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急急忙忙地跑進電話廳裏,往胡媚兒的住所打電話。
胡媚兒這幾天心裏堵得很,張錦繡的分店開在她的對面,把她店裏的生意搶得一幹二淨。
這都開門好幾天了,一件衣服都沒賣出去。
作坊裏的存貨堆得老高,她嫂子今天過來問,是不是先把生産停一停。
之前她爲了快些生産,買的縫紉機可不少,還把那兩台從張錦繡店裏的弄來的電動縫紉機也給拿了出來。
胡媚兒的作坊從年初六便開始生産,因爲她店的那些衣服,也沒有太過講究做工,所以生産速度很快。不過十來天,已經做出來三千多套衣服。要不是設備跟不上,隻怕還能生産出更多的衣服來。
頭一批進的布料,基本都用完了,紡織廠那邊訂的第二批料子也送了過來,同時也送來了第一批布料的結賬單。
她選擇的結賬方式是這一批的貨款,等下一批貨到的時候再付。
本以爲重新開門以後,生意又會恢複到年前停業的樣子,就算是剛過完年,生意差些,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開張幾天,連一件衣服都賣不出去。現在她連付給紡織廠貨款的錢都拿不出來。
她手裏并不是沒有錢,之前服裝店掙的錢,她全都收着。隻是那些錢,她并沒有想過拿出來。
萬海霖這些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整天忙,也不找她,她想跟萬海霖開口要錢的機會都沒有。
她嫂子過來說,張錦繡的服裝店開業這幾天,生意好得不行,别看剛過年,但買衣服的人卻不少。因爲半價的基礎上,又搞了那個什麽滿五十減五塊的活動,好多人都結伴來,幾個人買的衣服湊在一起,就能便宜更多的錢。
對比自己這邊冷冷清清的樣子,别提有多諷刺了。
真是氣得她肝都疼了!
本來她準備讓萬朗帶着人再去“光顧”一下張錦繡的新店的,結果萬朗說,張錦繡很警惕,新店裏晚上有人守着,店裏還裝了電話,随時都能報警,他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而且因爲上次失竊的事,張錦繡長了個心眼,店裏根本就沒放多少存貨,當天賣完之後,要等第二天早上再補貨。他們就算真去了,也撈不着什麽好處。
據說張錦繡店裏的春裝新款都出來了,她這邊還全都是冬裝,所以她又打上了錦繡店裏春裝的主意。可張錦繡實在油滑得很。很有的春裝全都隻接訂做單子,店裏隻擺着樣品,晚上關門的時候,還都一并帶走,她根本就沒辦法弄到樣品。
現在她手裏沒多少錢,紡織廠那邊雖然沒來追賬,但人家說了,這批賬啥時候結,下批貨就啥時候送。她想做春裝,連料子都買不來!
一想到再過一個月,人家店裏春裝賣得火熱,自己這邊啥都沒有,胡媚兒就氣得想吐血。
行,張錦繡,你能搞優惠活動,難不成我就不能搞了嗎?反正這些錢也不是她的,她又不心疼。再說了,她的那些衣服造價便宜,就是真的打價格戰,也不會虧!
哼,你不是半價嗎?那我就四折!看誰能低過誰!
正當她咬牙切齒地想着怎麽打個翻身仗的時候,店裏來電話了。
店長在電話裏,有些急切地說到:“媚兒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胡媚兒不悅地說到:“慌慌張張地做什麽?”
店長依然很是着急:“媚兒小姐,你現在若是有空的話,就趕緊到店裏來一趟吧。好多顧客到店裏來鬧,說咱們的衣服有問題,讓我們退貨。”
胡媚兒下意識地以爲,這又是張錦繡搞出來的把戲,說到:“退什麽退!這衣服都賣出去這麽久了,憑什麽退?告訴那些人,衣服隻要是穿過的,洗過的,一律不退不換!”
店長覺得這樣肯定是不行的,那些顧客情緒那麽激動,“可是那些顧客說了,對面那家店就能退……”
胡媚兒一聽店長這麽說,更加不耐煩地打斷到:“對面是對面,跟咱們店沒有一點關系,咱們店的規矩就是這樣,要退要換可以,但必須是沒穿過的。你檢查一下,隻要是穿過的,全都不予理會。”
“可……喂,媚兒小姐,媚兒小姐?”
店長喊了幾聲,無奈地挂了電話。付了電話費,轉身往自家店裏走去。
老遠就看到好些人堵在店門口,要求退貨。
她不過離開了一會兒,怎麽突然多出了這麽多人?
她都不想回去了。真要按媚兒小姐說的那樣處理這件事,肯定會惹麻煩的。
可她一個打工的,又能有什麽辦法?還不是老闆怎麽說,她就怎麽做。
早知道會有這麽麻煩的事,她說什麽都不會再回來上班了。當這麽個破店長,還不如去對面的服裝店當個小服務員呢。
聽說人家對面店裏的服務員,工資和她們一樣,但是很個月都有獎金和提成,據說每賣出一百塊錢的衣服,老闆就給提五角錢。這幾天對面的生意那麽好,哪天不得賣個千八百的?光提成就能拿好幾塊,想想都嫉妒。聽說人家老闆在開業那天,老闆還請她們下了館子。
再看看自己這邊,一樣都是做服務員,可一個月除了工資,就再沒有其他的獎勵了。之前過年的時候,也一點福利都沒有。真是越比越覺得自己這老闆小氣。也是,那麽個不知廉恥的姑娘,又哪會有人家對面老闆的眼光呢?
這會兒,這店長滿心滿眼都是對胡媚兒的不滿。
這人呐,就怕跟人比較。之前的時候,她都還覺得自己的工作挺不錯,雖說不是什麽正規的單位,可工資比起那些國企也不差什麽。可如今“錦繡衣坊”的分店一開,跟人家店裏的服務員一對比,立刻就覺得自己這份工作簡直就是在浪費人生。
可再怎麽樣,眼下的事情也得去解決啊。
店長越走近,心裏越發怵,那麽多人,等會兒知道退不了錢,不會打她吧?
越想,店長心裏越害怕,終于受不了,往路邊的巷子裏一躲,再也看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