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利欲是什麽意思,跟情劫又有什麽關系,但阿離覺得,不管這次情劫是什麽,隻要她啥也不幹,那麽書生這次肯定能長命百歲的。
書生能陪她玩一百年,阿離可高興了。
說來也是奇怪,她作爲狐狸身的時候,每天總是睡不醒一般,就算一次睡上個十年八載,也依然困倦不堪,所以真的不是小狐狸不上進,睡意來了神也擋不住,小狐狸也不想的!
可到了問心鏡的夢境裏,小狐狸卻不那麽愛睡了,除了剛開始習慣性地想睡,後來白天總是被書生鬧醒,小狐狸竟也習慣了如人類一般的作息。
如今天一亮,小狐狸就不想睡了,她在吳王府吃完早膳,然後出門去找書生玩耍。
對于爲什麽總去找書生,阿離覺得跟隔壁洞的黃鼠狼是一個概念,狐王窖領地範圍内,隻有那隻蠢黃鼠狼是有靈智的,阿離不找她玩耍,還能找誰,雖然阿黃真的很臭很臭。
而在夢境裏也是一樣,整個夢境就書生一個是真實的,其他的都是問心鏡虛構的幻境,有趣,但都是假的,所以阿離想找人玩耍,也隻能找書生了。
因此每天風雨無阻地去找書生,這在小狐狸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春去又秋來,小乞丐長成了大乞丐。
如今他也不是乞丐了,這些年,他扛過米,咂過石頭,伐過木,打過鐵,挑過馊水,也在飯堂裏跑過堂,日積月累下來,也攢了一些錢,當年廟裏的那些孩子,基本都被他送回族人身邊了,隻留下兩個無人認領的孩子。
那兩人磕頭認他做了大哥,爲人還算勤勉,雖人小力微,卻也會尋些事來做。
這原本是極好的,三兄弟如今也在城裏住上了小宅子,日後勤快些,吃穿是不愁的,說不得還能娶上一門美嬌娘。
但小乞丐心中不滿足于此,他想要的,遠比這要多,那貪欲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終長成了蒼天大樹。
一日,小乞丐在打鐵鋪做完工回來,買了一隻烤雞,在河邊柳樹下與少女分食。
當初那小小少女,如今也長大成人了,雖比尋常女子圓潤些,卻也是難得的美人,況且饑荒年代以胖爲美,少女比起那些弱柳扶風的纖纖美人,可更受人青眼。
不過吳王妃也無心操持女兒婚事,她那倒黴的夫君在皇城關了好幾年,北方鄰國入侵,夏皇手底下無将可用,終于想起了兒子們,于是吳王被派到了塞北的戰場,接替已經死去的王兄去領兵作戰了,所以吳王妃實在是傷心欲絕,連郡主的及笄禮也是草草置辦。
來見書生的時候,阿離其實已經吃的很飽了,書生白日要做工,她無事可做,便嗅着美食的味道,滿城去尋好吃的,因而每次等書生下工來找他時,她都吃得肚皮渾圓了。
不過,肚子再飽,也沒有不吃烤雞的道理。
阿離讓書生喂着吃了半隻烤雞,然後懶洋洋靠在書生懷裏,等着他來幫她揉肚子。
小乞丐起先還會強調他不是書生,但少女依然故我,所以被叫的久了,小乞丐也習慣了這個跟他一點關聯也沒有的稱呼。
小乞丐輕輕揉着少女的肚子,揉着揉着,難免會碰到别的地方,少女也不以爲意,好似沒有感覺到一般。
這實在不怪小狐狸,當初那個壞書生,連小狐狸的頭發絲都摸全了,所以現在隻是碰了一下胸口的小兔子而已,實在沒什麽大不了的。
況且……
人類少女發育胸部的時候可難受了,阿離拉着小乞丐的手放到胸口,小乞丐手一頓,熟練地幫她揉着。
猶記得當初少女可憐兮兮地拉着他的手,說:“書生,我這裏好疼,你幫我揉揉。”
阿離正舒服地倚着小乞丐呢,突然,感覺臉上沾到了粘糊糊的溫熱液體,她擡頭一看,說:“書生,你又流血了!”
“嗯。”小乞丐淡定地應了一聲,從懷裏拿出一條灰帕子擦掉了少女臉上的那滴血,又把自己鼻子上的血擦掉,理了理少女有些亂的衣裙,說:“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阿離乖乖點了點頭,眼中透着一股深沉的擔憂,書生總是流鼻血,會不會活不到一百歲?
小狐狸實在是很擔憂。
遠方裝作不存在的侍衛護送着小郡主回府去了。
小乞丐在河邊把手帕洗幹淨,這才回家去。
家中兩個弟弟早已做好晚飯,等着兄長回來吃。
吃完晚飯,小乞丐說:“我已決定,明日便去報名參軍。”
兩個小弟互看了一眼,說:“願随大哥同往!”
夏皇昏庸,各地皆有人揭竿起義,北方鄰國來犯,大夏皇朝内憂外患,正是用兵之時,好男人,當投身軍營,拼一條出路。
隔天,小乞丐在征兵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季沉淵。
小乞丐不識字,不過有時少女太無聊時,會折上一根樹枝在地上反複寫這三個字,小乞丐問:“這幾個字怎麽讀?”
阿離答:“季沉淵。”
“怎麽每次都寫這三個字?”
阿離委屈地說:“我隻會寫這三個字。”
如今,小乞丐便用這三個字做了他的名字。
臨行前一日,小乞丐沒有去做工,而是拿出了攢了好幾年的錢,陪着阿離吃了一天的零嘴。
有吃萬事足的小狐狸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入夜之後,少女要回府了。
小乞丐猶豫了下,見四周沒什麽人,把少女摟進了懷裏。
雖然不知道書生爲什麽要抱她,但阿離還是在他懷裏蹭了蹭,書生現在長高了,都比阿離高一個頭了。
小乞丐被她蹭的心癢難耐,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把少女柔柔軟軟的嘴唇含進了嘴裏。
阿離:“???”
小狐狸睜大眼睛,奇怪地看着書生。
他怎麽又親她了?
小狐狸不采補的!說好了不采補的!
大約是她視線存在感太強,小乞丐松開嘴,說:“爲什麽這樣看着我?”
小狐狸嚴肅地說:“不要亂親我,我會幹壞事的!”
小乞丐:“???”
小乞丐又低頭親了她一口。
小狐狸捂着嘴跑開,說:“你不要逼我,我這次不幹壞事的!”
然後像是怕他再親一樣,一溜煙跑沒了影。
小乞丐傻站了一會,然後低着頭摸着嘴唇無聲而笑。
神出鬼沒愛發呆的侍衛出來拍了拍小乞丐的肩,送去一個歎服的眼神,然後追郡主去了。
隔天阿離沒有去找書生,她在吳王府飽飽睡了幾天,再去找書生的時候,卻發現書生的味道已隔了數百裏了。
小狐狸站在王府裏望着北方的天空,忍不住掉眼淚。
不就是不給親嘛!怎麽就跑了呢?
小狐狸很傷心,當即騎着馬追上去了。
小狐狸一路追,一路嗅,書生不時變換方向,走走停停,小狐狸分文沒帶,好在侍衛忠心耿耿,一直沒丢了這個不靠譜的郡主主子。
小狐狸從安定十八年追到安定二十年,終于嗅到書生的位置沒再變化。
塞北,兩軍交戰之地。
來犯甯國将領戰前叫陣,大夏無人敢應,主帥吳王換上小兵的衣服,準備打起來了第一個逃跑。
甯國将領三次叫陣,終于,一少年兵士出陣迎戰。
少年勝,大敗敵國将領。
大夏士兵士氣稍有提升。
眼看交戰在即,突然,兩匹快馬疾馳而來,在兩軍正中停下。
其中一人翻身下馬,對那少年兵士說道:“嗚嗚嗚,書生,我終于找到你了!”
少年兵士愣了愣,說:“郡主?”
這少年兵士正是兩年前參軍的小乞丐,勿怪他認不出小郡主。
小狐狸如今也不過是凡胎,人類是會變胖變醜的。兩年四處奔波,風吹日曬,又暴飲暴食,當初那個身姿稍顯豐盈的美人,已經成了一個皮糙肉厚,虎背熊腰的胖妞了。
一張臉黑得跟碳一樣,看背影,完全看不出是個女人。
阿離紅着眼眶點了點頭。
小乞丐默然片刻,翻身下馬,把面前的壯妞抱進了懷裏。
突然,一隻大手把阿離扯出了小乞丐懷裏,一個健壯如熊的男人熊抱住阿離,熱淚盈眶地喊道:“女兒,你抱錯人了,我才是你爹啊!”
“诶?”阿離傻眼,爹是什麽?
小乞丐默默轉過了頭。
壯漢熊掌大力拍着阿離的背,饒是阿離心寬體胖也被他拍得東倒西歪,壯漢哈哈大笑道:“我的乖女兒啊,竟不遠千裏來尋爲父,爲父心中倍感欣慰,孩兒們,随本王一道上陣殺敵!”
“殺啊!”
兩軍交戰之中,阿離問侍衛:“剛才那人是誰?”
侍衛說:“你爹。”
阿離點頭,瞪大眼睛驚訝地說:“哦,原來我還有個爹呀!”
侍衛:“……”
安定二十一年春,吳王率軍迎戰甯國入侵士兵,以五萬大勝敵國十萬兵力。
吳王大悅,把這一切歸功于千裏奔襲隻爲尋父的小郡主身上,而在交戰過程中,全程護衛小郡主周全的季姓将領戰後連升三級,成了吳王手下最年輕的将軍。
甯國大敗後,無心再戰。
吳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策反手下兵将,劍指京都。
安定二十一年秋,吳王弑父,登基爲帝。
阿離表示不開心,曆時兩年終于在塞北找到了書生,結果被大熊爹關起來了不說,書生又跑了。
至于突然落到頭上的長公主之位,阿離覺得一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