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帳篷主座,看了一眼形容狼狽,一臉菜色跪在中央的高明揚,威嚴地問道:“苗公主說昨夜你對她欲行不軌,你可承認?”
帳篷裏随行的各位官員分坐四周,苗玉站在衆人末尾的位置,聽見皇帝的問話,手指微動,暗暗催動高明揚體内的問心蠱發作。
高明揚早在三更十分的時候就醒了過來,拉肚子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後又從侍衛嘴裏得知了事情的經過,擔心之餘想了半夜的計謀,一晚上沒睡,加上拉肚子實在是個體力活,所以現在看起來很是面無人色,全然沒有往日風流倜傥的風采。
他知道此事不管事實是怎麽樣的,隻要自己咬死沒有調戲苗疆的公主,一條性命是絕對可以保住的,爲了周國的面子皇帝也會選擇包庇他的,所以聽見問話他一點猶豫沒有,就打算說自己沒有,結果脫口而出的居然是另外兩個字:
“是的。”
高明揚大駭,這不是他想說的呀!爲什麽會這樣?他立馬想要解釋,但腦袋突然就跟卡了殼一樣組織不出任何語言,這讓他更加慌張。
圍觀衆人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不能相信一向聰明絕頂的狀元郎會說出這麽愚蠢的兩個字。
皇帝聞言愣了愣,頓時心裏跟吃了蒼蠅一般,覺得這人是不是中了毒變成了傻子,連形勢都分不清楚了,他不甘心的問道:“高大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微臣,微臣知道。”高明揚心裏呐喊着想要否認,嘴巴卻不受控制地道出了事實。
“放肆,調戲苗過公主乃是大罪,高大人你真的做出了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嗎?”皇帝一拍桌子,大怒道。
“啓禀陛下,微臣,微臣……”高明揚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要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不受控制地想要把事情經過全部說出來,他慌張地跪在地上,總覺得自己跟中了咒語似的,不是自己了。
偏偏在此時苗玉在旁邊問道:“高大人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擔,小女子佩服,當然爲了避免高大人是一時糊塗說錯了話,本公主還是想再問一次,你确信自己昨晚對本公主欲行不軌了嗎?”
“我,我确信。”高明揚最後掙紮,但還是不受控制地說出了自己不想說的兩個字,頓時面如死灰,他知道此話一出自己再無辯駁的機會了。
皇帝簡直被他氣了個仰倒,自己身爲帝王,本來可以在昨晚的時候一刀了結了他來給苗疆公主出氣,爲了維護大周國在外的形象,不給苗疆女王留下口舌,費心給他制造了保命的機會,沒想到這人如此之蠢,簡直無藥可救。
“你好大的膽子,苗公主是遠來的貴客,你居然做出如此混賬之事,來人啊,把他給朕拖下去痛打四十闆子。”皇帝難得露出顯而易見的怒氣。
尋常人二十大闆就難以承受,何況是四十大闆,況且自己文人出身,身子骨不比練過武功的,這跟要了他的命有什麽區别,高明揚驚慌地趴在地上往皇帝那邊爬去。
“陛下饒命啊,微臣有罪,可到底沒對苗公主做出什麽實質性的事情啊,而且當時微臣也不知道怎麽了,跟出現了幻覺似的,微臣并不知道那是苗公主,陛下繞命啊!”
皇帝對他的求饒充耳不聞,隻揮手讓人把他拖下去,苗玉卻是大怒,什麽叫做并不知道她是苗公主,她那麽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裏,難不成他是個瞎子嗎?
“并不知道是本公主,你以爲你這樣說就能減輕自己的罪過嗎?”苗玉滿臉怒容,嘲諷道,同時在心裏也是納悶,高明揚中了問心蠱,不應該說出謊話才對,那麽他把自己看成了誰?
“陛下饒命,微臣當時真的不知道那是苗公主,我當時看了明明是紅綢殿下站在那裏的,當時腦袋發沉,完全不知道後來做了什麽事情,等微臣醒的時候就看見苗公主衣衫不整地站在我的面前,陛下饒命。”高明揚掙紮着想要脫離鉛住他雙臂的手,嘴裏已經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麽了,隻下意識地别人問了什麽自己就如實說了什麽。
什麽?紅綢公主?衆人目瞪口呆,怎麽會莫名其妙扯到紅綢公主身上,不敢置信的同時又想起了之前京城中的傳言。皇帝更是惱怒,他最疼愛的女兒就這樣被人明晃晃的拿出來當了擋箭牌。還說的什麽因爲看見是她,所以才不受控制地上前幹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這簡直是對他女兒的侮辱,更加是對他的侮辱,皇帝此時此刻被氣得頭腦發昏。
“陛下,饒了微臣……”高明揚還在求饒。
“不用打了,給朕直接斬了,堵住他的嘴巴,拖下去。”皇帝“撲騰”一聲直接把面前桌子上的東西揮到地上,大怒道。
這可跟昨晚那裝模作樣的發怒不一樣,是真的生氣了,衆人吓了一跳,一片人全部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
“皇上息怒。”
皇帝心中怒氣難消,看着被拖下去的高明揚離開帳篷沒了身影還久久不能回神。
一片人中唯一還沒反應過來要跪下的就是苗玉了,她還沉浸在高明揚剛剛吐回來的話語中不能自拔,臉上呈現出扭曲的妒意,又是李紅綢!!!爲什麽人人都喜歡李紅綢,因爲把自己當做是李紅綢,所以才撲上來拉扯的麽,真的是極好!!!
畢竟是久居高位,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最後還是皇帝率先反應過來,也不看地上的衆人,直接就問站在中間的苗玉。
“事情真相已經知道了,朕已經砍了此人爲公主出氣,公主對這個結果可還算滿意?”皇帝因她的事情被牽連到自己的愛女身上,雖然強行壓下怒氣,但語氣依舊不算好。
苗玉經過昨晚一晚上的思考,也想明白了隻要自己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他是不會對自己怎麽樣的,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這裏,又是客人,所以也沒昨天那麽害怕了,對此她最開始同意先給高明揚解毒的時候就早有預謀了,因此不慌不忙道:
“本公主在陛下的地界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豈是輕易就能消氣的,本公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陛下可否答應?”
“但說無妨。”皇帝就猜到她會提要求,擺手示意她直說。
苗玉微微一笑,“本公主仰慕朝安侯府世子衛翰飛許久,不知陛下可否爲他和我二人賜婚?”
“哼,你可真敢提,朝安候世子早已與朕的紅綢公主定下婚約,并且三月後就要成婚了,此事免談。”皇帝怒哼一聲,覺得壓下去的怒氣隐隐又要升起。
“陛下先聽我把話說完麽,我也沒說要做衛翰飛的正妻,隻需要做個側夫人就好,你們大周國不是允許男人三妻四妾的麽,本公主這要求也不算過分。”
皇帝轉頭看苗玉,目光審視,覺得自己是否太小看這個女子了,早有傳聞苗公主對朝安候世子情有獨鍾,常常跑到朝安侯府去拜訪,先前他一直沒當回事,此時仔細一想,再聯系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突然懷疑自己是否是中了這個女人的圈套了,這樣的發現讓向來自我評價很好的皇帝心裏很是暴躁。
苗玉被她看的心髒猶如實質般地跳動,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發怒,但得到衛翰飛這個偏執的想法支持着她不能退縮。
帳篷裏面氣氛一時非常緊張微妙,跪在地上的衆人緊張地冒汗。
帳篷外面守門的小侍衛更加膽戰心驚,小心地看着站在門口明正大偷聽的衛翰飛,在他周身冰寒的氣壓下隻覺得處于三九天氣般,後背涼風嗖嗖,但是心髒卻要跳出嗓子眼了。
衛翰飛早在皇帝要把高明揚拖下去打闆子的時候就來了,把裏面所有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本來沒什麽特别的情緒,正打算進去湊湊熱鬧然後回去講給小丫頭聽的,結果就聽到高明揚那句“明明是紅綢殿下站在那裏……”頓時怒氣就鋪天蓋地而來,于是掀門簾的手不知不覺就放下了,靜靜地站到了現在。
裏面的對話還在繼續。
“本公主都願意給他做妾了,難不成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嗎?陛下還是莫要诓我了,衛翰飛他肯定會同意的。”
“朕說了,除了這事,其他的朕都可以答應你,不管那小子同意不同意,你都别想了。”
……
皇帝忍住怒氣與她周旋,最後兩人自然是不歡而散,苗玉刹戟而歸,隻得告訴自己反正狩獵才剛開始,自己有的是時間跟他磨,懷着這樣的僥幸心理出了帳篷,一眼看見門口的衛翰飛。
他身穿白色錦袍,銀色面具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的瑩白光芒,露出的一隻眼睛裏黑沉似是翻滾着濃重的黑霧,在冷靜的面容下看的讓人發怵。
“你跟我來。”他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