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蘇恒驚慌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直沖蘇甜的房間,見着自家妹妹好生生地躺在床上大松一口氣,他指着蘇甜小聲問:“睡着了?”
喜鵲點點頭,看着他挂了一身亂七八糟的紙包想笑,也小聲地回:“睡着了。”
蘇恒又問:“怎麽回來的?”
這點喜鵲早想清楚了,不可能說是自己回來的,等太後一醒指定穿幫,也沒法扯出其他理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實話實說,說不定之前三個人本來就是在一起的呢,“攝政王殿下送回來的。”
蘇恒果然沒有意外,隻點點頭,跑到外頭仰頭喝下一整杯水,然後一袋一袋卸身上的東西,堆了滿滿一桌子,他道:“這些都收好,你們太後娘娘要吃的。午膳的時候要是她還沒醒就不用叫了,等醒了再叫小廚房做。”
“是,奴婢都記下了,三公子且放心。”
“那行吧,爺我要去父親那裏一趟,你好生照顧着這裏。”蘇恒理了下衣服道,妹妹不用午膳他總得過去解釋一下。
姜國尊貴的皇太後回娘家的消息被瞞得很好,也有好奇之人打聽過那天圍街的原因,因爲上面有明令禁止洩露消息,知情人就算知道也隻敢在小範圍内傳播,并且還有蘇正清和夏錦放出的一些□□消息,衆人打聽了幾天也沒打聽出任何實質性的消息。
沒人知道消息就意味着蘇甜就算出行也不會被人認出來,安全得到了極大的保障。因此蘇正清一點也不限制蘇甜的自由,他不主動提出帶蘇甜出去溜達,但也默認了蘇恒隔三差五帶蘇甜翻牆的行爲,并且還偷偷給安排了幾個暗衛跟在身邊。
蘇甜每天活的如魚得水,比起來皇宮沉悶且萬年不變的生活旋律,别提過的多愉快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很快半個月就過去了。
禮部的人早就看不過去了,在朝堂上明裏暗裏提出好幾次要接皇太後回宮,都被蘇正清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了,偏皇帝是個不管事的,攝政王也好似忘了這事似的絕口不提,可把禮部的幾個老頑固急壞了,嘴角都起了無數燎泡。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迎來了姜國的祭天盛典。祭天盛典又叫開元節,是當初開國祖宗設下的,把姜國正式成立的那天當做姜國最重要的節日,每年由皇帝或者能代表皇權的皇家人親率衆人在祭天台舉行祭天儀式,以彰顯姜國得上天庇佑的感激之情。
今年的祭天比較特殊,小皇帝姜祁臨到祭天還剩下幾天時間了突然拉起了肚子,尋死覓活不願意上朝,更不願意去祭天。攝政王雖然“代帝朱批”可到底不是皇家人,衆人想來想去覺得由誰去都不合适,最後一合計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那就是由太後代皇帝去祭天。
又正值太後娘娘死賴在蘇家不願意回來,這是個絕妙的一舉雙得的機會,禮部的人思來想去差點笑出了聲,于是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又禮部尚書在朝上提出來這個建議。
“不行,不行,太後娘娘尚且年幼,難當此任,本将軍覺得還是另選他人比較合适。”禮部尚書剛一說完蘇正清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與此同時還用他那雙霸氣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差點把禮部尚書給吓跪下了,但禮不可廢,皇室人才凋零,傳到這一代就剩下姜祁這一棵獨苗苗,他不願意去那就隻能選其他人了。
“蘇将軍此言差矣,太後娘娘今年已十九歲有餘,不小了,并且先皇後娘娘既然能選太後娘娘代爲撫養陛下,那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蘇将軍是太後娘娘親父,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尚書大人硬着頭皮勸道。
“哼!太後娘娘能不能擔此重任本将心裏自是有數,甚至站在朝堂上大部分人都知道她能不能擔此重任,不用勞煩尚書大人您提醒。本将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就算是說破了天也不行。”蘇正清冷哼一聲,不客氣道。
“你你……祭天乃是國之大事,将軍不說以身作則主動勸說太後,怎可如此蠻不講理,再說了你都沒問過太後娘娘的意見你怎知娘娘不能接下來。”禮部尚書見他毫無商量的餘地,氣得臉都紅了。
有知道實情的人見蘇正清怒目圓睜,已然動了真怒,生怕他一個沖動把小身闆的禮部尚書一巴掌拍死,正要上前勸說時,卻見本來已是怒極的蘇正清突然朗聲笑了起來,“哈哈,禮部尚書說的好哇!”
他笑完目光銳利地掃視殿内神情各一的衆人,最終停留在禮部尚書臉上,道:“當初先皇一道旨意召我兒進宮的時候可有問問她的意見,抑或者皇後娘娘昭告天下讓我兒代爲撫養陛下的時候可有詢問過她的意見,你現在來問我有沒有問過她的意見難道不會覺得可笑嗎?”
禮部尚書都快氣瘋了,抖着手指語無倫次道,“召太後娘娘進宮那是先皇對蘇府天大的恩賜,撫養陛下更是蘇府極大的殊榮,你竟敢對先皇和皇後娘娘無禮,簡直……簡直大逆不道。”
“呵……”蘇正清冷笑一聲,“殊榮?本将軍可不要這樣的殊榮。”他說着一抖袖子走了。
“你你,你站住……”禮部尚書跟在後面氣急敗壞道。刑部尚書也是個耿直人,當年太後進宮一事的情況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說實話對于蘇正清這會兒爆發出來的不滿非常理解,見禮部尚書被氣得差點沒喘過氣來破覺好笑,勸道:“你消消氣,蘇将軍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因此動怒,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你知道個屁。”禮部尚書怒甩掉刑部尚書的手,轉身跟夏錦告狀,“王爺您不能不管啊!蘇正清對先皇不敬,對先皇後不敬,對陛下不敬,按律當以抄家斬首處理。”
“呵呵!”刑部尚書在旁邊淡定地笑了笑,其餘人等都作沒看見沒聽見樣。
夏錦站在衆人最前方當了半天背景闆,此時回過頭看了禮部尚書一眼,淡定道:“此事容後再議,退朝。”說着施施然走了,留下一幹人等大眼看小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慢慢的也都各回各家了。
“去查一下太後娘娘的生平,記得着重注意當年她進宮時發生的事情。”蘇甜十四歲進宮,那時候夏錦正在軍營曆練,回來後就加入了家族鬥争中,對一個将軍府中的傻女兒進宮這事并沒有投入過多關注,現在想想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情。
蘇甜的事不難查,下屬在傍晚的時候就把資料放上了夏錦書桌上。
“據說太後娘娘在十歲之前非常聰明,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連當年教過先皇的李太傅都稱贊過她,後來因爲溺水時撞了腦袋,人雖然救過來了,但卻有些傻了,再不複當年。”侍衛立在桌邊一一禀報。
“而太後娘娘進宮那年,正值苗疆來犯,蘇将軍正在邊境禦敵,聽說旨意來得突然,蘇府能管事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跟随蘇将軍在邊境,等苗疆退了,蘇将軍将将回京的時候才得到消息。後來因爲此事蘇将軍還在朝上大罵先皇苛待功臣,并且拒不交兵符,惹得先皇大怒。”侍衛說得頗爲感概,這世上能在朝堂上大罵皇上後安然活下來的他也僅聽說過這一人了。
夏錦坐在桌子後面,聽到此處嗤笑了一聲,“這倒确實是蘇将軍能幹出來的事。”他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看着眼前的資料露出一抹沉思,道:“你下去吧!剩下的本王自己看。”
“是,屬下告退。”侍衛行禮退下,還順道關上了書房的門。
透過窗戶夏錦看到外面夜色清透,夜空上明星璀璨,秋末特有的清風透過窗戶吹進來仿佛能吹進人心裏,透透的涼。夏錦合上手裏的案紙,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頭,許久才長籲一口氣。
都說自古帝王無情,皇權之下多有犧牲。他自小家世顯貴,又有一個大了許多的姐姐當皇後,向來是受益的一方,今次突然接觸到一個皇權之下犧牲一生的人,心裏不可謂沒有感觸的。
他在想,如果換作自己,他會怎麽做?會拿一個無辜的女孩來當做控制他人的籌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