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問一出,衆人凝神苦思,久久沒有回答,朱元璋心中頗爲急躁,當即試問道:“既然我軍糧草不足,本國公打算先退回鎮江府,待養精蓄銳後再來與吳軍決戰!”
此言一出,劉基當即出言反對道:“越國公,此舉不可!吳軍連番遭到重創,銳氣已失,軍以将爲主,将衰則軍無戰心,我軍如今圍困武進城,占盡上風,怎能輕易撤軍?越國公應當趁着吳軍士氣尚未恢複,迅速與吳軍決戰!”
朱元璋打心底裏也不願就這樣撤軍,可己軍糧草所剩不多,而吳軍又堅守不出,想迅速與吳軍決戰,談何容易?
劉基察覺到朱元璋枭目内的複雜神色,捋了捋腦中的思緒,朗聲說道:“越國公,眼下如果從應天府或鎮江府運糧,恐怕遠水難解近渴,我軍已掌控常州府不少地方,可從常州府轄地各村鎮就地征糧,如此,糧草一事,可暫時緩解!”
說到這裏,劉基略一停頓,随後補充道:“近日來連降暴雨,河面水位高漲,屬下有一計,可以巧破武進城,勝過數萬強軍!”
“水面高漲...”朱元璋嘀咕一聲,枭目猝然迸射燦然精光,失聲驚呼道:“伯溫之計,莫非是引京杭運河之水彙入護城河,從而水淹武進城?”
劉基撫須一笑,重重颔首道:“越國公果真睿智,屬下正是此意!”
此言一出,賬内衆将齊齊色變,水淹武進之計可謂是極其毒辣,如果計策成功,雖然可以借助水勢破城,但武進城内的百姓定會因爲水災而死傷無數!
就在帳内衆将思緒萬千時,朱元璋蓦然起身,欣喜若狂地笑道:“哈哈哈,伯溫之計實在妙不可言,當應施行!!!”
朱元璋拿定主意,當即依照劉基的計策,傳令全軍在京杭運河的上遊處,開堤放水引入武進護城河。
朱軍的行動當然瞞不過吳軍細作,聽到吳軍細作的回報,葉德新急向鄧愈谏道:“吳王,朱軍水淹武進城的計策一旦成功,我軍以及城中百姓必遭滅頂之災,吳王萬萬不可任由朱軍引京杭運河之水彙入護城河,應當不惜一切代價阻止!”
葉德新話音剛落,呂珍也出聲勸道:“吳王,葉尚書所言有理,事已至此,我軍如果坐以待斃,隻等援軍來救,隻怕援軍還沒到來,武進城便已失守!”
無盡的危機,霎時間充斥鄧愈全身,鄧愈自穿越起,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将要被逼進絕路的危機感。
鄧愈恍然回過神來,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此時此刻,容不得鄧愈再有半分猶豫,隻見鄧愈拳頭緊握問道:“如兩位所言,當下如果不拼死一戰,我等必死無疑,不知兩位可有應對之策?”
葉德新雙目如炬,略一沉思後答道:“吳王明天可派一部精兵偷襲朱軍營寨,這隻是虛張聲勢,不必舍命搏殺。劉基如果見到營寨被偷襲,必會調派兵馬救援,即時吳王再率大部人馬殺往朱軍引水處,一舉将朱軍逼入京杭運河,如此,眼前危機可解!”
葉德新再獻妙計,鄧愈聽後頗爲認同,當即命諸将前去準備,隻是,吳軍細作能探查到朱軍的動向,同理,吳軍的動向也免不了被朱軍細作探得。
朱元璋的中軍大帳内,盡管時間已經到了夜間三更,但朱元璋和劉基卻還沒有入睡。
隻聽朱元璋疑聲問道:“伯溫,以你之見,這情報可信否?”
劉基捋了捋髭須,頗爲肯定地答道:“屬下認爲這情報足有八成可信!”
朱元璋聞言,心中有些遲疑不定,細想好一陣後,朱元璋的枭目内迸射狠辣厲光,笑言道:“這是天賜滅鄧愈的良機,不可舍棄!眼下戰事正緊,一旦吳軍援兵趕到,我軍再想擊殺鄧愈,無疑是難于登天,本國公有意冒險孤注一擲,不知伯溫可有妙計教我?”
劉基猝地展露出一抹燦然笑容,凝聲說道:“越國公既然有意一搏,屬下有一計策,可以讓鄧愈死無葬身之地!”
朱元璋激動無比,連忙追問道:“哦,竟有如此妙計?快快道來!”
劉基低聲在朱元璋耳邊說道如此如此,朱元璋聽後連連大笑,對劉基的計謀贊不絕口。
于是,朱元璋依照劉基的計策,連夜又做出一番安排,各部将領得令,暗暗又做另一番調配。
一夜很快過去,天剛蒙蒙亮,董清、高瀾便率兩千兵馬殺出城去,徑直撲向朱軍大寨。
吳軍引兵突襲朱軍大寨,很快便有探子報知劉基,劉基聽得消息,燦然一笑,令朱軍士卒徐徐退出京杭運河的堤壩,表面上佯裝慌亂無序,暗地裏各部兵馬卻随時準備厮殺。
沒過多久,董清、高瀾引軍殺近朱軍大寨,擂鼓大作,喊殺聲震天動地,朱軍大寨頓時慌亂起來。
董清冷眼望着朱軍大寨的亂勢,不派兵馬入寨厮殺,隻讓士卒猛敲戰鼓,嘶聲呐喊,虛張聲勢。
一時間,吳軍的喊殺聲浪傳遍周邊數裏,劉基得到斥候的探報,見時機成熟,先令後軍慌亂退走。
劉基的号令一下,京杭運河堤壩上,一隊隊朱軍士卒神色惶急,相互推擁着逃離運河堤壩。
武進城頭的鄧愈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一喜,立馬沖下城頭,率領備戰多時的五千精兵火速離城,直望京杭運河邊慌亂的朱軍人潮殺去。
鄧愈一馬當先,加鞭疾行,一雙威凜枭目死死地盯着位于中軍内的劉基,劉基見鄧愈殺來,急拔馬退到一處山坡上,疾聲高喝道:“吳軍無恥偷襲,各部将士立即備戰迎敵!”
劉基凝聲大喝,可這時場面一片混亂,根本‘喝令不住’,鄧愈見狀,心頭一動,猛甩馬鞭,一頭撞入朱軍人潮内,左突右沖,徑直殺向劉基。
沒過多久,鄧愈率領的五千精兵也随之趕到,他們看到自家大王如此神勇,士氣一片高昂,奮勇沖鋒,将眼前的朱軍殺得連連敗退,直逼向京杭運河水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