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張了張嘴,剛準備說點什麽,眼角的餘光卻看到站在一旁的蔡二兩給他使了個眼色。
“好,屬下這就去辦。”
文淵點了點頭,但他很快就提出了新的疑問:“若是說趙閣老的人找上來幹嘛?”
“趙閣老?哼哼。”
林辰冷哼一聲道:“你别把趙閣老想得太簡單了,他此番動靜不小,對于雲澤的市場肯定是志在必得,巴不得我們作壁上觀呢。該幹嘛幹嘛,你們放心,趙閣老現在不想多生事端,避我還來不及呢。”
兩人齊齊颔首。
“還有,傳我的手令,讓親衛隊的弟兄們也不要每天都呆在這醫館裏面,有時間也出去走走。”
林辰嘴角帶笑地說道:“整天呆在這裏打坐修煉,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平日裏負責親衛隊的這些活動事宜的蔡二兩,雙手抱拳道:“知道了,我這就讓下面的人多出去走動走動。”
林辰叫住他道:“二兩,你知道我爲何要這般安排嗎?”
蔡二兩撓了撓頭發,皺着眉頭道:“屬下猜,閣老您應該是想讓這雲澤王城中的勢力也知道咱們的存在,從而震懾住他們。”
其實蔡二兩還有句話沒有講,相比于閣主的安排,林辰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想得更是長遠。
他瞄準的是控制整個雲澤的制高點,那方九五之尊的寶座。
隻要将寶座上的人掌握了,甚至不用掌控,隻要在他的奪位之争中助其一臂之力,隻要不是傻子,都會明白時候的投桃報李。
到那個時候,趙閣老再大的布局,再精明的手下,都抵不過那方九龍玉玺蓋下的輕飄飄的一張紙。
但這種話,他肯定是不敢說出口的。
林辰仔細地盯着蔡二兩的表情,足足有十來個呼吸之後,他哈哈一笑,然後才開口道:“不賴啊,什麽猜不猜的,我看你蔡二兩的心中早就有了正确答案了,還擺出這幅苦苦思索的樣子幹嘛呢?”
蔡二兩聳了聳肩,兩手一攤道:“是不是正确答案,那也得閣老您說的算,我說出來的那充其量也隻能叫是猜測,所以我才需要苦苦思索啊。”
“好了。”
林辰拍了拍手掌,正色道:“總之知道我的心思就好了,剩下的以你蔡二兩的活絡腦筋,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你們先出去吧。”
說完他便揮了揮手,讓兩人退了下去。
剛走出後院來到大廳,文淵便給蔡二兩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大廳的一個角落裏坐下。
然後文淵密語傳音道:“蔡兄,你剛剛爲何要給我使眼色,不讓我接着說下去?”
“嗨,你的那點心思,我怎麽看不透?”
蔡二兩伸手攝起附近櫃台上的一張藥方,拿到手裏查看道:“我說你是不是之前想勸阻林閣老的做法?”
文淵微微颔首,算是默認了蔡二兩的說法。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以後這種話,千萬不要亂說了,尤其是在今天這種場合。”
“這是怎麽一個說法?”文淵的語氣中透露出他心頭的疑惑,“我作爲閣老的親衛隊一員,自然要輔佐好閣老,不能讓他犯錯啊。剛剛閣老的那般決定,遲早會被閣主發現的,到時候追究起來,就不好收場了。”
“錯錯錯!”
蔡二兩待文淵說完,當頭就一連說了三個錯字,如果不是和文淵還算得上是同僚,他根本不願意将接下來的話點明。
“首先,這個主意,是林閣老他自己心中拿定了的,你現在打斷他,豈不是要讓他否定自己?這算不算是以下犯上?”
“還有,你也想想,林閣老以前是個外人,他憑什麽當上這個榮譽閣老?”
說到這裏,蔡二兩放下手中的藥方,右手緊握成拳,然後在文淵面前舉了舉道:“靠的是這個,更别說他現在不在總部了,天高皇帝遠,以閣主的那點實力,自保是綽綽有餘了,若是還想管制林閣老,那就得自己好好掂量了。”
後面的話,蔡二兩就沒有接着說下去了。
其實他是主動要求調入這位林閣老的親衛隊的,爲了這件事,他還特意給司馬總管身邊的人送了不少靈石。
在他看來,天華閣的那些閣老,多是老舊守成一輩。
在聚攏錢财商場征戰的方面,他們算得上是宗師級别的存在,但若是真的輪到沙場征伐、修煉長生這方面,他們連末流都算不上。
他蔡二兩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一輩子守成到死,不然他也不會在前半生中平白無故地生出那麽多的變數。
以他的修煉天賦以及身邊的人事關系,他承認在那些名門正派的修士中,連渣都算不上。
但他願意賭,賭徒總是喜歡将自己僅有的籌碼下在最險的那塊上。
文淵聽完了蔡二兩鞭辟入裏的分析後,頓時也沉默不語,低下頭來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蔡二兩可沒有時間陪着他冥思苦想,剛剛他已經将話說到那份上,同僚之間的情誼算是已經盡到了。
剩下來的就看他自己怎麽思考了,真要是想明白了,以後還能繼續這段同僚的關系。
想不明白,恐怕不用自己多想,那位定下了主意的林閣老肯定不會再留他了。
“所以說,你看這藥方上面,還有君臣佐使這四味藥之分,妙啊妙啊!”
這句話蔡二兩沒有使用傳音入密,而是拍着文淵的肩膀笑着大聲說的。
林辰也不管這兩名手下的金丹修士到底去幹嘛了,他整理了下儲物袋,找徐鑄乾要了一些尋常法術的符紙,然後就出門了。
按照約定,他的元磁罡氣終于修煉有小成,現在是時候去找常萬春了,正好找他打聽下自己閉關的這半個月以來王城中的風雲變幻。
走在王城的街道中,林辰驚奇地發現,街道之上,居然空無一人,商家都插上了自己店鋪的門闆。
曾經繁華的大街上,蕭條地連張紙片都沒有。
而且路過街坊的時候,炊煙都很少見到,整座王城好似被魔修攻打進來,然後洗劫屠殺一空了。
在去王宮的路上,林辰路過了熟悉的潤澤樓。
對于這座王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老店,林辰是懷着很深的情感的。
他羞辱魏顯耀、發現正澤蹤迹,都是在這座酒樓裏面發生的。
可現在這座酒樓以往朝着四面八方打開的八座大門緊閉,在林辰所瞥見的兩座大門的門闆上,他還看到了幾道新鮮的血迹。
直到他走到王宮的大門前,都沒有見到幾個活人。
僅有的幾個還是膽大的散修,從客棧裏面出來找點吃食,估計是真的餓得受不了了,連辟谷都堅持不下去了。
不過,這些低階修士還是抱着失望跑回去了。
林辰擡頭看着深紅色的宮牆,一邊給門口的王室供奉檢查自己的身份證明,一邊在心裏長歎了口氣。
就算是魔修和妖修将雲澤王城圍的是水洩不通的那些時日,整個王城大廈将傾,也都沒有呈現這般蕭條。
現在的王城,似乎可以稱呼爲鬼城了。
在一名王室供奉的帶路之下,林辰來到大殿,見到了常萬春。
這位現在雲澤王國暫時的署理人,比林辰半個月前見到的時候,要蒼老了很多。
王室供奉現在也成了調和王城之中各方勢力的潤滑油,不知是爲了标榜自己的正統地位,還是說以前的王室供奉的辦公地方不能滿足現在的需要了。
常萬春索性就将自己的總部臨時性地搬遷到,以前雲澤國王召集群臣議事的大殿裏面。
看着滿地的紙張,還有案幾上堆滿了的卷宗和玉簡,新的玉簡還拖着火光,從各個方向落到這大殿裏面。
常萬春跪坐在一方案幾前,額頭上貼着一方玉簡。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常萬春才扣下了貼在額頭的玉簡,他一擡眼便見到了恭敬站在一旁的林辰,連忙招呼林辰坐下。
林辰看着自己周邊盡是紙張和玉簡,隻好笑了笑道:“沒有想到,隻是閉關短短半個月,整個王城就天翻地覆了起來,現在再看,好似新的世界一般。”
“誰說不是呢?”
常萬春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下手腕道:“現在每個王子隻要還對前面那個冷冰冰的座椅還有想法的,都組織起了自己的隊伍,所以現在犬牙交錯的王城,真是讓人頭痛。”
言語到此,常萬春突然記起了,他眼中露出一絲期盼的眼神道:“你剛剛提到了閉關,如何?有無進展?”
林辰當然知道常萬春問話裏面所說的是什麽,他攤開自己的右手手掌,然後略一催動金丹,一小團灰蒙蒙的霧氣眨眼間便在手掌中生成。
常萬春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他一拍儲物袋,三張火紅色的符紙在他的背後無風自燃起來。
林辰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常萬春拿來試探的爆炎符。
他揮手一抛,便将這團手中的元磁罡氣抛到了大殿的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