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常老财的兒子欠了一屁股的債,父子三個躲在常府裏面都不敢出來。
現如今常萬春一出手整頓,果然有些王城之中的豪門世家的氣派。
而這座常府真正的主人——前王室供奉統領常萬春,正站在石階上,負手等着他的到來。
林辰見到了一身華服的常萬春,躬身行了個禮。
常萬春也不多說什麽,朝着王宮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前去王宮。
在路上,林辰禁不住問道:“這是不是應該我最後一天叫你常統領呢?”
常萬春放緩了自己的腳步,将頭轉向林辰問道:“哦?何以見得?”
“常前輩你昨日給我發來傳音玉簡的時候,就已經是從這常府之中發出。”
林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見你卸任之心堅決。”
“不錯,你還以爲當日在大殿裏面,老夫所說的都是謊話?”
常萬春面容一肅道:“我既然選擇了割舍王朝之中的事,那就要斷個幹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林辰雙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禮道:“正是這個道理,晚輩佩服!佩服!”
但有句話他在心裏一直沒有說,從昨日早晨,那個叫黃鶴的傳旨太監,在自己的醫館裏面飛揚跋扈,可見大王子對這些好不容易才重見天日的閹人的喜愛。
沒有主人的依仗,這些當狗的奴才,哪裏敢吠叫?
而常萬春的繼承人是資曆尚淺并且年幼的羅瓊,他的修爲,在同階修士中算得上是翹楚了,但是論手腕,和那些深居簡出幾十年,人情世故都爐火純青的太監們是沒法比的。
修爲再高,一日不結成元嬰,便一日無法達到一力降十會的境界。
想必現在大王子的态度,因爲常萬春還在王城以及人心未定的緣故,還處在支持王室統領的這邊。
但時日一久,他便會逐漸暧昧起來,很快就要倒向他一手扶持上位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公公們。
恐怕後來,常萬春的心,還是要操心這些凡塵俗事。
兩人步履矯健,很快就走過了張燈結彩的長安大街,來到了王宮。
一輛打着方家旗号的四駕馬車在兩人面前停定,方朝陽老祖掀開馬車的簾子,走了下來。
今日是雲澤王城大喜的日子,所有人等,一律不得飛行,否則以謀逆罪名論處。
兩位老祖雖說是超脫于王城之中所有修士的存在,但也少不了給雲澤的新國王一點尊敬。
方朝陽雙手插在長袖裏面,笑呵呵地對迎面走過來行禮的常萬春和林辰道:“不必多禮,今個不是我方朝陽的大日子,稍微見個禮就行了。”
登基大典的舉辦地點,是在大殿之中。
所有等待着拜見的大小官吏、各方城主、豪門世家還有宗派散修等,林林總總上千号人,此時正按照已經演練過的方陣,站在大殿之外等候着典禮的開始。
這些都算不得重臣,凡是在奪位之争中立下大功之人,都早已經被招入了大殿裏面。
兩位元嬰老祖,還有一位城中人盡皆知的林府老,這一行三人走過來的時候,當即引起了列隊在外面的人群一陣騷動。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這三人正是幫助大王子扭轉頹勢,一舉奪下王位的重要人物。
恭候在大殿門口的羅瓊快步迎了上來,躬身行禮道:“羅瓊見過師傅、見過方老祖,見過林府老。”
這等重大的日子,一切都是按照禮節來,三人隻能點頭回禮。
一腳踏入了大殿之中,登時可以見到這裏面的富麗堂皇。
代表着天地四方神獸的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早已被王室的工匠用十足的純金鑄造而成,除了漢白玉的台階和欄杆,凡是肉眼都見到的地方,都用金銀之物點綴起來。
這看起來有些晃眼的金銀這色,用着在權利象征的大殿之中,倒沒有了俗世裏面錢财的惡俗氣息,倒讓人肅然起敬起來。
林辰放眼掃過去,那個名叫黃鶴的大太監的熟悉臉龐映入眼簾。
他和另外三個同樣穿着大紅色飛魚服的老太監并排負手站在台階之下,除了王位之上的大王子和王位左右兩側的重臣,就屬他們最爲顯眼了。
林辰心中一動,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身爲王室守衛的王室供奉統領,站在門口迎接重臣,而大太監們卻是站在裏面主持禮儀。
這莫非隐隐約約暗示着大王子的一種态度,亦或是未來的某種格局?
此時,林辰眼角的餘光,分明捕捉到了常萬春眉宇之間閃過的一絲憂色。
三人地位超然,面對大王子隻需要彎腰行禮便可。
林辰趁着擡頭的功夫,看到了王位兩邊站立之人身份的特殊之處,不光是他,細心的人都會發。
大王子端坐的王位右邊,是費彬還有幾個金銮軍的頭頭腦腦,遠一點的,是南方幾個城池的城主,他們都是大王子的有力支持者,在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地方爲大王子當初和十七王子之間的角力默默出力。
這些人以最爲親近的姿态站在大王子的身邊,是理所當然的。
而空着的那一邊,到底是誰應該去站着的地方呢?
讓林辰感到些許困惑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你還等着什麽?”
迎着林辰一副茫然的面孔,常萬春催促道:“快點跟上來啊,你想讓所有人都等着你一個?”
看着已經走在自己前頭好幾步的常萬春和方朝陽,林辰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也要站上去?”
常萬春用力點了點頭。
林辰最爲讨厭的,就是這種大庭廣衆之下,被一群無關緊要的人當成擺設一樣看。
“這樣有所不妥吧,晚輩隻是古藤學府普普通通的一個府老而已,像我這樣的,不知道有多少。”
林辰擺了擺手,連忙推辭道:“現在江延那些資曆在我之上的府老都沒有上來,我這……”
“像你這樣的府老的确千千萬,但他們都不及你在擂台鬥法上的那場一錘定音!”
還是方朝陽出聲打斷了林辰的遲疑道:“你再這般浪費時間,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動身去極北之地!”
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辰也就不好再推辭下去,隻好遠遠地跟在他們兩人的後面,站到了王位側邊。
登基典禮很快就開始了,站在漢白玉台階下面的四名大太監尖着嗓子一聲長喊,拉開了整個典禮的序幕。
一隊隊衣甲鮮明的武士,手捧着金瓜、銀瓜還有王室的禮儀之器——其中不乏幾件雲澤王室世代相傳的下品靈器。
這些武士捧着這些在倉庫裏面吃夠了灰的器物,在大王子面前“顯擺”了一圈之後,繞場一周,然後便在大殿的四周站定。
在外面從三更天就開始列隊等待的各路人馬,一個個魚貫而入,然後在大王子面前行禮,緊接着又飛速退了出去。
“主人!”
心中三足鎮魂鼎器靈的一聲喊叫,讓林辰吓了一跳。
“我不是說過了嗎?以我的靈魂境界,不大可能在兩位元嬰老祖的眼皮子底下和你正常交流!”
他連忙側臉裝作找人的樣子,掩蓋過去剛剛面容上的失色。
方朝陽瞬間抓住了林辰的動作,于是乎打趣道:“林辰,你在看什麽呢?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王室公主,還是說哪個世家豪門的小姐?”
“前輩見笑了。”林辰嘴角扯了下,這方家的老祖宗,怎麽整個老頑童一般,“我隻是在尋找,十七王子怎麽沒有出現在這登基典禮上,不是說大赦天下麽?”
“哼哼,這四個字也隻是糊弄下百姓的。”
方朝陽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他看了一眼站在王位前接受一批又一批朝臣跪拜的平波王道:“這個大王子,倒還真是有些帝王手段,他将十七王子的手下,殺了幾個,然後趁着昨天一天的功夫,将整個十七王子拿下,派人押解去了南邊,說是要戍守邊疆。”
這個大王子,對自己已經廢除了功力的兄弟都來真的,可真是夠狠心的。
南邊戍守邊疆?怪不得一直主張從寬處置十七王子及其黨羽的方朝陽,心中略有不滿。
南邊可是大王子的老巢,在那兒呆了好長時間,經營的那些地頭蛇對他是馬首是瞻,更别說當年的大王子,可是現在的國王。
試問下,他的昔日死敵過來了,難道不要好生“招待”?
看來這王位,還真是有着無窮無盡的魔力啊,能夠将任何人變得深谙權謀之道。
過了片刻,終于到了雲澤境内的各方宗門前來拜谒了,兩位老祖自然得上前幾步,站在雲澤新國王的背後,給他壯壯氣勢。
林辰趕緊在心裏說道:“有什麽事?剛剛如此急促,差點讓方朝陽都知道你的存在了!”
“主人你快看大王子腰間挂着的那顆寶石。”
林辰順着三足鎮魂鼎器靈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入眼之處,可以見到一枚圓滾滾的半個拳頭大小的湛藍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