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奈落城後沒多久神樂就醒了。由于奈落的離開,這附近一帶原本蜷縮着的妖怪們都騷動了起來,雖說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都受了傷,這些妖怪他們還不放在眼裏,隻不過,他們扛得住,可不管是小白還是紅葉都需要靜養休息。于是一行人走遠了些,在黃昏之前找了一處暫時落腳的地方。
背着藥簍回到臨時落腳的破屋子,神樂先是看了看窩在幹草堆上的還沉睡着的小白。之前被酒吞童子折斷的爪子,神樂離開前已經給它上了夾闆用作固定。
好在之前跟在桔梗身邊的時候,救助那些受傷的武士們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需要上固定闆的情況,到讓她不至于兩眼一抹瞎。
不過,也不知道現在桔梗姐姐怎麽樣了……
摸摸小白的腦袋,神樂站起身,酒吞童子不知道去了哪裏,破屋裏隻有躺在唯一一張,看起來像床的木闆上昏迷着的紅葉,和坐在屋子角落裏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茨木童子。
神樂本來是打算進來喊他幫忙的,但是看到茨木童子臉色好像很蒼白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雖然這家夥一路上都好像個沒事的人的樣子,其實還是受了很嚴重的傷的吧,隻是餘波就讓她那麽難受,處在爆發中心的茨木童子和紅葉情況隻會更糟糕而已。
神樂走到紅葉床邊,出去踩草藥前,她幫紅葉做了應急處理,妖怪都有着很強的自愈能力,不過那隻是在一個限度之内,超過了身體自愈的極限,情況就會變的很壞。紅葉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被力量的反噬和瘴氣的入侵,她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完全無法進行自愈了。
招來黃泉的冥蝶,神樂指引着它們從紅葉傷口牽引出一縷縷淡淡黑氣,那些是之前被紅葉吞噬了血肉的人和妖怪留下的怨恨與執念,那些東西失去了四魂之玉的壓制統統反饋到了紅葉身上,阻止着治療的效果在紅葉身上生效。
不過也算是幸運,生于黃泉的冥蝶正好以這些東西爲食,所以将其轉化爲攻擊手段時,能有效的阻止敵人傷勢的複原。
留下了幾隻冥蝶驅散着紅葉身上的戾氣,神樂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沒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就睜開了眼睛的茨木童子。其實在神樂和狼野幹剛回來的時候,茨木童子就警戒的醒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怎麽也不可能熟睡的。
茨木童子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裝睡,神樂進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由頭。他不喜歡人類,酒吞童子也說,他對這個人類的小丫頭似乎在意的有點多了。
神樂出了門就看到狼野幹站在門口正盯着一個方向看:“你怎麽了?”
“啊,神樂大人,”狼野幹回頭看向走出來的神樂,伸出爪子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石墩後面,“那裏有個人類的小孩,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站在那裏看着我們。”
“嗯?小孩子?”神樂順着狼野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大概□□歲模樣,穿着橘黃色格子合服的小女孩正躲在石墩後面,悄悄露出了半邊身子,看到神樂看向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似乎想要逃跑,“等等,你……”
神樂話還沒說完,那孩子已經腳下一絆摔倒了。
見神樂走過來,赤着雙腳的孩子害怕的往後縮去。
神樂回頭看了一眼跟過來的狼野幹,頓時猜到了緣由,于是揮揮手讓它先回去,又轉過身來和小女孩解釋:“你别害怕,呃,他不傷人的。”
狼野幹摸摸大腦袋,沒有再跟過來。
小女孩沒說話,隻是仍舊有些畏懼的看着神樂。
神樂上前一步看到了小女孩被石子劃破的腳丫,蹲了下來:“别動,你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
處理的時候神樂注意到,小女孩腳上有着厚厚的繭,以及許多舊傷痕,像是長年累月累積下來的。
“你的鞋子的?丢了嗎?”神樂輕聲詢問,女孩卻隻是搖搖頭。
“你的父母呢?”
搖頭。
“你叫什麽名字?住在什麽地方?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又有些猶豫的看向神樂身後連門都沒有的小破屋。
神樂回頭順着小女孩的視線望去,忽然意識到,這孩子是個啞巴:“你是想說,那個地方是你家嗎?”
小女孩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怪不得,明明是個破落地卻沒有灰塵,壇子裏還打滿了清水,原來那裏竟然有人住啊。
“對不起,私自闖進了你家,”神樂扶着小女孩站了起來,“我沒有惡意的,我的朋友受了傷,需要一個暫時修整的地方,我原本以爲那裏是沒有人住的地方,沒想到是你家。”
小女孩安靜的聽着,然後搖了搖頭。像是在說沒關系。
“雖然有些冒昧,但是能請你讓我們呆在這裏一段時間嗎?”紅葉和小白的情況目前都不太适合移動,不過神樂也不打算爲難這個小女孩,如果她實在不願意,等酒吞童子回來後,他們再換地方便是,“我保證,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小女孩猶豫的看了神樂一眼,又低頭看向腳上,神樂剛剛給她纏上的繃帶,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謝謝你!”
“神樂大人?”狼野幹看着神樂領回來的那個人類小女孩,有些不知道她想幹嘛。
“她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我們現在住在人家家裏。”由于這孩子不會說話,神樂隻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又看向抓着自己衣袖,躲在自己身後,比自己矮上一些的小女孩,“這是狼野幹,我的式神,我叫神樂,是個陰陽師。”
神樂又指指屋裏:“躺在幹草堆上那隻可愛的小狐狸是小白,那邊躺着的那個黑頭發的大姐姐叫紅葉,靠着牆角白色長發的那個叔叔是茨木。”
茨木童子:……誰是叔叔,啊?
“還有一個紅頭發長得兇神惡煞的大叔出去了,就先不用管他了。”
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酒吞童子被這麽形容,茨木童子突然平衡了。
“說誰長得兇神惡煞呢。”酒吞童子扔下抗在肩頭的野豬。
神樂抿唇不說話,不過她覺得她形容的一點都沒錯。而且是酒吞童子打傷了小白,她不想跟他說話。
“這個人類又是誰?”看到神樂身後的小啞女,酒吞童子皺了皺眉,怎麽他出去一趟,又冒出來一個人類的小丫頭。
酒吞童子的口氣算不上好,神樂又不說話,小啞女緊張了攥緊了神樂的袖子。
“這裏是她家,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神樂幹巴巴的開口。
酒吞童子一愣,轉頭看了一眼破的連門都沒有,隻有一張席子可以扯過來勉強擋擋的破屋,這種鬼地方竟然還有人住?
嘛,算了。
“給你。”酒吞童子把拎在手裏的兩隻小野豬崽扔給神樂,卻沒有說别的。
神樂納悶的看着地上的兩隻小野豬屍體,不明白酒吞童子是什麽意思。
看神樂一副懵逼的樣子,酒吞童子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給你和那隻小狗的。”
這算是——賠罪?
神樂驚奇的看着酒吞童子。酒吞童子有點不好意思,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不過看到一邊閉着眼睛,耳朵卻明顯豎的尖尖的茨木童子,酒吞童子火氣又上來了,拎起大野豬砸了茨木童子一臉,我讓你裝睡!
“你在那邊偷什麽懶!”
“吾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揪出茨木童子讓他去烤肉,就算是酒吞童子也不得不承認,雖然茨木童子是個煩人精,但他的烤肉的确是一絕!弄得下酒菜很好吃啊!這也少數能讓酒吞童子不想怼死他的優點之一。
“嘶~”
一不小心被燙到的神樂看着手上已經開始愈合的燙傷有些無奈,她不是那種很會做飯的女孩子,雖然以前也會自己下個面條什麽的,可那是因爲有煤氣竈啊!
對着最古老式的土竈台,打火石和柴火,神樂還是沒什麽辦法。連竈台的火還是小啞女幫她生的!
小啞女家裏并沒有廚具,不過由于經常要露宿野外,野炊的工具,神樂自己倒是帶齊着一套,平時都放在狼野幹背後的大包裹裏。
先是給小啞女盛了一碗肉湯,又給她取了一些烤肉,讓她先吃着。然後神樂将從櫻那裏得到的治愈内傷的草藥切碎,熬成藥湯,用小木碗盛了起來。
“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麽?”茨木童子看着木碗裏黑乎乎的湯水,皺了皺眉。
“這是清除瘴氣毒素和治愈内傷的草藥熬制的藥湯。你喝了吧。”
“那種小傷……”
神樂才不管茨木童子說什麽,直接把碗遞到了他嘴邊,大有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勢。
“我都說了……”
“你怕苦?”
“開什麽玩笑!”
“哦,喝吧,挺苦的。”
“……”
酒吞童子剛想嘲諷,同樣的藥碗被放到了他手邊。
“你幹什麽,我不會喝的。”
“我是讓你去喂紅葉喝。她現在沒有辦法自己喝東西。”
“那我能怎麽……辦。”
神樂抵着唇瓣沖他微笑。
然後,酒吞童子,臉紅了。
“吾友,你喝酒了?”茨木童子喝完藥苦的不行,擡頭就看到酒吞童子對着藥碗詭異的臉紅。
“你閉嘴!”
——路口,四人迎風而立。
拿着豬腿的狼野幹不明所以:“爲什麽我們被趕出來了……”
茨木童子也覺得奇怪,但他沒說,一說出來不就顯得他的智商和狼野幹一樣了嗎?
“大概酒吞童子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一下子讓兩個人都喝了藥,神樂覺得自己很機智。
小啞女默默的喝着手裏熱乎乎的肉湯,不知道爲什麽,她覺得很開心。
“啊,有鬼火!”
着林子裏突然亮起四團鬼火,狼野幹一口肉噎在了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