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琪懂得自己的地位,無非是别人眼中唾棄的小三。可小三又怎樣,她不在乎,她在乎的不是天長地久,也不是永恒的雙宿雙栖,而是能看得見摸得着的占有和獲取。
每天百無聊賴的生活,讓唐琪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思考。她思考的不是人性的哲理,也不是自己的将來。她想的是怎樣讓林楓對她每天都有新鮮感,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若是當一個不努力的小三,這麽優秀的男人将會從自己的身邊溜走。這不是她想要的。
夜色彌漫。唐琪站在租住的酒店式公寓的陽台上,透過狹小的陽台看着萬家燈火一盞一盞的滅去,她覺得自己就想關在籠子裏等待主人來逗樂的金絲雀一樣的可憐。
可是,林楓兩天來對她愛理不理,她發出去的每一條消息隻等來林楓的一些敷衍之語。她不會也不敢纏着林楓,這是作爲一個小三最基本的素養。唐琪看着手機,猶豫着是否應該再給林楓發一條消息,告訴林楓,寶寶想他了!
她不甘忍受這樣的寂寞,卻有不知該和誰訴說。偌大的城市裏,她沒有幾個熟悉的人。以前的客人在林楓的要求下早已經斷了聯系,并且換了手機号碼,她的客人自然聯系不上她,想找人喝杯酒解悶兒都找不到。她翻看着手機通訊錄,撥通了小念的電話。
小念的電話無人接聽。這個時候的小念應該是在包間裏喝着酒,亂扭着身體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或是躺在某一個客人的懷裏扮作性感溫柔多情豪放的女人吧。這也是以前唐琪每夜的生活,熟悉而又陌生。
唐琪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進肺裏,忍到有一種窒息感的時候,她才徐緩的吐出煙霧,再用夾着煙的青蔥細手輕輕一揮,把彌散的煙霧打亂。如是這般,又重來了幾次。
唐琪看看手機,已經十一點鍾了。她知道林楓今晚不會再來了。林楓每次來之前都會給她打個電話,似乎是告訴她“朕已擺駕到愛妃宮裏,今晚愛妃獨享寵幸,等着接駕吧”的意思。唐琪就會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幹幹淨淨的,等着林楓到來。然而今晚林楓沒有給她打電話,也沒有發消息。唐琪抽完了煙,把煙蒂順着窗子扔了下去,一星點的煙火像夜晚的流星墜下,落入草坪當中。
林楓剛剛陪着原莉莉和女兒看完一場電影《侏羅紀公園》。他自己覺得,他還算得上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别人老婆有的,他要讓原莉莉都有;别家孩子有的,他要讓林雨涵也一盡擁有,也包括一場電影。
女兒趴在林楓的肩膀上睡着了,像一隻睡着了的小貓。林楓抱着女兒走在路上,女兒的紮起的小辮子摩挲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父愛如水一樣噴薄。他讓原莉莉去地下車庫取車,自己抱着女兒在路邊的躺椅上等候。
原莉莉心情很好,她就像是被林楓扯着神經的風筝,時而開心,時而難過;時而無望,時而甜蜜如昨。
原莉莉啓動車子,打開内燈,左手調節着座椅,右手把包包放在副駕的座椅上。調節好了座椅位置準備關燈的時候,她無意間往副駕的椅背上看了一眼,看到了幾根纏在上面的栗色發絲。她斷定那不是自己的頭發,因爲自己的頭發是剛染回不久的黑色,而且頭發比自己的細了點兒,也沒有自己的發質好。
原莉莉想立刻沖出去,扯着這幾根頭發去質問林楓這到底是哪個妖精的頭發。
她再也忍受不了,她要爆發!
可她忍住了,她不能爆發!
她不能破壞這樣和諧的氣氛,她不願意做一個在老公面前撒潑的怨婦。
原莉莉拿出一張抽紙,把頭發用紙捏着扔出了窗外,關了内燈,發動車子離開了車庫。
林楓坐在後座抱着雨涵,原莉莉開着車,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一直回到家裏。
原莉莉坐在沙發上,抽出一支ESSE香煙,點上,慢悠悠的抽着。
林楓走出女兒的卧室,見原莉莉坐在沙發上支着腿,膝蓋頂在下巴上抽煙,也走了過去,點燃了一支Marlboro香煙。
原莉莉看着林楓,嘴角淡淡透着一絲嘲弄的笑容。多年以來,原莉莉隻抽ESSE,但林楓卻是什麽煙都抽。如同她隻有眼前這一個男人,而眼前的男人卻會同時擁有多個女人。
這是多麽的諷刺!
林楓見原莉莉怔怔的看着他,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林楓知道,原莉莉若不是有心事,很少會在自己的面前抽煙。但她不說,他就不會問,否則就是自讨不痛快。
“涵涵放假了,我想帶她去旅遊。”原莉莉打破了夜的沉靜。
“去哪兒想好了麽,什麽時候去?”
原莉莉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送上了一絲笑容,“你要不要陪我們一起呢。”
“我最近比較忙,手裏有個合同剛剛敲定,要不你等半個月左右……”林楓緩和的說着話,緩和的把剩餘的半支煙揉進了煙灰缸裏。
“你忙吧,我自己帶着涵涵去青島吧,去海邊玩幾天。明天我攻略一下,後天坐飛機過去。”
“青島都去過幾次了,還需要攻略什麽。”林楓覺得好笑,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
“以往都是你陪着我,我自然什麽都不用管。這次你不陪我,我怕我會迷路。”
林楓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眼前的這個人,好像還是小女孩的模樣。
原莉莉方向感不好,記得以前,原莉莉一個人常常走丢。走丢了以後她會給林楓打個電話,林楓就會讓她報告附近的明顯标志,站在原地不動。
她說,我要是站在了馬路中間呢,還得不動麽。
他說,傻瓜,笨蛋!你大可在最近的咖啡廳等我,我自然就能找到你。
她說,那我等你半個小時。
他說,不用!給我十分鍾。
……
林楓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她的臉色就會漾起笑容。
而現在,原莉莉再也不會在這個城市裏迷路了,不是她方向感變好了,而是林楓不會在她迷路的時候找到她了。
“如果我在青島走掉了,你能找到我麽。”原莉莉的眼睛裏的悲傷一閃即逝。
林楓沒有說話,他把原莉莉摟在了懷裏,親吻着她的發絲。清香的,帶着少婦獨有的馥郁。
原莉莉睡不着,林楓睡不着,唐琪睡不着,在同一個交錯時空裏睡不着的,還有夏秋。
夏秋躺在床上撥了幾遍于曼莉的電話,于曼莉都沒有接聽。正當夏秋準備把手機放下的時候,鈴音響起。
“于曼莉,你幹嘛呢,老不接電話。”
“打不打是你的事,接不接是我的事,你管我幹嘛呢。有事說事,别沒事找事。”于曼莉的聲音非常冷漠。
夏秋舒緩了一下口氣,“小雨睡沒,還發不發燒了。”
“睡了,已經好了,晚上又給她吃了一遍再林。”于曼莉的聲音也舒緩了許多。
“那就好。”夏秋停頓了幾秒鍾,接着說道,“曼麗,這會兒有事嗎,沒事的話到Move喝一杯吧。”
“我明天還要忙呢。你也怪了,不是聽說夜夜風流,今晚怎麽呆在家裏了。”
“誰他媽瞎說啊,我,我老實着呢。”夏秋略顯急躁。
“你不必跟我澄清,我也不需要知道你的狀況,你的私生活與我無關,我隻不過随口一說罷了。”于曼莉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
“不讨論這個,我隻想跟你喝杯酒,就當是朋友的邀請好麽,行的話,我現在開車去接你。”
片刻之後,于曼莉說道:“好吧,不用你來接我,我也不開車,你也不許開車,我們打車過去。”
“好,一言爲定,我現在就去Move等你!”夏秋坐起身,臉上綻放一絲笑容。
Move是一個清吧的名字,木屋結構,藍紫交輝的燈,幽暗清涼。簡單的幾張圓桌圍着幾個高腳的木凳,音樂不急不緩。
于曼莉的面子擺放着一杯Blue Hawaii,她喜歡這種清爽又帶着酸的味道。藍色的酒配着輕柔的燈光,于曼莉用指尖輕輕的在杯身上磕碰着。
“曼麗,我們複婚吧。”夏秋端起一杯朗姆酒,喝了一口,他在黑夜的掩飾下,偷偷的看了一眼于曼莉。
于曼莉依然用指尖輕磕着杯身,眼睛注視着Blue Hawaii,淡淡的說:“夏秋你什麽時候能活得不再像一個孩子一樣。”
“于曼莉,我哪一點配不上你,我知道我在你眼裏不夠成熟,我改,好嗎,我還愛你的,懂嗎!”
“可我已經不愛你了。夏秋,我們倆不合适,你永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我知道你覺得我俗,不能夠達到你預想的高度,但是曼麗,你能不能把要求放低一點,我再慢慢把自己拔高一些,好嗎?”
“你覺得你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但你知道什麽?”于曼莉的臉上帶着嘲弄的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夏秋,還是嘲笑自己。
夏秋鼓着很大的勇氣才決定今晚和于曼莉說這些話,這麽久以來,夏秋混迹于聲色犬馬的地方,早已經厭倦,他渴望倦鳥歸槽,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本以爲自己如果再跟于曼麗表白心迹,于曼莉或許還能原諒她,一如當初,于曼莉總是像對孩子一樣的對待他,包容和呵護。但于曼莉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于曼莉搖頭。
夏秋猛地喝了一杯酒,眼淚流了下來。
于曼莉冷笑着,“夏秋,别讓我看不起你!”
于曼莉把紙盒往夏秋的面前一推,順手端起杯子,把剩下的Blue Hawaii一飲而盡,拿起包,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