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看着手裏提着的籃子，歎了口氣。
錦繡笑着說到：“大姨，你這一路已經歎了十三回氣了。”
張招娣并不覺得好笑，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我這心裏堵得慌呀。一想到當年的那些事，我這心裏就難受得喘不過來氣。”
錦繡拍拍張招娣的手：“大姨，都過去了。”
梁潇從前排轉過頭來，一臉難受地說到：“媽，别難過了，那些人都得了報應，這是好事。咱們今天去給小姨掃墓，就是要告訴她這件大好事的。咱們應該高興才是。”
張招娣強笑到：“行了，趕緊坐好，等下又該難受了。”
梁潇苦着臉坐好，暈車這件事，真的很無奈，想克服都不行。
梁小寶也蔫蔫的，一臉難受的表情。
車子一路搖搖晃晃地走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槐樹鎮，四人剛下車，梁潇就受不了地沖到路邊狂吐起來，梁小寶雖然也難受，但是沒吐。
張招娣上前去照顧梁潇，錦繡便去不遠處的攤子上，買了瓶桔子味的汽水，等梁潇吐完了，喝口水壓一壓。
梁潇吐得太狠，把膽汁都給吐出來了才算完。
錦繡見狀，又折回去給她買了兩個包子。
梁潇幾下就把兩個包子吃了，又一口氣把汽水全給灌了大半。
梁小寶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梁潇看他那眼巴巴的樣子，便把剩下的半瓶給了他。梁小寶喜得不行，操起瓶子，咕咚兩口就喝了個幹淨。
張招娣拍了梁潇一巴掌：“你看看你，還有個姑娘家樣子沒有？你這會吃了，待會兒回去的時候，還得再吐出來。”
梁潇摸了摸自己被拍疼的地方，嘿嘿一笑：“那也不能讓我空着肚子呀。”
張招娣瞪了梁潇一眼，提着籃子就往楊柳村走。
梁潇湊到錦繡耳朵邊上，小聲地說：“咱們等會兒不會遇到外公外婆吧？”
錦繡笑着看她一眼：“咋？你怕他們？”
梁潇點點頭：“我是真給折騰怕了。”
“咱們又不去張家，進了村就直接去我媽墳上，掃完墓再去村長叔家坐一會兒就回城裏。放心吧，遇不着。”
張招娣自從知道了付長生的事以後，就一直念叨着要來張玉蘭的墳上，告訴張玉蘭一聲，當年那負心漢找着了。
錦繡拗不過，想着自己打重生回來，一直都沒去張玉蘭的墳上看一眼，過年的時候，她正在醫院裏躺着，張招娣在梁家半死不活的，誰也沒機會來給張玉蘭燒把紙，便答應了下來。
張招娣出院頭一件事，便是買了些香燭紙錢和水果，拉着錦繡和梁潇就奔楊柳村來了。
四人頂着已經有些曬人的太陽，緊趕慢趕到了張玉蘭的墳上。
張玉蘭的墳在楊柳村外面的一片小山坡上，這裏離楊柳村的墳場還有些距離。當年張玉蘭的死多少有些不光彩，楊柳村的人說什麽也不同意把張玉蘭葬在楊柳村的墳地裏。張家人便在這小山坡上随便找了塊荒地，把張玉蘭給葬了。
這小山坡平時幾乎沒人來，野草瘋長，幾乎看不見路。
四人手裏都拿着棍子，邊走邊敲打着路邊的野草。天熱了，這草堆裏最容易藏蛇，萬一讓蛇給咬了，那可就麻煩了。
張招娣把籃子放地上一放，開始動手清理起張玉蘭墳上的雜草來。張家人從來不給張玉蘭掃墓，往年也都是錦繡跟張招娣會在清明和年節的時候來一趟。
打從錦繡重生回來以後，事情就多，清明的時候，錦繡人又在省城。張招娣當時在供銷社上班，走不開，便沒人來給張玉蘭燒紙。此時墳頭上長出來的草都快把墳給遮完了。
四人一通忙活，總算把墳上的雜草清理幹淨了。
張招娣看着已經有些不太顯眼的墳，回頭對錦繡說到：“等回頭手裏的錢松點了，得找人把這墳再修修，這經年累月的，過不幾年就找不着這墳了。”
錦繡點點頭，蹲下身開始把帶來的黃紙拿出來，一張張地分開，攤在墳前，用火柴把紙堆點燃。
梁潇把水果拿出來，擺好。又把香燭拿出來，點好插在墳前。
張招娣絮絮叨叨地把付長生的事對着張玉蘭的墳頭念了一遍，末了說到：“玉蘭，這麽些年了，那人終于尋到了。你在下面也可以安心了。往後多保佑着錦繡，讓她做啥都順順利利的，你走了以後，她一個人過得太苦了。”說着說着，又掉起了眼淚。
錦繡跪在墳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黃紙燒成的灰，被突然刮起來的風吹到了半空中，錦繡看着那些在天空中打着漩的紙灰，在心裏默念到：“媽，我找着那人了，但是我不想認他。他把咱們害得這麽苦，憑什麽那麽容易就被原諒？媽，女兒能重活這一世，一定會好好的活，活出個名堂來，再不會像前世那般窩囊無用。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黃紙快要燒完，錦繡又從籃子裏拿了一小挂鞭炮出來，拆開，把鞭炮往紙堆邊上一放，四人便拎着籃子離開。
身後，鞭炮聲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張招娣回頭又看了那土墳一眼，歎了口氣說到：“你媽這一輩子，也不知道圖的個啥？”
錦繡笑笑，她也不知道張玉蘭圖啥？
從小山坡上下來，走到楊柳村村口的時候，就遇到了站在村口的馮秀枝。
錦繡笑着跑了過去：“嬸兒，你咋在這兒？”
“我聽着這邊響了鞭炮聲，就猜到一準兒是你們回來了，果不其然。”馮秀枝笑着迎了上來，“這是來給你媽上墳的吧？”
錦繡點點頭：“過年和清明的時候，我沒得空，這幾天正好閑着，就跟我大姨一起回來給我媽燒把紙。”
馮秀枝點頭：“是該回來燒把紙。我聽你外婆他們說，年前的時候你受傷了？咋回事？我這正打算抽空去城裏看看你，沒曾想你們就回來了。”
王家巧在張招娣那裏知道了錦繡跟王大貴拼命的事，前兩天回了村裏，就到處吆喝，說錦繡是罪有應得，活該差點被王大貴給弄死。
錦繡笑笑：“都過去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嘛，嬸子别擔心了，我好着呢。”
馮秀枝上下看了錦繡一眼，笑着點頭：“沒事就好，走，上嬸子家去吃飯去。”說完又轉頭對走過來的張掃娣說到：“招娣，這都到家門口了，進屋吃了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