候,就覺得你并非那種迂腐的正道修士,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
“不好!”
秋離突然話鋒一轉,大喊一聲,他的手飛快地拍打了下腰間的儲物袋,兩張符紙立刻飛了出來,在半空中幻出了兩道小腿粗細的冰錐飛了出去。
林辰擡眼一瞧,隻見一道幽暗的紫色火焰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細線,這拇指粗細的火焰直撲林辰和秋離面門而來。
兩道小小的冰錐怎麽可能擋住這寒氣逼人的火焰,轉眼的功夫,兩道冰錐便化作一大灘水。
林辰也反應了過來,他這時候已經來不及拔劍了,隻好雙手捏成拳頭,平搗而出,兩道功力組成的五爪金龍呼嘯着飛出,左右夾擊,轟在了那一線火焰之上。
“不行,撐不住!”
在紫色火焰的轟擊下,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純粹由功力組成的霸龍拳勁,在火焰的燒灼之下,林辰居然逐漸失去了對其的控制。
“快退!”
林辰大吼一聲,拽着秋離朝後飛速退去,秋離一狠心,從儲物袋裏面一把抓出了十幾張符紙,盡數抛灑了過去。
兩人一直退了百餘步的距離,無數火球風刃冰錐炸出,都被那道細細的火焰給穿透。
最後那火焰明顯是後力不濟,在半空中打了個火花,然後消散不見。
待到這火焰消散之後,林辰再看過去,這時候海灘之上哪裏還有“黑炭”的影子,就連毫末蟲和那個陶缽也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地被燒焦了的蟲子屍體和幾片碎陶片。
秋離銀牙咬緊,低喝道:“着道了,那殺死亘夜君王的人,還在屍體之内布上了一道作爲後手的禁制,我一時不察,居然讓毫末蟲觸動了那道禁制。”
林辰也眉頭緊鎖,他在那道火焰上面,明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那是在種族戰争中,和衆多鬼修交手之後,才能肯定的幽冥的氣息。
這種氣息,低階的鬼修身上并沒有出現過,隻有在金丹後期以上的鬼修才有,青白雙聖的那名鬼王城統領的手下算一個。
還有一個,那是被潛入雲澤王城中意外召喚到這個世界上的鬼王身上也有。
這兩個,不管是那一方,對于林辰乃至于整個長夜島來說都是龐然大物。
“哼,我們趕快回去,将這裏的情況告訴大長老。”
秋離倒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他那繼承自亡父的毫末蟲被火焰燒得一幹二淨,法器也被毀了一件,他隻是氣憤了片刻,便回到了自己的職責上面。
林辰立刻開口問道:“可以确定是誰殺了他嗎?”
“恩,在最後的時刻,我的蠱蟲還是将一些有用的情報告訴我了。”
秋離一邊帶着林辰朝着長夜島的深處走去,一邊開口道:“有了這些情報,我終于可以告訴大長老,之前我的擔心是正确的了……”
“嗚嗚嗚……”
不待秋離講話說完,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傳來一聲淩厲的海螺聲。
正在岸邊收拾殘局的修士們同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朝着海面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