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毛賊

那些綻放在暗夜裏的玫瑰,都是妖孽的化身。

小念也是。她和夏秋之間,算不上愛情,或許,隻能說是欲望。

愛情和欲望,不能混爲一談,愛情未必要得到,但欲望需要不斷的釋放。兩者雖不盡相同,但也有相似之處:不能滿足,就會空虛。

所以,夏秋是空虛的。宿醉以後醒來,除了頭腦昏昏沉沉,他還是會覺得空虛更甚幾分。

他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小念,悄悄穿上衣服離開。

每次離開小念的時候,他都有些苛責自己,但僅僅隻是瞬間。夏秋想得清楚,

幹柴和烈火,不在一起,各有各的宿命,若不幸混在一起,最終隻能落得個灰飛煙滅。

他的手機裏有三個未接來電,還有數條米娅發來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問他在哪裏。

按說米娅呼吸了幾年資本主義的空氣,思想應該是被異化了不少,但她這樣對夏秋的執着,卻和中國的傳統禮教越發的相似。

出了酒店,他給米娅回了電話。

“你在哪兒,幹嘛一直躲着我,短信不回,電話不接,你是不是怕我纏着你?夏秋,我是爲你回來的,你不要對我視而不見。”米娅劈頭蓋臉的對夏秋一頓聲讨。

“得,米大小姐,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放過?我從沒得到過,談什麽放過!”

對于米娅來說,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父母都會給她,唯獨夏秋,是她一個想擁有而未曾擁有的東西,夏秋還不屬于她的私人物品,怎麽會甘心。

“唉!煩不煩。”夏秋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也不想刻意去逗米娅開心,若是能愛上她,何必又要等到現在。

夏秋挂了電話,開車回家要換掉滿是煙味的衣服。晝伏夜出,天亮分手,是他近些日子的生活方式,所幸,遇到小念之後,已是大有改變,至少,身邊的床伴不再變換了。

夏秋剛到小區樓下停妥了車,就看見米娅的臉幾乎貼在車窗外面。夏秋歎了一口氣,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就走,也不理會米娅。

米娅叫道:“夏秋,你當我透明的啊,我在你樓下等了你一小時欸!”

“你又怎知我會回來。”夏秋停下了腳步。

米娅追上來,說:“我守株待兔啊,我每天上午都在這裏轉一圈的。”

“米娅,你這樣侵犯了我的人生自由權,不覺得有點過了嗎?”

“國内國外的法律,哪一條也沒有規定我不能出入你所在的小區。”

夏秋厭煩的說:“米大小姐,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沒意思!”

“沒意思你還……”

“就是因爲沒意思,所以我才要把它變得有意思,你可以耗,我可以等。”米娅賭氣道。

米娅一直堅持着自己的想法,她覺得,越是難啃的骨頭,她越是要啃掉,生活中的米娅也是不屈不撓,任何時候,她決定過的事情,從來沒有屈服過,她相信鐵杵磨成針的道理。終有一天,她會感動夏秋,兩個門當戶對的璧人,最終沖破羁絆,走到一起。

但是,我們每個人口中所說的幸福,都是自欺欺人,若是繁華落盡,夏秋沒有了今日的地位,還有誰能癡情到底呢。

夏秋靠着車子,抽完了一支煙。

“夏秋,可不可以陪我看一場電影。”米娅挎上了夏秋的胳膊。

夏秋把胳膊從米娅手裏抽出來,冷冷的說:“沒興趣。”

“隻當是陪我,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看完電影,我就不纏着你了。”米娅的聲音裏透着可憐。

夏秋掃了米娅一眼,忽然,他覺得,米娅對他,如同他對于曼麗一樣,一廂情願的想對對方好,奈何對方拒之不收。

“好吧,你在樓下等我,我上去換一身衣服。”夏秋說着往單元門電梯口走去。

米娅乖乖地等在樓下,心裏有着一絲激動:夏秋還是重視她的,否則,怎麽會因爲簡單的去看一場電影還要換一身正式的衣服。

夏秋很快從樓上下來,穿了一身運動短衣短褲。

“啊!你這身行頭,是要上球場還是約會。”米娅驚訝的說道。

“難道看電影要穿西服打領帶麽。”夏秋打開車門上了車,說,“走吧,呆愣着幹什麽。”

米娅透着一絲不快,但很快轉爲開心。上了車,夏秋一溜煙駛離了小區。

夏秋煎熬的看着電影,坐在電影院裏的最後一排,他想,若是此時是于曼麗陪着,該有多好,也不知道于曼麗現在在幹什麽呢。

一陣倦意襲來,夏秋打起了哈欠,在嘈雜的電影院裏,他居然進入了夢鄉。

……

于曼麗開車去保養回來,打車回家,在小區門口的自助銀行取了錢,一邊把錢塞進錢包内,低着頭往外走。

一個人影略過,于曼麗手裏的錢包不翼而飛。挎包也被帶飛到地面上,化妝品、手機等一些女人常備在包裏的東西掉落一地。

于曼麗看着地上的東西,再看着即将跑遠的人影,停了十秒鍾才反應過來。

“抓……抓賊!”于曼麗喊出聲的時候,小毛賊已經拐了個彎看不見影子了。路上行人都隻是淡漠的朝着小賊跑去的方向看着,沒人拔刀相助,更别提英雄救美。

于曼麗欲哭無淚,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物什。一個人影飛也似的從她身前過去,險些撞到她。她擡頭看了一眼,一個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沮喪的于曼麗又低下了頭,把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一個個撿起。

“你好,請檢查一下你的東西。”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于曼麗擡起了頭,看見小毛賊被人押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手裏的錢包遞在于曼麗的面前。而說話的,正是押着他的剛剛跑過去的男人。

于曼麗接過錢包,笑了,“是你,楊警官。”

押着毛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社區民警楊陽揚。

“是你啊,嗬。”楊陽揚也認出了于曼麗,“你打一下110,讓派出所裏來個車接收一下這個小賊。”

于曼麗點了點頭,拿着手機,撥通了110報警電話。打完電話,于曼麗說:“今天要不是楊警官在,估計這錢包再也拿不回來了。”

楊陽揚說:“他是個慣偷,經常幹些溜門撬鎖的事情,你取錢在手裏被他盯上了。”

“警官,你看這錢包也還給她了,我什麽也沒偷着,你還是把我給放了吧。”毛賊硬是擠出來一絲笑容,對楊陽揚說道。

“住口!”楊陽揚在毛賊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不學好隻想着偷搶爬拿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明搶,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哪知道她是警官的女朋友……”

“胡說些什麽!”楊陽揚打斷了毛賊的話,對于曼麗說,“别聽他胡說,點好錢和物品了沒。”

于曼麗簡單看了一下,“沒少東西,謝謝你了楊警官。”

警車過來,車上跳下來兩個民警,和楊陽揚交接完畢,相互敬了個禮,兩個民警把毛賊押上車離開了。

“你這是回家啊。”楊陽揚和于曼麗一邊走,一邊交談着。

“嗯,楊警官這是去哪兒。”

“我也回家,剛下了夜班,我們住同一個小區。”楊陽揚說道。

于曼麗驚歎:“這麽巧啊,正好現在快中午了,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吧。”

“不了,在所裏吃好回來的。”楊陽揚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他臉色黑,風吹日曬的,一點都不像是二十五歲的年齡。

“那要不留個微信吧,以後等你有時間了,我再請你吃飯。”于曼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微信二維碼調了出來,把手機放在了楊陽揚的面前,“不會拒絕吧。”

楊陽揚臉上露出一絲羞澀,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掃了于曼麗的微信二維碼。

不知不覺,走到了小區裏。他們相互道别,一個往南,一個往北。于曼麗踏着輕快的腳步回家去了。

……

夏秋和米娅從電影院裏出來,米娅一臉的不高興。

“這哪兒是陪我看電影,《小時代》這麽好看,你居然都能睡着。”

“切,一堆腦子有泡的人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的智商堪憂啊,胸大無腦!”夏秋開着車,嘟囔着。

米娅挺了挺胸,喜形于色,“你是說我胸大啊,有眼光,我在加拿大看那些外國人,深感自卑啊。”

夏秋說道:“7月30号,《太平輪》上映。”

米娅眼睛一亮,“你是不是陪我一起看?”

夏秋臉上帶着捉弄的笑,“這個你自己看!”

“爲什麽?”

“因爲你是太平公主啊,哈哈……”

米娅這才明白夏秋是在捉弄她,狠狠瞪了一眼夏秋,“痞子永遠都是痞子!”

“那你還不是一樣,女痞子!”

“又想起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打架的事情了,那時候,我是沖鋒,沒幾個人比我牛逼的。”

“我當然記得,你是我的生死哥們兒,現在跟以前相比,你變得多了,有女人味兒了。”

“我才不要隻做你哥們兒,我一定要追到你!”米娅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夏秋,你真他媽走運,會有我這樣一個女人喜歡你這麽多年。”

夏秋沒有搭話。過了許久以後,他看着米娅,吐出了幾個字:“我想,我已經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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