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的是整座山的景色,據江禾兒所說。
這是江延府老所提議的,他從古藤學府壓箱底的倉庫裏面,找出了幾套萬木回春陣的陣旗。
林辰起初聽到這萬木回春陣之後,倒是吓了一跳,他從古籍中倒是知道,這陣旗乃是大名鼎鼎的青木太乙門門下所煉制。
每七七四十九面陣旗合爲一方大陣,據傳大陣裏面的友方修士,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敵方修士則會遭受到成百上千的木行法術的轟擊,端的是玄妙異常,就連元嬰老祖也要避其鋒芒。
而且,據稱這青木太乙門在很久以前,曾經一連出過好幾位通玄期的高手,在端木皇朝的修仙界中,首屈一指!
江禾兒弄明白爲何林辰會露出這般吃驚的表情後,幾乎都要笑出眼淚來了,她捂着肚子解釋道:“我們古藤學府的這些陣旗,是某位前輩在青木太乙門門下高人鬥法過的戰場上撿來的,除了眼前這讓幾座山脈都回到春天的效果,别的什麽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反正我這麽多天是沒有見過。”
林辰嘿嘿一笑,尴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縱然是殘破的陣旗,能夠做到改變這占地上萬畝的高峰的環境,也算是了不得了。
可見青木太乙門,是個道法精妙絕倫的門派,日後見到了,定要小心幾分。
兩人順着上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了紫藤峰弟子所居住的宅院所在。
林辰特意去找了下自己當初住過的房子,可發現房子的門上,被貼了好幾張防止别人打擾的弱小禁制。
他疑惑地問道:“我記得這裏以前是我住的房子,莫非我從山上離開之後,就分給了别人?”
“林師兄你的屋子?”
江禾兒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道:“你的府邸已經搬遷道火藤峰上了,江延府老十幾天前就吩咐人給你搬過去。你在紫藤峰這邊曾經住過的地方,也被江延府老讓人封了起來,說是等你回來再拆封。”
江禾兒看向林辰,歪着頭問道:“林師兄你是不是還要住在這邊?”
林辰似乎沒有看到江禾兒期盼的眼神,他搖了搖頭道:“不用多此一舉了,我去去就來。”
話音剛落,林辰催動着叫上的禦風靴,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從屋子的窗戶裏沖了進去,不過幾個呼吸,然後就抛了出來。
江禾兒語氣中帶有幾絲失望地問道:“林師兄,你這是怎麽了?”
“哦,沒有什麽。”
林辰揮了揮手道:“我隻是有件東西丢在裏面了。”
他擔心江禾兒沒玩沒了地問下去,連忙岔開話題道:“我還想去火藤峰那邊轉轉,你帶我前去吧。”
聽得林辰有請求,江禾兒自然爽快地答應了。
其實林辰剛剛沖進去,是爲了找地下室裏面的那面古琴。
他心裏總有種莫名的直覺,這面刻着“許聽微”三個字落款的古琴,會在将來對自己起到巨大的幫助。
不管對錯,反正也費不了多少功夫,林辰幹脆就跟着自己的直覺走了。
兩人下了山,很快便來到了火藤峰的山腳下。
林辰一隻腳剛踏入火藤峰的地界,便聽到一陣歡呼聲。
吓得他還以爲有人在埋伏自己,差點就要拔出背後的無影劍了。
江禾兒高興地指着前方簇擁而來的人群喊道:“你看,林師兄,這些都是來歡迎你回來的。”
林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些都是你組織的?”
“當然不是,我哪裏有那麽大的能力。”
江禾兒搖了搖頭道:“是江延府老安排的。”
江延?他這麽熱心地安排幹嘛?”
林辰看着朝自己健步走來的老熟人江延,一臉狐疑地道:“這老小子當年還整過我呢。”
“哎呀,都是過去事了。”
江禾兒見林辰似乎有點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反正他隻是來歡迎你而已,衆目睽睽之下,肯定不敢有小動作的。”
還小動作?
林辰在心裏發誓,若是待會兒這厮敢說半句讓自己不痛快的話,當場就和他翻臉,看到時候這老家夥腆着老臉求自己原諒他。
他正在思索的功夫,江延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還拱了拱手,客氣地道:“林府老!此番回來,可謂是衣錦還鄉,威名遠播啊!”
“江延府老過譽了。”這種馬屁,林辰早就聽過無數遍了,根本沒有什麽營養,聽得他耳朵都快要起繭了,“林某人畢竟還是一名古藤學府的弟子,回來看看,也是應該的,當不得什麽衣錦還鄉之類的美譽。”
“哎,林府老此言差矣啊,古人有雲,人不成名枉少年。”
江延哈哈一笑,摸着自己下巴上保養得非常漂亮的胡子道:“我剛剛還在和幾位閣老飛劍傳書,商量着要在紫藤峰上給林府老立下一尊雕像,讓以後紫藤峰的新晉修士都看看林府老的光輝事迹,從而促進他們奮發向上。”
還立雕像?
林辰最煩的就是這種被别人拿來當牌坊使喚的事了,不管是真的豎成了雕像,還是挂在口頭上唠叨,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林某隻是僥幸而已,算不得什麽汗馬功勞。”林辰面容一肅,“若是江延府老真的有心讓晚輩學習,倒不如将我那曲甯師兄立爲雕像。”
“曲甯師兄早些年前就是古藤學府金丹之下第一人,論實力,足以做諸位後進修士的榜樣。”
“還有,曲甯師兄是戰死在和魔道修士的鬥法之中的,論道義,比那些躲在安全地帶,到了沒有危險了之後才跑出來興風作浪的修士,更是值得大家學習!”
江延還真是一身臉皮橫練功夫過人,林辰在話語之間都如此諷刺他了,就差沒有将口水吐到他臉上,他還笑呵呵地一邊聽着林辰的慷慨陳詞,一邊點頭肯定。
林辰看着江延滿面紅光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冒出了個奇怪的想法,若是将十幾張爆炎符一起打在江延的臉皮上,恐怕也不能将他的臉皮炸出一個小拇指大小的洞,皮都甚至破不了分毫!
待到林辰說完,江延才開口道:“林府老,曲甯是我的愛徒,他的死,我也非常痛心,也非常驕傲,所以我特意在山頂的大殿邊上,給他設置了一個用于拜祭的靈堂,林府老不妨上去看看。”
這話算是說到了林辰的心頭,他颔首道:“走,上去拜祭我那曲甯師兄。”
這次回到古藤學府,林辰心裏有個願望就是,要給曲甯師兄的靈位上三炷香。
畢竟曲甯師兄對他多有幫助,從常家莊到終南洞府,最後到王城守衛戰,曲甯一直堅定地站在自己一邊,和吳德一樣,默默地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就沖這份師兄弟情誼,林辰覺得給他鞠三個躬不爲折節。
到了山頂的大殿邊上,便可以見到一座搭建好了的蘆棚。
蘆棚搭得樸素而淡雅,正符合生前老實上進不喜奢華的曲甯師兄所喜歡的樣子。
林辰走進去,從一旁侍立的弟子手上拿了三炷香,點燃後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将香插到了曲甯的靈位面前。
“古藤學府火藤峰府老曲甯之位”
曲甯的這個府老的位置,肯定是在戰死之後,才追授的。
在這場王城保衛戰中,有多少雲澤的青年俊彥戰死沙場。
和魔修拼得你死我活的,又何止曲甯一人。
修士,修的是道,可面臨的,還是人事物間的紛争。
大道無情,煉成了金丹又如何?
縱然是凡人數倍的壽元,也不過是彈指一揮。
即使是元嬰期的老祖們,還是逃不過最後的那場極北之地的決戰。
林辰看着曲甯的靈位,一時間感慨萬千,不能自已。
這時候林辰隻覺得身後一股熟悉的金丹修士的氣息靠近了過來,他一個快步,站到了一邊江延的身邊。
原來是一名身穿九曜門星圖道袍的修士,怪不得林辰對于這修士身上的氣息如此熟悉。
他在終南洞府中見到那麽多九曜門的修士,還和同樣是九曜門的徐鑄乾朝夕相處,自然熟悉。
這修士生得唇紅齒白,煞是好看。
他側臉問道:“江延府老,怎麽會有九曜門的人來拜祭曲甯師兄?”
江延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老臉一紅,附耳過來低聲說道:“此人和曲甯一樣,都是我的弟子,名叫孫秀青,隻不過因爲一些機緣巧合,早幾年轉投到了九曜門門下,現在也是金丹修士了。”
林辰在心中嘿嘿一笑,這江延老兒,現在也倒知道羞愧了。
肯定是人家看出了你沒有什麽真本事,轉而投靠門庭廣大的九曜門另謀出路。
這孫秀青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後将手中的香插到了香爐之中,接着也不多做逗留,馬上便離開了蘆棚。
當他轉身離去的時候,林辰心中一跳,這人的腳在邁出蘆棚那一刹那,居然爆發出了滔天的殺機。
這殺機隻是存在了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而所有的殺機,都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