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魏王府中的一草一木,魏顯耀從小看到大,早就看膩了。
偏偏自己的祖父一直就在魏王府的小院子裏,離自己不過是百步之遙。
稍有偷懶,便是惹來一陣痛罵。
有時候魏顯耀覺得自己雖然長大了,但是在魏王府中,和那是七八歲的自己沒有什麽兩樣。
幸好前幾日祖父突然離開了王府,而忠心耿耿的魏盛也外出公幹,隻留下幾個魏顯耀早就欺負慣了的管家。
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魏顯耀禁不住熱淚盈眶,他趕忙叫上這些狐朋狗友,從後院翻了出去。
在外面玩耍了幾天後,魏顯耀突然想起今天正是自己“大壽”的時日,在他的狐朋狗友們的教唆之下,一夥人就在這澤潤樓裏面擺下酒席,叫上十來個歌姬,要痛痛快快慶賀一番。
一陣悅耳的琴聲想起,魏顯耀舉起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高興地道:“好酒,好樂!來人啊,小爺我要獻舞一曲!”
衆好友連忙拍手叫好,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剛擺了個姿勢,卻覺得頭暈的厲害,看身邊的歌姬都好似有四隻眼睛兩個鼻子一般。
“今兒這酒,太厲害了,簡直就是仙家絕釀!”
說到後面,魏顯耀隻覺得自己舌頭都在打轉了,他斜着身子,就要倒下。
一隻有力的手将他扶起,魏顯耀在半空中劃拉着手臂道:“那個龜孫子,扶小爺我也得輕點,掐着我脖子幹嘛……”
“龜孫子?小王爺,你還不看看我是誰!”
聽到來人的聲音,魏顯耀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會兒,那張眉清目秀的臉逐漸和印象中一個可怕的人名重合了起來,跟着忍不住驚呼道:“你……你是林辰!”
林辰嘴角微微翹起,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不知近來小王爺過得可好?”
魏顯耀眼光一瞟,自己的那些個好友們包括叫進來助興的歌姬,全都像是醉死了一般,倒在案幾之上。
“别看了,你又不是沒有嘗過我的攝魂音波。”
林辰不屑地說道:“就算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還有意識,也不是我一根手指的敵人!”
早就知道林辰手段的魏顯耀掙紮着問道:“林辰,我知道你不是那濫殺無辜的惡人,你有什麽事,咱們都好商量,畢竟是同門師兄弟!”
“那好啊,小王爺這話我就非常愛聽。”
林辰笑着問道:“那就請小王爺告訴我,這次要抓捕我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是……是,江延府老……”
魏顯耀死命地扒着林辰的手,鼻子劇烈抽搐,想呼吸更多的空氣。
林辰的手又用上了幾分力氣,冷色道:“胡說,江延最多隻是在西蠻山陷害我的人,膽敢下死手通緝我的,是你們魏王府還有九曜門!”
聽得林辰嘴裏的兩個詞,魏顯耀就好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他面如死灰地看着林辰,戰戰兢兢地道:“你……你先放開……我會告訴……你我都知道的……”
“好!”
林辰将手一松,那魏顯耀眼中精芒一閃,右手飛速摸到儲物袋上。
他剛想拍動儲物袋,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已難以挪動分毫。
“可能你還不知道,就在一個時辰前,你祖父用天聾地啞陣将我困住,現如今我将他最寶貝的孫兒困住,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吧。”
魏顯耀一擡頭,就看到了林辰那譏諷的面容。
他心頭一顫,此刻隻覺得眼前的林辰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一樣,既然能從自己元嬰初期的祖父手中逃脫,那林辰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之下,魏顯耀慢慢低下了頭,老實地道:“我也隻是在祖父書房外聽說這件事的……”
一炷香之後,林辰施施然走出了魏顯耀的包間。
對于剛剛對付魏顯耀的手段,他非常滿意,他特意模仿了三足鎮魂鼎發出的鎮魂音波的功效,讓自己的言語之中充滿了威壓,再加上魏顯耀這些時日不思進取,整日飲酒作樂,修爲更不如前,在他的言語威懾之下,魏顯耀隻能老實交待,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有關通緝的事情說了個幹幹淨淨。
“哎,客官,您就這麽走了?不再喝兩杯?”
一名跑堂小哥招呼道。
林辰不耐煩地推開這個跑堂小哥,順手扔過去一塊美玉,振振有詞地道:“這是樓上天字一号包廂的小王爺賞給你的,小王爺在裏面有美事要辦,你派兩個人守住房間門口,不要輕易讓人進去,免得攪了小王爺的雅興。”
那留着一小撮胡子的跑堂倌興奮地接過美玉,一邊彎腰行禮,一邊陪着笑臉說道:“爺您就放心好了,有小的在,決計不會壞了小王爺的好事的。”
林辰心中一動,他靠近一步輕聲問道:“你可知道,常家怎麽走?”
從常萬春身上入手,也是林辰心中賭了一下,他在上次和曲甯執行完任務之後,常萬春應該會讓古藤學府的修士特意安排常老财一家進王城。
而以常老财的那性子,在王城之中應該會挂上一個常府的名号。
這跑堂倌遲疑了一小會,然後試探性地問道:“爺,您說的是禁衛軍的常校尉的常府,還是那皇室供奉常萬春真人家眷所住的常府?”
得到了心中所想要的回答,林辰按捺住心中的喜悅,不動聲色地喝道:“自然是那常萬春真人的常府了,那家的二公子,還欠我一千兩紋銀的賭債沒有還呢!”
聽得林辰這麽一說,那跑堂倌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您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順着這條大街直走,拐個彎就能看到那紅牆的常府了。您要是現在去,我奉勸一句,還是别去了。”
“爲何?”
林辰故意拖了個長音,斜着眼睛看着跑堂倌問道:“難道爺的錢就這麽打水漂了?還是說你來還?”
“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能還得起一千兩紋銀啊。”
跑堂倌被林辰這幅模樣吓了一跳,他陪着笑回答道:“小的意思是說,那常家的二少爺,欠了一屁股的賭債,現在被王城的三大賭坊死命地要債呢,聽說那要債的人,吃喝拉撒都在常府的大門口,都快将常府堵了好幾天了。”
林辰似乎已經想象到了常老财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也是,這常家的幾個少爺原本在常家莊的時候,就有着吃喝嫖賭等各色“豐富”的“業餘愛好”,他們這次從相對來說窮鄉僻壤的常家莊,搬到多姿多彩的王城之中,自然要好好地發揚一下在常家莊的“光榮傳統”。
因此欠下這麽多賭債,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他一摸懷裏,還有最後兩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美玉,也一并扔給跑堂倌了。
跑堂倌送走了這大方的客人之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自言自語道:“這公子哥還真大方,年紀輕輕地就出手如此闊綽,可是我怎麽覺得他這麽眼熟呢?”
“酒保,倒酒!”
“來了。”
……
拐過一個街角,林辰按照那跑堂倌所說,找到了高門大院的常府。
還真如那跑堂倌所說的一樣,光鮮的常府門口,橫七豎八地睡着近十個閑漢。
這些人有氣無力地躺在常府大門口,活生生地将常府給堵住了。
林辰心中一陣冷笑,這常萬春也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常老财雖然人品還行,但是他那幾個兒子可足以将整個常府的門風敗壞個七七八八。
不過,這也是林辰所希望的,他繞到常府的高牆邊上,輕輕一躍,整個人就跳了進去。
恰好林辰落地的地方,是常府的書房,他剛一落地,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他連忙蹲在草叢裏面,避開來人的視線。
“你們倆,就自己說說,該怎麽辦吧。”常老财那氣急敗壞的熟悉聲音飄進了林辰耳朵裏面,“一連六天時間,你老二帶着老大,就在那三家賭坊裏面混日子。這下好了吧,欠下的賭債,你爹我賣了這房子都還不清。”
常天芳聲音響了起來,這家夥顯然被他老爹在常家莊用鞭子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之後,還是沒有長記性,依然用那不可一世的嗓音說道:“這算什麽話,爹,分明就是那些個賭坊的人,使下三濫的招數,出老千暗算我和二弟,不然怎會輸了那麽多。”
得到了老大的撐腰,常地芳也惡狠狠地說道:“對啊,爹,我和大哥的技術,可是精湛無比,怎麽會被那些雜碎赢去那麽多,這裏面一定有鬼。”
“技藝精湛?”常老财差點被這兩個活寶給逗樂了,“你們腦子進了水?難道不知道十賭九千?在常家莊,你爹我是一方地主,才沒人敢對你們出老千,可這裏是王城!你爹那一畝三分地又算得了什麽!”
常地芳擡頭看天,拿鼻孔對着他老爹說道:“爹你就别騙我們了,我們之所以能從常家莊搬到這王城裏面來,還不是因爲我們祖上有個了不得的王室供奉,爹你大可以找他老人家出面,讓他替我們擺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