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下他們的是一大一小兩個道士。
年長道人說:“大師,你身爲出家人,卻爲何包庇一個妖精?”
和尚說:“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妖也好,人也好,衆生平等。”
“這小妖作惡多端,殺人無數,你包庇它,卻又把那些因它喪命的人置于何地?”
和尚看了阿離一眼,阿離還懵懂不知發生了什麽,手裏拿着個果子慢慢啃着,和尚一歎,說:“你說她作惡多端,那你可曾在她身上看到一絲罪孽?這小妖剛化形,心思單純,天真無邪,縱然作惡,也是無心之失,無心之罪,罪不責人。”
突然,有人大笑,一道劍光呼嘯而來,一俊郎修士立于飛劍之上,朗聲道:“道長,你同這妖僧浪費唇舌做什麽,他被蛇妖迷去了心智,貪戀蛇妖的美色,又怎聽得進勸告,他廟裏的和尚都因蛇妖喪命,不若也送他一程,讓他去地府找菩薩忏悔!去——”
一柄飛劍朝和尚與阿離飛來,和尚用僧袍一卷,把飛劍原路掃回,但飛劍帶過來的劍氣,卻把阿離的僧帽吹到了地上,滿頭青絲垂落而下,更是把阿離襯得面如白玉,美豔不可方物。
劍修喝道:“還說不是妖僧!”
話落,飛劍一化十,十化百,呼嘯着朝和尚攻去。
劍氣凜冽,和尚擋去了絕大多數,擋不了的,就用肉身硬抗。
阿離在後面看的心驚膽戰,又害怕,又刺激,她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人鬥法,看得目不轉睛,覺得好玩極了。
和尚金剛不壞神功已到大成之境,号稱攻擊力最強的劍修也拿他毫無辦法,劍修當即喝道:“道長,還不與我助陣!”
年長道人搖了搖頭,袖袍一甩,一道靈符化作一條火龍呼嘯而去。
又是火龍,又是劍影,和尚一一防下,他隻防禦,不進攻,不過片刻,便衣裳褴褛,眉毛都被燒去了半截。
阿離突然問:“你們爲什麽要殺我們?”
劍修道:“你自己做的惡事,難道自己還不知?”
阿離搖頭。
劍修道:“你天賦異禀,噴的寒煙化冰後千年不化,隻有殺了你,用你的心頭血,方可解寒冰之劫。”
阿離眨眼,難怪後來和尚都不讓她噴寒煙,原來她的寒煙這麽厲害,阿離有點小高興,至于寒煙殺了人什麽的,這夢境裏隻有和尚是真的,其他人是生是死,阿離還真不在意,況且,鏡靈本就叫她見人就殺的,現在還省麻煩了。
蛇妖的神态被幾人看在眼裏,這在他們眼中,就成了草菅人命,死不悔改,妖就是妖,如何能當做人來看待,于是更是下足了血本朝和尚攻去。
饒是和尚肉身堪比鐵石,也被劃出一道道血印,不多時,白色的僧袍已被血水染紅。
阿離卻突然對和尚說:“看你這樣護我,我險些忘了我該做的事。”
阿離覺得玩的也差不多了,該做正事了。
和尚要防守道人和劍修,無力回頭,阿離靠近他,一雙柔若無骨的柔夷環上和尚的脖頸,在他耳邊吐氣:“你似乎也忘了,我是要殺你的。”
說罷,右手化出泛着寒光的長長指甲,五指向下,順着劍刃劃出來的傷口,輕而易舉地刺進了和尚的心口。
和尚問:“爲何?”
“和尚,可能你忘了,但你還欠我一顆心。”
書生說了,他死後,把他的心給她,但阿離後來忘記挖了,不過現在挖,也是一樣的,他答應過的。
阿離眼中落下了淚,但和尚是看不見的。
他隻覺得心痛如攪。
“和尚,下次,可别這麽傻了,我是妖啊,妖精是沒有心的。”
所以,她不會愛上書生,不會愛上将軍,也不會愛上和尚。
阿離手一用力,生生把和尚的心扯了出來。
和尚的身體癱軟在地,阿離拿着那顆心,輕聲說:“不管你現在是誰,恨我吧,然後殺了我,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了。”
劍修和道人都被這發展給驚住,一時也忘了進攻。
阿離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還在跳動的心,然後眼淚都被吓沒了,隻見那哪是一顆心,分明是一隻烤雞,阿離想起鏡靈說的話,是了,鏡靈說,它把心都變成烤雞,讓阿離盡管吃。
這是逼小狐狸吃它嗎?
小狐狸一時也忘了難過,口水直流,她好久沒吃過肉了。
她那饞樣被劍修和道人看在眼中,膽寒不已,重新向她攻去。
飛劍劃破阿離的手背,阿離手一疼,烤雞掉在了地上,阿離氣憤地說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就不能等我吃完再打嗎!”
當即口吐寒煙,寒煙飛速朝那二人卷去,把他二人凍成冰雕,隻留下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道士躲在樹後瑟瑟發抖。
阿離也不管他,低頭找烤雞,卻哪裏能找到烤雞,不隻如此,和尚的屍身也不見了。
百裏之外的寒潭中,一赤身和尚坐于寒潭之中。
和尚周身坐着一黑一白兩道心魔幻影。
白魔道:“那小妖真是不知好歹,你好心護她,她卻背後挖你心髒,不若殺了她,降妖除魔。”
黑魔道:“殺她?你舍得殺她?你貪戀她的美貌,把她留在身邊不願放她離開,如今你會舍得殺她?”
白魔道:“廟裏的和尚教你養你,如今他們因蛇妖而死,你不殺她,如何對得起那些枉死的和尚?”
黑魔道:“那蛇妖身上可真香,你日日看着她,想着她,心裏早就不想修佛了,不若随了心意,棄佛成魔,與蛇妖共纏綿。”
這黑白二魔,一個讓和尚殺蛇妖,破殺戒,一個讓和尚睡蛇妖,破色戒,和尚充耳不聞,隻雙手合十,默念心經。
白魔又說:“師傅圓寂前讓你勿破殺戒,可蛇妖不死,千年冰晶不化,你真要獨修你的佛,置黎民衆生于不顧?”
黑魔卻說:“蛇妖那般貌美,不知她落到别人手中會是什麽下場,蛇性淫,等她淫念上來了,你說,與她共享魚水之歡的又會是誰?”
和尚終于忍不住噴出了一口血。
他睜開雙眼,身邊卻哪有黑白二魔,那不過是他心中的兩道邪念,渡過了,他就是佛,渡不過,他就是魔。
他初見那蛇妖,便知她就是師傅說的劫。
他不能殺她,卻也不能置之不顧。
和尚從寒潭出來,折草成衣,赤腳往北方雪山走去。
一路北行,不時有蛇妖的消息從其他修士口中透露。
天下修士,無論正邪,皆往北行,他們有的隻是一腔濟世情懷,有的是想斬蛇妖成名,也有的是貪念蛇妖的豔名,想捉蛇妖采補修行。
和尚一路聽,一路走。
有一日,和尚聽人說:“那蛇妖不敵我正修同盟,被逼進大雪山,後被一妖龍所救,那妖龍好生可惡,要在大雪山中設宴迎娶蛇妖,邀我正邪兩道共赴宴!”
“咔嚓”一聲,和尚捏碎了手中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