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死灰難燃

屋内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問道:“你是誰,幹什麽的?”

林楓說道:“我叫林楓,我找汪劍濤。”

“汪劍濤?他已經不在這兒了!”

“這不是他的房子麽,先生你能不能開了門說話,我不是壞人。”

房間裏的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開是開了門,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斯文男人,穿着一身棉睡衣。

男人請林楓進來,問:“你是他什麽人。”

林楓說道:“我是他公司老闆,他是我的财務,現在他把公司款卷走了九千萬,我聯絡不到他,不知道他已經把别墅賣了。”

男人說道:“汪劍濤本是這裏的房主沒錯,但三個月前,這個别墅已經轉賣給了我。他賣的時候,比當時房價低了百分之五,唯一的要求就是全款付清。錢付清了之後,我沒再見過他了,所以,我也幫不了你什麽。”

林楓本來存着的一點希望再次破滅,和男人道了謝就離開了。回到家裏,他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一支連着一支抽着煙。

早晨六點鍾,李麗麗從房間裏出來,看到客廳沙發上坐着的林楓,問道:“哥,你不會在這兒坐了一夜吧,莉莉姐沒事兒吧。”

“哦,沒事兒,我,剛剛醒來坐在這兒。”林楓滿臉倦容,凄然一笑。

李麗麗忙着做早餐去了,林楓回到卧室,看着睡得安詳的原莉莉,他不忍心打擾她,就讓她再做一個夢吧,夢醒之後,一切都會變了樣子。

到了七點鍾的樣子,原莉莉醒了,擡眼看到林楓坐在自己身旁,似乎一夜沒有閉眼,她說道:“好久都沒有這麽看着你了。”

林楓吻了一下原莉莉的額頭,說道:“我一直在等着你醒來,但會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

“說吧,再不好的消息我都聽過了,還怕再多聽一些嗎。”原莉莉蔚蔚笑着。

“就在你睡着的這半夜裏,我已經從一個萬貫家财的人變成了一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你信嗎?”林楓問道。

“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林楓笑了笑,說道:“假如真的是這樣,你會作何選擇?”

原莉莉坐直身體,說道:“也許,我會開心吧。”

林楓已經做好了告訴原莉莉實情,讓原莉莉自己選擇要不要離開他。他自知這兩年愧對原莉莉,眼下報應來了。他對原莉莉說道:“我公司賬戶上的錢,一夜之間全部被汪劍濤挪走了,所以,我們已經破産了。”

原莉莉仍然吃了一驚,她不敢相信林楓說的話,但看着林楓認真的表情和一副倦容,确實又不得不相信。

林楓說道:“剛剛我已經考慮很久,眼下,我的銀行賬戶裏還有兩千多萬,已經到了債不抵資的地步,現在,第一步,我們趕緊動身,回老家辦理離婚,離婚協議上注明我賠償你兩千萬,孩子歸你,等你拿到錢之後,再把錢分轉到不同的賬戶裏,避免被一次清剿,設法通過一些渠道,多買一些黃金,家裏的保險櫃裏還有價值幾百萬的黃金,到時候一并給你,隻希望你到時候能善待我的父母家人。”

“林楓,林楓,你别這樣。”原莉莉搖晃着雙眼無神的林楓,她從來沒有看到林楓有如此的挫敗感。

林楓當然絕望了。以汪劍濤的聰明才智,不可能待在國内,若是跨國潛逃,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查到,即使是查到,汪劍濤如果甯可坐牢也不把錢交出來,林楓依然要擔負法律責任,坐牢是難以避免的。找汪劍濤如大海撈針,他豈能不絕望。

除了汪劍濤盜走的這九千萬,他還需要償還供應商幾千萬的材料款,也就是說,林楓此刻即使是傾盡資産,也已經背上了至少一個億的債務,東山再起,恐怕是難上加難了。爲今之計,他隻有犧牲自己,把僅餘的财産全部給自己的親人。

在危難來臨之際,林楓盡管已經無暇自保,但他的心裏始終是向着原莉莉,向着家人的。

原莉莉說道:“老公,我反而覺得這樣很好,你終于沒錢了。這幾年來,我做的最多的夢,就是你變成一個窮人,你知道什麽是悔叫夫君覓封侯嗎?如今這樣的結局,很好啊。哪怕追不回來錢,哪怕你坐牢,我也認了。”

林楓一陣難過,說道:“你真傻!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聽我的話好嗎,爲了涵涵。她有病,一輩子都需要花錢。”

原莉莉站起身拉開窗簾,早晨的陽光溫暖地射進房間裏,她的臉上洋溢着笑容,說道:“不是還我的花店嗎,以後我來養你吧。”

林楓凄然一笑,說道:“也罷,即使是現在做準備,恐怕也來不及了,今天我的公司賬戶和我相關個人賬戶估計都會被司法機關要求銀行凍結,包括你的資産估計也會受到影響。眼下你要把家裏的黃金挪出去,那可能是我們僅剩下的資産了。還有一部分投資,是用的你的名義。兩套商鋪,分别是我們雙方父母的名義,應該受不到影響。過一會兒我就要去派出所配合立案調查了。”

林楓幾次三番交代完畢,已經是到了九點鍾了,兩個人收拾好,李麗麗準備好早餐,夫妻二人照常吃了早餐。林楓交代原莉莉正常去花店,自己去了派出所。

警方根據林楓遞交的材料,與銀行聯絡,确定金額巨大,立案調查,并着手做了緊急預案,命名爲“一一八特大盜竊案”。案件進入司法程序之後,果然如林楓所料,查封了工廠以及暫時性保全凍結了公司賬戶,限制了個人賬戶支出金額。

到了下午之後,公安局給了林楓調查的結果,錢确實被汪劍濤所盜取,汪劍濤已經在周六的時候逃往國外,所能查到的,是他的妻子與他在三個月前離婚帶着孩子去了加拿大,并持有了加拿大的綠卡,需要國際刑警進一步調查。而汪劍濤乘坐飛機并沒有直接去往加拿大,而是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接着線索就斷了。

得此消息,林楓明白,警方已經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汪劍濤的蹤迹了,他個人必須要償還因個人疏忽所造成了巨資債務。

從公安局回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他給夏秋打了個電話,夏秋的電話關機了,給小念打電話,小念也是關機狀态。最後翻到了唐琪的号碼,他告訴唐琪現在去她家裏。

林楓啓動車子驅往s小區,他知道,這一次,他要和唐琪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了。

到了唐琪家裏之後,林楓看着唐琪已經顯懷,蒼涼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卻仍是十分的凄苦。

唐琪看着林楓凝重的臉色,問道:“楓哥,你怎麽了?”

林楓說道:“我破産了,公司賬戶财産全部被盜,目前已經負債累累,恐怕以後再也無法照顧你了。”

唐琪仔細追問了之後,頹然坐在沙發上,她知道,她已經是黃粱美夢徹底破碎了。唐琪喃喃地說道:“孩子,孩子怎麽辦。”

林楓說道:“我今天早晨,已經給你的賬戶上打了一百萬,孩子怎麽處理,你自己看吧。咱們倆隻能就此分手了。”

林楓離開的時候,唐琪沒有留他。輾轉在路上,林楓撥通了秦思昊的電話,約他出來吃晚飯。

秦思昊到了林楓約定的飯店,林楓已經點好了菜,坐着等他,面前擺放着兩瓶茅台。

秦思昊問道:“是有什麽心事嗎,又弄上了白酒。”

吃飯的時候,林楓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思昊。作爲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秦思昊與林楓把兩瓶酒喝完,秦思昊拍着胸脯說道:“瘋子,我那裏還有欠下你的十萬塊錢,對你來說可能是杯水車薪,但至少也是一點肉,但願能助你渡過難關。至于以後吧,我相信,你依然能夠東山再起,就算是翻不了身,我秦思昊話先撂下,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斷你一口喝的。”

林楓相信秦思昊,這些年的兜兜轉轉,兩個人的内心感情着實沒有改變。他也知道,秦思昊曾經一度的羨慕他,嫉妒他,不管如何,這都是正常的心理,比起别的酒肉朋友,也隻有秦思昊對他是誠信可鑒。僅此一天,天翻地覆,他的供應商幾乎都不停地打着他的電話,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設置白名單狀态,僅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才能打通他的電話。

這世上人,大都喜歡錦上添花,何曾有幾人是雪中送炭!

秦思昊和林楓分開後,各自找了代駕回家。這一晚上,林楓是幾年來第一次喝醉,并且是醉的不省人事。

之後的日子,林楓依然是焦頭爛額,法院的傳票接踵而至。林楓徹底潰敗,每晚以酒麻醉自己,渾渾噩噩的過了一些日子。原莉莉不僅要去安撫賦閑在家的他,還要去花店,彼此的狀況都不太好。

這個周六的中午,許諾給林楓打來電話,給了他一個咖啡廳的地址,約他見面。林楓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赴會。他洗漱的時候,看見自己迅速頹敗的面容,不免唏噓。他果然應了秦思昊曾經告誡過他的一句話:萬丈高樓平地起,萬貫家财一朝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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