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亡魂都能被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這樣的鬼差接引到陰曹的。人世間有很大一批人沒有按照生死簿裏記載的那樣魂歸,而是死于意外,所以這類人有一個特定稱呼叫橫死鬼,比如附身林淼淼身上的餓死鬼也是一個橫死鬼。橫死鬼沒有鬼差接引他們就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吸收怨氣以怨氣爲食,另一條則是自行去往陰間。當然也有被高人超度的,但這個不算他們的選擇,因爲是被迫的。而選擇自行去往陰間的時間是有限的,隻要超過這個時限就無法進入陰曹。那麽這些鬼怎麽辦呢?他們隻有呆在酆都等到鬼節,陰陽門大開之後才能混入陰曹,這也是百鬼夜行的原因。
七月十五那天晚上,酆都街道上是不會有活物存在的,而第二天,街道上會出現非常多的腳印,而家門口的腳印越多就越有福報,因爲腳印的主人是經過你家門才重新入的輪回。
我現在的情況就像百鬼夜行。
昨天我模模糊糊的聽到了哭聲,但是王霓說聽到什麽也不能出來所以我也沒去看個究竟。
“百鬼夜行?”我壓低聲音問王霓。“這裏怎麽會用酆都才有的景象?”
爲什麽我一口咬定這不是人的腳印?因爲這些腳印是倒着走的!倒着走路,是百鬼夜行的特點,代表它們還留戀這人世間的一切。
“不是,這裏每個月都會出現兩次這種情況,一次倒着走,一次是正着走,比起百鬼夜行,更像陰兵借道。”王霓也壓低聲音和我說話。“隻要是聽到聲音半夜去開門看的人沒一個活下來的。”
這就難理解了,陰兵借道也是古來有之。泱泱華夏五千年,起碼有一千年在打仗,打仗就會産生戰死的亡魂。據說紀律嚴明的軍隊,即使是去投胎也是會整齊的排隊形成隊列。陰兵隊列經過民宅時不會去打擾任何人,畢竟大部分士兵也是來自百姓。能目睹陰兵借道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災禍(除非是那種生前就是濫殺無辜的陰兵軍隊。),反而會有賜福。
難道這裏有一隊惡鬼陰兵?
“你來過這裏,你們之前有了解到什麽嗎?”我問王霓。
“唉,罷了,現在我們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王霓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就把我們以前的經曆告訴你。”
五年前,王霓還是一個剛剛出道不久的新人,那時執行處剛剛在人間設立,有能耐的奇人異士會單獨執行任務以換得很高的報酬。而有一些散修則是抱成一團建立一個個小組織。那時王霓也加入一個當時小有名氣的組織,并且與隊友配合完成了不少任務,漸漸地,王霓和她的隊友們也開始接一些報酬高并且危險值較大的任務。
王霓回憶隊友時臉上帶着溫暖的微笑,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小猴子,礦工,老馬,三姐,還有隊長老茅。”王霓回憶道,她可以說出所以隊友的名字。“我們都隻用代号稱呼,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名,那時我因爲膽子大,什麽也不怕,敢沖,所以他們叫我瘋子。”
“那時我們的實力隻能算中遊甚至偏下,所以我們一般很少接那些太危險的任務,直到石莊的任務出現。”
石莊就是我們下公交車的那個小村。
“石莊任務第一次出現時标的是困難,但它的報酬甚至超過了生死級的任務。”
執行處以任務難易度大概分成“入門,簡單,困難,生死,絕地和殺生劫”幾個檔次。
“我們當時都不算富裕,隊長老茅找到我們商量,說隻是一個困難的任務,我們也不是沒少做,這一票要是成功那我們就可以好好休息幾年了。當時我什麽也不怕,一口就答應了,還勸說有點害怕的三姐去拼一拼。”
說着說着,王霓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用手整個遮住臉,顯得無比悔恨。
“要不是我,他們不會同意的這麽快,我們當時不知道,我們出發後沒幾天,這任務就從困難升到生死,然後又馬上升到絕地,當我回來時,它已經是殺生劫級别了。”
到現在還沒人完成過殺生劫級别的任務,而殺生劫從開始道如今也隻有4個任務。
“鬼血陰兵!”我驚訝的喊道。
“沒錯,就是鬼血陰兵。”王霓看着我。“我本來隻是想帶你來看看當時的情況是否還存在,沒想到你也和我們一樣被他們訂上了,我以爲你是道家的人,他們還是有所忌憚的,我錯了,小安子,要是有什麽意外,你自己趕快跑,千萬不會回頭理我。我把你帶出來,你就不能死在我前面。”
王霓說這句話的時候雙手狠狠握拳,指甲已經嵌入肉中。
“後來呢?發生了什麽?”
“我們當時到石莊後才知道哪裏并不是第一現場,老茅說萬一很危險我們馬上回頭,我當時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說有危險我抗。那時連驢車也沒有,當我們找到這裏時已經是天完全黑了,那天也是陰兵借道的日子,也是這位老人家收留的我們,他告訴我們,這裏的陰兵借道是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當地人隻要在陰兵出現的夜晚不出門就一點事沒有,所以他們也是不知緣由。我們打算先休息,但還是準備了人值班。當時我的床鋪就是你撘帳篷的地方,其他人則各自找地方睡覺。本來那晚是我值夜,但是因爲我實在太累了,一不小心我就睡着了。等我醒來時,除了我和老人家,所有人的床鋪都跑到了門外。”
聽到這裏我打了一個冷顫,原來王霓讓我睡的位置也是别有用意啊。
“但是我們接觸的詭異事件并不少,所以也沒在意這種沒損失的怪事。但我們錯了。”
“第二天晚上,那天沒有陰兵借道老茅提議我們出門偵查一番,如果沒有成果就馬上打道回府,這事僅僅靠我們很難完美解決,當時我們都同意了老茅的提議。”
“我們留下小猴子在老人家看家,我們五個收拾了自己要用的工具就出發了。老茅曾經是茅山的人,他有一個八卦羅盤指路,礦工是祖傳的土夫子(倒鬥的),老馬和三姐是師兄弟也是夫妻,而我,初生牛犢不怕虎,靠着一股沖勁闖着。老茅的羅盤一開始還左右搖擺,最後指針就死死定在朝北的方向。北是一片密林,樹木密密麻麻,很難前進,我們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後就在樹林裏時不時的看到類似兵器和戰車的殘骸,還有白骨。我們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并沒有前進多少,但是已經很難繼續往前走了,我膽子大,讓茅哥他們等着我,打算一個人在深入一段,茅哥說他陪着我。我和茅哥又往裏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突然聽到三姐和老馬的驚叫,然後樹林裏飛起一群烏鴉,我和茅哥趕緊回頭,當我們回到分開的地點時,三姐和老馬已經呆在原地失去了理智,三姐用手和牙齒對一顆樹不停的抓打和撕咬,老馬則用礦工的鏟子瘋狂的揮擊,就好像他面前有敵人一樣,礦工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