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六點半左右,她們才進了廚房處理食材。
喻疏桐将洗好的豆尖和菜心放到瀝水籃裏,轉頭問紀甯煙:“還要做什麽?”
“幫忙切下蔥花。”紀甯煙用刀背在蟹腿上搗着裂紋,頭也沒擡的說着,“其他的不用了,等着吃就好。”
“還是蹭吃最輕松。”喻疏桐笑了笑,略顯生澀地用着刀。
“不懂吃貨的真谛。作爲一名合格的吃貨,要會做自己愛吃的東西才行。”
聞言的喻疏桐聳了聳肩:“這個太爲難我了。”
“可以試着做些簡單的,我教你。”紀甯煙沖她眨眨眼睛,笑得分外燦爛,“醉月要是能吃到你做的飯菜,會不會開心得原地大風車?”
喻疏桐揚了揚唇角,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之前不是嫌我是黑暗料理界的嗎,我學着做的話,你這個師父可是要品嘗的。”
“……”紀甯煙苦着臉,手上動作頓了頓。
她們剛住到一起的時候,紀甯煙曾經教過喻疏桐做簡單的炒菜。不過,在嘗了幾次那味道獵奇的成品後,兩人都不再提這事。
“不過,我覺得你說的也對。”喻疏桐沉吟了下,眼裏浮上淺淺的笑意,“他試過,我也想試試。”
紀甯煙滿臉嫌棄:“辣耳朵。”
喻疏桐噙着笑不接話。
紀甯煙加了料酒腌制着蟹腿:“對了,馬上就是中秋假了,去臨江玩嗎?那天夏夏就說了想去,要不咱們一群人去玩玩?”
臨江是隸屬雲市的一個縣城,作爲旅遊縣的臨江距離這裏有52公裏的路程,這個季節去正好欣賞湖光山色。
“中秋啊……”喻疏桐思索良久,慢騰騰地将切好的蔥花裝進小碗裏,開了水龍頭洗着手,“要不換個時間?”
“要回家?”
喻疏桐點點頭,笑吟吟地開口回道,“嗯,回家幹大事。”
“大事?”紀甯煙不禁疑惑。
“我跟我爸媽說了,中秋帶葉廣陵回去。”喻疏桐語速緩慢,淡然自若的話語裏卻攜帶着滿滿的笑意,“這算大事吧?”
“……”
紀甯煙呆了呆,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内容。直到手中的料酒瓶磕在流理台上發出一聲脆響,她才回過神來,聲音有點不穩:“就要見家長了?”
喻疏桐擦着手上沾着的水珠:“我當時沒想這麽多,想着他過來找我,又要一個人在這邊過中秋,就想帶他回家。反正就是一起過個節日,沒什麽的吧。”
“算啊,這事情不能更大了,你這是搞事情啊朋友。”紀甯煙仍舊覺得不可置信,她看着笑意盈盈的喻疏桐,半晌才搖頭歎氣道,“照這種節奏,中秋回來你告訴我你領證了,我都敢信。”
“你會不會想太多?”
“不不不,我覺得這是很可能的。”紀甯煙一本正經,她這時候終于從震驚的情緒裏脫離了出來,笑嘻嘻的對喻疏桐說,“你們倆就跟開了加速器一樣,戀愛節奏快得不行,家長都要見了,領證有什麽不可能的。”
“······”
這回輪到喻疏桐無語,她将帕子挂到粘鈎上,神色無奈地看向紀甯煙。
大約是因爲紀甯煙的目光太過明亮,讓她莫名覺得心跳亂了一拍,激得臉上透出點點薄紅。
“一想想覺得還挺好的。”紀甯煙笑着,語氣變得期待起來,“我的室友就要嫁出去了,天哪我腦補一下,别人畢業拿結婚證就已經很迅速了,桐桐畢業的時候可能要一手畢業證一手準生證。這麽一腦補,簡直帶感。“
······真是越說越離譜。
喻疏桐捂了捂臉,沒好氣地說道:“阿煙,你的腦洞該補補了。”
“真的不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你想啊······”
後半句話被驟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
“我不想,你也别想了。”喻疏桐沒等她開口,就轉身走出了廚房,“我去開門,大廚快準備晚飯!”
沒管紀甯煙還在嘀咕着什麽,喻疏桐擡手揉了揉因爲紀甯煙一番話微微泛紅的臉頰,走過去開了門。
門口的葉廣陵陷在略暗沉的樓道燈裏,面容顯得更深刻了些。他身上穿着熨帖整齊的西裝,神色淡漠平靜,整個人看上去沉穩而矜貴。
隻是他手中拎着的東西給他清冷的氣質打了個折,添上幾分平和。
他左臂彎裏挂着黑色的外套,手裏拎着印着甜品店名字的花格紙袋,袋子鼓鼓的裝得很滿。另一隻手也沒閑着,提了兩袋子零食和水果。
“買這麽多。”喻疏桐等他進了屋子,随手關上門、跟上他腳步就要去接他手中的口袋。
葉廣陵避開她伸來的手,目光落在客廳的矮幾上:“放那可以嗎?”
“嗯那。”喻疏桐點頭,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桐桐,是醉月來了?”還在廚房裏的紀甯煙揚聲問到。
“嗯,是他。”
“你們倆等我一下,飯菜很快就好了,先坐着玩會兒。”她說着,廚房裏就響起抽油煙機運轉的聲音。
“不用過去?”葉廣陵擡眸看了看廚房方向,出聲詢問。
“不去,炒菜的話我隻能幫倒忙。”喻疏桐接過葉廣陵手裏的衣服挂到旁邊的落地衣架上,拉着他坐到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溫水,“等着吃飯就好了。”
“嗯。”葉廣陵把水杯擱到茶幾上,動作和緩地将她爲了洗菜方便挽上去的袖口放了下來。
他指尖微涼,掃過她皮膚時還夾帶着淺淺的寒氣。餘留手臂上的溫度迅速被同化,湧到心口時就已含着細碎的暖意。
“用的冷水?”葉廣陵碰到她冰涼的手掌,不由蹙了蹙眉。
喻疏桐偏着頭淺笑:“剛剛洗了手,一會兒就暖了。”
葉廣陵把桌上的水杯塞回她手裏:“暖暖。”
喻疏桐聽話的捧着溫熱的水杯,朝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她看了他幾秒,重新拿過個玻璃杯倒了杯熱水遞給他:“你也一樣。”
葉廣陵接過,唇角彎了細小的弧度洩漏出淺淡的笑意,眉眼間的清冷寡淡悄悄散了些許。
“今天忙不忙?”喻疏桐問。
葉廣陵搖搖頭,但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喻疏桐不免有些疑惑:“嗯?”
“工作不忙。”他聲音淡淡的,卻又藏匿着絲絲溫和,“答應你的事比較忙。”
“答應我的事?”
葉廣陵看着眉頭輕擰的喻疏桐,漆黑的瞳眸裏掠過縷縷光華。他聲音稍低,像是耳畔親昵的呢喃:“好好想。”
理解他意思的喻疏桐耳廓紅了一圈,她瞪了他一眼,索性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沒什麽表情的臉:“我沒有想。”
葉廣陵擡手揉了揉她發頂,笑意清淺的“嗯”了一聲。他眉目微舒,和和緩緩的說:“我有。”
喻疏桐沒吭聲也沒看他,徑自往後仰了仰将身子融在柔軟的沙發裏,頗覺惬意的眯了眯眼。
隻有那上揚的唇角,顯示出她此時愉悅的情緒。
“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嗎?”葉廣陵喝了口水,開口問到。
“想不起來了,應該不重要吧。”喻疏桐回憶了半天沒記起來當時她打算跟他說什麽,順口就換了個話題,“對了,過兒她……”
她想起什麽來說什麽,把今天遊戲裏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
葉廣陵目光盡數落在她身上,安靜地聽她說着,隻偶爾回應幾句。
直到紀甯煙從廚房出來,将豆尖豆腐湯放到餐桌上,對喻疏桐說道:“桐桐,可以開飯了。”
“來啦。”
喻疏桐應着,起身準備去拿碗筷。葉廣陵也跟着她站起身來,一同往廚房走去。
小廚房内充滿了飯菜的香味,氤氲在空氣裏勾動着食欲。流理台上還有四個菜,三個人一次性連同碗筷一起端了出去。
紀甯煙擺好菜,解了圍裙挂在椅背上,拉開椅子坐下:“自己動手,味道我不保證。”
“味道不好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省掉請你的那頓?”喻疏桐盛了碗飯遞給她。
“這樣就不好做朋友了,而且說好的你跟醉月一人請我一頓飯的。”紀甯煙夾了筷菜放到她碗裏,“我不管,吃了就作數。”
她說着,還轉頭看了看剛坐下的葉廣陵,“醉月你可不能跟她一樣賴賬啊。”
葉廣陵淺淺的笑了笑:“嗯。”
“就惦記着吃。”喻疏桐吃了口菜,“看在味道不錯的份上,不賴賬了。”
“我剛才也就謙虛一下。”紀甯煙嘿嘿笑着,動了筷子夾了香辣蟹腿,“趁熱吃,自覺動手。”
後四個字明顯是對葉廣陵說的。
“快吃。”喻疏桐給葉廣陵碗裏添了些菜,才顧上自己。
紀甯煙的廚藝雖然不是完全點滿,但這一桌子簡單的菜色倒是做得十分美味。除了開飯時,她倆逗樂了一會兒,接下家的時間注意裏都被香氣四溢的食物吸引着。
喻疏桐正低着頭,艱難地剝開蟹殼取着蟹肉,就見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她視線内。
葉廣陵拿開她面前的盤碟,将小半碟取出的蟹肉換給她。
“我自己來。”喻疏桐把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面上帶着笑,“不用管我,我就是倒騰着好玩。”
“給你的。”葉廣陵拾起筷子,溫聲說到。
喻疏桐想了想,端起盤碟扒了一半蟹腿肉到他碗裏:“好了,就這樣。”
葉廣陵還沒說話,就聽坐在他們對面的紀甯煙深深歎了口氣:“突然就好心疼自己,再次感受到了微信群裏沒人可艾特的孤獨。”
喻疏桐笑着往紀甯煙碗裏夾了一疊蒸香腸:“多吃肉。”
“我要暫時屏蔽你們了!”紀甯煙輕哼了一聲,埋頭吃飯。
大約因爲蟹腿吃起來比較麻煩,這頓飯吃了近一個小時。分量适中的四菜一湯,不多不少正好夠。
收拾好了碗筷,紀甯煙揉着肚子滿臉惬意的坐到了沙發裏,喻疏桐擦幹淨了桌面,也拉着葉廣陵窩回了舒适的沙發上。
“休息會兒再洗。”喻疏桐說着,從茶幾上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石榴。她伸手拉住欲起身去洗碗的葉廣陵,“坐下休息。”
葉廣陵垂眸看着她:“你休息,我去。”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個不會幫倒忙。”
聞言的喻疏桐沒忍住笑了起來,明豔的面容被笑意修飾得更靈動美好。她直接挽住他手臂阻止他起身:“我知道的,但是不想你去。”
她這樣說着,還沖他眨巴了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淡淡的翦影。
對面的紀甯煙見她這副表情,忍不住捂了捂眼,故作嫌棄:“辣眼睛。”
喻疏桐掰了一半石榴給她:“知道了,下一個。”
她又把另外四分之一遞給葉廣陵,三個人圍坐在茶幾旁閑聊起來。
九點一過,窗外的夜色徹底暗沉濃重了起來。零零星星的碎光點綴在漆黑深邃的幕布上,在各家窗戶上肆無忌憚地倒映着。
葉廣陵看了看時間,開口說道:“我回去了,謝謝晚飯。”
“用晚飯換了這麽一堆吃的還有兩頓飯,我還賺了,不用謝的。”紀甯煙擺了擺手,側頭看喻疏桐,“你不去吧?”
喻疏桐愣了愣,臉色微紅。她瞅了一眼笑得歡快的紀甯煙,起身從衣架上取了葉廣陵的外套:“走吧。”
紀甯煙說了再見就沒跟出來,自顧地窩在沙發裏吃着零食。
“不用換鞋。”葉廣陵稍稍彎了唇角,“我自己回去,你要是送我回去,我還得送你回來。”他說完頓了一下,又說,“也可能不會讓你回來。”
喻疏桐低頭看了眼鞋面:“我沒打算送你到家,隻考慮到樓下。”
葉廣陵把她捏在手裏的鑰匙放回了櫃子上,展臂攬了她過來擁在懷裏。
玄關處到客廳有個小轉角,正好隔絕了視線。
喻疏桐也不在意,她習慣性地拉住他衣角,眉眼含笑:“那要不要逛逛小區。”
“不用,有點涼。”葉廣陵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去陪你玩遊戲?”
“玩遊戲?”
“嗯。”他點頭,“去看看。”
“好啊,好久沒吊打徒弟了。”喻疏桐巧笑倩兮地說着。
葉廣陵笑了笑,低頭在她眉心烙下溫柔的一吻,低聲說:“遊戲見,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