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野幹掐着自己的脖子好不容易把噎在喉嚨口的肉塊咽了下去,氣喘籲籲的吐出舌頭,突兀的,火卻消失了。
“哪裏有?”神樂轉過頭看了一圈,并沒有看到狼野幹口中所說的的鬼火。
小啞女放下手中一飲而盡的肉湯碗,一臉茫然。她剛剛光顧着喝湯了,并沒有注意到其他。
“你在哪裏看到了?”茨木童子倒是多問了一句,多注意一些總比出了問題措手不及的好。
“就在那邊的林子裏。”狼野幹生怕幾人不信,指天對地的發誓,說他剛剛真的看到了,林子裏絕對有什麽東西在。
“那我們過去看看?”神樂想了想,決定過去看一下,紅葉和小白那邊有酒吞童子在,倒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于是扯扯茨木童子的袖子,“你走前面呗。”
茨木童子低頭看了神樂一眼,有些嫌棄,自己說要進去又要讓他走前面,你一個陰陽師難道還怕妖魔鬼怪不成?
神樂裝到沒看見,她就是不想一個人走進夜晚的小樹林嘛!
好在,茨木童子也沒有糾結,擡腳就走了進去。神樂抓着他那隻空蕩蕩的袖子的一角,跟在他旁邊。
狼野幹将小啞女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就坐在這裏吧。”
小啞女說不出話,卻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好奇的伸手捏了捏狼野幹大腦袋上的小耳朵。弄的狼野幹耳朵癢癢的。
“咦?什麽也沒有呀?”往林子裏走了一段路,神樂皺了皺眉,要說奇怪的話也就陰氣有點重,不過這夜深露重的也算正常。
倒是小破屋裏,含了一口藥,對着鬼女紅葉稍失血色的紅唇,遲疑着不敢下口的酒吞童子被毫無預兆,突然響起的手機震動吓得一口藥全部自己嗆了下去,引起一串劇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酒吞童子氣憤的往聲源處瞪去,發現是神樂之前順手放在竈上的手機,什麽鬼東西!
不過沒等酒吞子擡腳往那邊走,手機又自發的安靜了下來,而他身後也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呻吟。
顧不得去管那個害他嗆了一口苦的要死的藥的怪東西了,酒吞童子看向昏迷中的紅葉,原以爲她醒了,去發現紅葉并沒有蘇醒,秀眉卻擰緊了,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紅葉,紅葉?”酒吞童子看看手中的藥碗,顧不得遲疑,當即喝下了一口,附身渡了過去。
好冷,好冷,誰來救救她?
不要了,不要了,她已經不想再吃那些東西了……不想再吃了……
她真的好冷……太可怕了……
到底什麽時候,這場噩夢才能醒來……
蹲在一片漆黑的環境裏,紅葉緊緊的抱住了自己,淚水一滴滴的滴落在手背上,變得冰涼。
晴明大人……你爲什麽,不來救我……
蓦地,一隻水紅色的蝴蝶,輕輕振着翅膀停在了紅葉的指尖,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柔和的擴張了開來。
暖洋洋的氣息漸漸流遍了她的全身。
好溫柔……是誰?
紅葉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團明豔而熱烈的鮮紅。
是他……?他在做什麽?
紅葉費力的想看清楚,卻無奈襲來的困倦,陷入沉睡之際,最後的印象是那團靠近的鮮紅,自己那小心翼翼落在她唇瓣上的柔軟。
“啊!”跟着茨木童子在林子裏摸索了半天,突然猜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的,神樂下意識緊張的緊張的叫一聲,哭喪着臉不敢往下看,“我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了……真的有東西……”
“是啊,是有東西,”茨木童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不過,你踩到的,是我的腳。”
“啊?哦哦哦,”神樂尴尬的低頭看去,果然,她一腳踩在了忽然停下來的茨木童子的腳上。尴尬的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神樂默默的收回腳,“那什麽……對不起。”
講道理,茨木童子不是很懂,這個人類的小丫頭在面對妖怪甚至他和酒吞童子的時候都沒有露出過明顯的害怕,平日裏卻一隻蟲子,一條水蛇就能把她吓得半死——合着他的威懾力還不如毛毛蟲?
想到這一點,茨木童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很臭——好氣哦!
不過神樂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以爲他是在爲她踩到他而不高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來像是爲了這種事小氣又記仇的人嗎?茨木童子更加不高興了。
但是神樂已經問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剛剛說有東西,是什麽東西呀?”
“嗯,你自己看。”茨木童子測開身體,點了點下巴示意方向。
“啊!他是——!”神樂看着臉朝下摔在坑裏的,又被自己背上背着的棺材卡在坑口的男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跳跳哥哥?!”
跳跳哥哥:棺材兩邊蠟燭分的太開沒有照到前面的路,誰那麽壞在路中間挖了個坑呀!
“又是你認識的人。”茨木童子虛了神樂一眼,提着跳跳哥哥的後腳把他提溜了出來。
“不!他是跳跳妹妹的大哥跳跳哥哥啦!”神樂趕緊搖搖頭,“之前我答應了跳跳妹妹,要幫她找她的兩個哥哥的!”
“就你事多。”茨木童子拍了一下神樂的後腦勺,這家夥不會是要去找所有和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妖怪吧。
嘛,怎麽可能呢。
神樂蹲到跳跳哥哥身邊,召喚出了跳跳妹妹,讓缺根筋的兄妹二人組認親。
茨木童子無語的看着神樂忽悠着又簽了一隻式神,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在小啞女家呆了一段時間,神樂從附近的村子裏得知了小啞女的名字叫作玲,也知道了她原本并不是啞巴,她的父母和哥哥都死在了山賊手中,看到這一切的玲,在那之後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大概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村裏人本來想把玲接到村子裏和大家一起生活,不過玲怎麽也不願意離開自己曾經的小屋。
神樂一行人沒有在村子裏久待,小白和紅葉的身體有所好轉後,一行人便踏上了尋找奈落的行程。
接下來的旅程注定要和妖怪打交道,對于身爲普通人類小女孩玲來說太過危險,他們不能帶着她。臨行前,神樂留了一些錢給村裏人,希望他們能好好照顧玲。
“你磨磨蹭蹭的好了沒啊。”茨木童子看着還在和玲說話神樂,不耐煩的催促了一句。
“那,有緣再見了,玲。”神樂揮揮手跑向站在村口的茨木童子一行人。
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是什麽也沒能說出來——好想,好想和他們一起!
看着漸行漸遠的一行人,玲失落的低下頭,轉過身往回走,還能,再見到嗎?
蓦地,林子裏的一陣騷動引起了玲的注意,小女孩悄悄從樹後摸了過去。
一頭月白長發,昏睡在樹下的俊美青年,看起來清冷而高貴,注意到有人靠近,警覺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威脅的聲音。
——他是妖怪!
玲吓了一跳,下意識抓緊了樹皮,但是,他受傷了……和神樂姐姐他們一樣……妖怪,也不一定都是壞的。
想着,玲跑回了家裏,她記得,那裏還剩下了一些,神樂姐姐用來療傷的草藥!
神樂也沒想到,她再見到玲,竟然會是在白靈山,小小的女孩子跟在一個清冷而又強大的妖怪身後。
目前,他們不過是剛離開村莊不久。
噫……
坐在狼野幹肩膀上的神樂懷抱着小白,輕輕撫摸着它柔軟的皮毛,看着走在前面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和鬼女紅葉。
沒錯,酒吞童子和鬼女紅葉,分别走在茨木童子的兩邊。
神樂覺得她仿佛看見了一個一萬瓦的閃光燈,強行擠在一對小情侶中間。
雖然,事實并不是那樣的。
茨木童子憋的難受,但是,他不知道怎麽說……
因爲,他也搞不清楚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他知道他的摯友對旁邊那個楓鬼有意思,可是他試圖提出換邊的時候,還沒開口就挨了一頓瞪。
看着摯友又偷偷看他旁邊的楓鬼的茨木童子很想說——摯友,你前邊有棵樹,再不讓開你就要撞上去了!
酒吞童子打斷了那棵樹。
“……”
一天下來,茨木童子快覺得自己不會喘氣了,果斷跑到了神樂一邊,不是沒看到酒吞童子瞪他的眼神,主要是摯友和那個女人之間的氣憤忒詭異了。
火堆旁邊一時間隻剩下了酒吞童子和鬼女紅葉。
兩人沉默着誰也不說話,酒吞童子看着紅葉被火光映照着顯得無比柔軟的臉頰,目光不自覺又落到了那嫣紅的唇瓣之上,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于是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我能,喝一點嗎?”
酒吞童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将自己手中的酒盞遞了出去。
那是,他的酒盞……
紅葉似乎沒注意到,秀氣的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頓時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強勢而炙烈。
就像這個人一樣。
紅葉心情有些複雜,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他伸出了手。她不是,沒有心。
“他們這是怎麽了。”茨木童子皺皺眉不明所以的回過頭,看向同樣在看着兩人的神樂。
“你猜呀~”神樂捧着臉頰需起眼眸,嘴角可愛的翹起。
“……”不說拉倒。
茨木童子覺得所有人對他都不友好,他決定要早點找奈落——
然後弄死他。
——沒你哪來這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