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昊咬着嘴唇,左邊晃一下腦袋,右邊晃一下腦袋,眉頭皺成川字紋,不停地歎着氣,似是有難言之隐說不出來。
周子蔚眼睛的餘光瞟着焦躁的秦思昊,内心裏有些擔心,她越來越不了解自己的男人,以前她可以很有自信的告訴任何人,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怎樣的人,但現在,生活蛻變了朝夕相處的兩個人,彼此之間有了太多不知道的秘密。
秦思昊燃起一支煙,剛抽一口,被周子蔚一把奪過,掐斷在煙灰缸裏,“說了多少次不許在房間裏抽煙了,沒記性。”
“不是孩子都不在家嗎,我偶爾在屋裏抽一支怎麽了,每次抽煙不是躲在樓道口就是蹲在衛生巾,跟做賊似的。”秦思昊來了脾氣,借題發揮。
“少廢話,孩子在不在家,都不許在房間裏制造二手煙,你不要命别人還想要呢。别轉移話題,我等着你解釋呢。”
“解釋什麽啊。”秦思昊像個受審的犯人一樣,動來動去,渾身不自在。
“别妝模作樣的,爲什麽問林楓借錢,你那破生意有沒有缺口,别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就算你缺錢,存在我賬戶裏不是還有十幾萬塊錢麽。”
“你又不在家,我急着用錢,你當時又不能給我立即轉賬過來。”秦思昊有些強詞奪理。
周子蔚冷笑,“秦思昊,銀行卡在什麽地方,密碼是多少,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隻需要跟我說一聲,出了大門左轉就是銀行,取錢應該花不了你多少時間吧。你别說忘了卡在什麽地方,忘了卡的密碼,就算說謊,也請你想清楚邏輯,不要還沒開始說呢就被拆穿了。”
看着周子蔚盛氣淩人的樣子,秦思昊隻有唉聲歎氣,“我每次急用取錢的時候跟你要,都需要打報告走流程,你又是個不問清楚來龍去脈不罷休的主,我急着用錢,當時在公司又不在家裏,忙都忙死了,那裏有時間跟你解釋啊。”
“那你把錢借過來幹什麽用了。”
“打給供應商了啊。”秦思昊以爲謊話圓了,幹脆利索的回答道。
“你去把電腦打開,登錄網銀,我倒要看看你打給哪個供應商了。”
秦思昊一下傻了,沖着周子蔚笑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去呀,把筆記本拿過來,是不是要我幫你拿過來。”周子蔚趁勝追擊道。
周子蔚的擔心更甚。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爲什麽開始對自己說謊了,若是查清楚了這錢的來龍去脈,若是這錢被秦思昊胡亂花掉,若是秦思昊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小三兒……周子蔚不敢再往下想了。
秦思昊始終坐着,不停地歎氣。
周子蔚站起身,她要讓自己冷靜一下。她說:“我先去洗澡,在我洗澡的時間,你考慮好要不要跟我說實話。”
秦思昊在周子蔚離開了客廳之後,頹然靠在了沙發上。他忽然覺得很累,在這段時間裏,他已好幾次向周子蔚說謊了。
說謊是個簡單的事情,隻需要上下唇一張一合,大堆的謊言就可以脫口而出,高明的人說謊不需要打草稿,但秦思昊對說謊并不高明。當他說了第一個謊言的時候,就要準備第二個謊言來圓第一個謊言,日積月累,生活當中就充滿了謊言,此生的日子裏,他就需要嚴守着秘密,包裹好自己的謊言,不被周子蔚發現。
累,真的很累。秦思昊雙手抱頭,飽受折磨的他胃也開始隐隐作痛,他無助地躺在沙發上,等待着周子蔚第二輪的審判。
周子蔚裹着浴巾出來,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坐在了沙發上,“想好了嗎,要不是要說實話。秦思昊,不要讓我從此以後對你沒了信任,今天不管這錢你是怎麽花掉了,隻要說出來,我不會追究。”
秦思昊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正想和盤托出,再一想,周子蔚是七八月的天,說變臉就變臉,怎麽可以信任。忽然,他眉頭舒展了一下,說道:“前段時間,我有跟你說過我大學同學明爽過來吧。你還說他早不來晚不來,爲什麽多久不跟我聯系卻來找我,還記得不?”
周子蔚想了一下,“記得,怎麽了?”
秦思昊繼續說道:“上大學那會兒,我跟他關系還是蠻好的,你還記得那年,他借給我一萬塊錢的事情吧。我當時就跟他說過,若是以後他跟我開口,我必會十倍奉還。”
“明爽問你借錢啊,他不是做着生意麽,怎麽會開口問你借錢。”
秦思昊此刻腦子像是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徹底開發了說謊的潛能。他想都不想,說道:“要不說誰都有倒黴的時候呢,他生意本來做的挺好的,但是他老婆得了尿毒症,做透析花掉了很多錢,接下來還要換腎。他老婆在上海住院,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覺得我離得比較近才跟我張口的。老婆,你想一下,人家以前幫過咱們,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吧,再說了,那生病也拖不起的啊。”
“那病是個無底洞,再多的家業也經不起這樣花錢。秦思昊,我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幫人可以,但是要有一個度,救急不救窮這個道理你也應該明白。”
“明白明白,不是當時也不好意思拒絕嗎。”
“不好意思拒絕,你就借着别人的錢再去借給他,秦思昊,你這叫打腫臉充胖子知道嗎,你要是跟林楓似的,借出去個十萬八萬的不過是小事一樁,但是,十萬塊錢對我們來說,牽一發而動全身,誰家沒病沒災,若是我們家裏誰得了病,緊急要用錢,你到哪裏去找這樣一筆錢。”
秦思昊看到周子蔚圍繞着這個話題說了下去,知道她相信了自己,想立即結束掉這樣煎熬的場面,服軟地說道:“好了老婆,我知道了,我錯了,我以後隻要是花錢借錢的事情,一定第一個向你彙報,你批準了才行。要不明天,我跟明爽打個電話,就說我老婆知道借錢的事情了不讓我借給他,讓他把錢還過來吧。”
周子蔚知道秦思昊最後一段話是故意這麽說的,白了他一眼,說道:“好啊,那你說啊,誰要是不說誰就是小狗,反正又不是我同學,愛怎麽說我随便,我無所謂的。”
“汪汪!”秦思昊學了一聲狗叫,說道:“我是小狗行了吧,我就知道我老婆通情達理,那天明爽問我要不要跟你彙報的時候,我還說呢,說我們家老婆大人,最樂于助人了。”
“少拍馬屁,你不在你朋友面前罵我就算好的了。秦思昊,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但我還有一句話,要和你溝通清楚,我們兩口子過日子,中間不能有謊言,若是生活摻雜了謊言,那我甯可不要這樣的生活,不管是借錢還是幹什麽,那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夫妻兩個人要商量,你不跟我商量,怎麽知道我就不允許你借錢呢,話說回來,難道跟我商量之後,我不允許你借錢,你甯可借出去惹我生氣嗎?一定要掂量清楚,是老婆重要,還是朋友重要。”
“當然老婆重要!”秦思昊聽到周子蔚一大段的道理,心裏莫名的煩躁,但又得表現出特别認同的樣子,摟着周子蔚說道:“老婆大人,咱們不說這個了好嗎,我都和你保證了,翻篇,翻篇。”
秦思昊的鼻子在周子蔚身上嗅着,讨好道:“老婆,你身上好香啊,這種女人自然的體香,已經讓我蠢蠢欲動,無法自拔了,哎呦,完蛋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現在就要和你好好較量一下。”秦思昊說着話,把周子蔚按倒在了沙發上。
周子蔚推開秦思昊,說道:“滿嘴的煙味酒味的,還一身的臭汗味兒别往我身上貼,趕緊去洗澡去,别忘了刷牙。我還得把頭發吹幹呢。”
秦思昊如遇大赦,站起身,甩了一個“馬蹄袖”,尖着嗓子說道:“嗻!小耗子這就去洗洗幹淨,回來伺候娘娘!”
秦思昊進了洗手間,如釋重負的長吐了一口氣。他覺得生活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來,謊言的交織,已經開始徹底的侵蝕了他的生活,他心中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周子蔚會知道他曾經說過的所有謊言。
躺在床上,秦思昊關了燈,細細的吻着周子蔚的身體,他不斷地摩挲着。
周子蔚發出細微的呢喃:“思昊……還不行嗎……”
“快了……你用手幫幫我……應該……再等等。”秦思昊吻到了周子蔚的耳邊,粗喘着說道。
周子蔚喘息着,“老公,要不……算了,你要是沒有感覺,等下次……我沒事兒的……”
秦思昊又摩挲了一會兒,終于從周子蔚的身上爬了下來,揩了揩頭上的汗,“估計是這幾天病的沒精神,底氣不足了,沒讓你滿意,太抱歉了。”
周子蔚親了一下秦思昊,柔聲說道:“别想那麽多了,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秦思昊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黑色中的房頂,外面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暴雨傾盆而至,下得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