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不依不饒地追問,好似要将他心中的所有疑惑全部問清才肯罷休,換句話說,如果張士誠無法解開這些疑惑,他便會死不瞑目!
“戰前,大帥曾分析過,他說你張士誠如果出兵,必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略盱眙,因此,大帥命我們稍作抵抗,便将盱眙東南處的城鎮、菱堡全部放棄,讓你以爲我軍分兵鎮守盱眙、泗州、定遠等地,兵力不足,無法應對你的雷霆攻勢!”
“你一連攻下七座城鎮、十座菱堡,必然心起傲意,想要一股作氣攻下盱眙城,而從鐵佛鎮前往盱眙城,途中需經過落雁谷,再到黑木林,于是,我家大帥提前幾天在這兩個地方布下伏兵,這是第一波埋伏。”
“當你遭到第一波埋伏,損兵折将後,必會先退回鐵佛鎮休整,于是,我領我家大帥軍令,負責第二波伏擊,提前領兵潛伏在鐵佛鎮周邊的山林内,等你的大軍離開鐵佛鎮前往盱眙城,便突發襲擊,拿下鐵佛鎮,同時,我在各處要道布下精兵,攔截信使,坐等你率殘軍自投羅網!當時,如果不是你頗爲謹慎,先派一隊兵馬前來鐵佛鎮護寨打探,你張士誠便會殒命在第二波埋伏中!”
張士誠聽得連吞唾沫,臉上的疑惑漸漸退去,鄧愈思維缜密,将他的心思幾乎全部推算出來,張士誠縱有萬般不甘,也不得不心服。
同時間,張士誠又是萬般後悔,後悔自己太過小觑對手,後悔自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剛愎自用,不聽謀士葉德新的勸谏!
“好一個‘料事如神’的鄧愈,本王心驕氣傲,得此大敗,本王心服口服!不過,本王還有最後一個疑問:破虜軍兵力不過兩萬多一些,鄧愈要分兵鎮守定遠、泗州,哪裏還有這麽多的兵力在盱眙布局?”
對于張士誠的最後一個疑問,常遇春久久沒有回答,而張士誠卻是眼神不移動一絲,緊緊地看着常遇春。
“張士誠,你久經戰陣,怎麽不明白戰場如戲,虛之爲實,實之爲虛的道理。在城池、軍寨等明處鎮守的兵馬,多數是身穿軍服的青壯,而參與伏擊的,才是真正的破虜軍精兵!”
“再者,泗州位于盱眙後方,盱眙不破,泗州無憂,我家大帥隻需派遣一員得力将領,招募青壯千餘,便可守住。而濠洲義軍雖然兵力過萬,但都是烏合之衆,我家大帥派遣一員大将,加上精兵兩千,便可将他們耍得團團轉,難入定遠境界半步!”
張士誠聞言臉色刹地劇變,雙目瞳孔不斷擴張,将常遇春的解釋與記憶中的戰況一一對應,抽絲剝繭,終于将所有細節想明白。
“哈哈哈,好一個‘虛之爲實,實之爲虛’!”
張士誠發出一陣癫瘋狂笑,那苦澀的表情,就像一個被騙了無數年的傻子忽然醒悟似的。
“張士誠,既然你的疑惑全部解開,便安心上路吧,你此次雖然兵敗,但近年來多有反元的義舉,足可看出你是一個亂世英雄,是一個漢家真男兒,常某不忍心殺你,還請你自行了斷!”
常遇春滿臉肅然,口中雖然這樣在說,但一雙犀利仿佛能夠殺人的眼眸,就好像釘在張士誠身上,仿佛隻要張士誠一有反抗逃跑的念頭,他立刻便會出槍将張士誠誅殺。
張士誠渾身顫抖,連退數步,猛地掣出腰間佩劍,沒有自刎,而是指向常遇春,面色猙獰地暴喝道:“常遇春,鄧愈将本王和濠洲義軍重創後,可是要發兵攻打高郵,将本王胞弟士德也一并剿殺?”
“張士誠,我如你所願,将你的疑問一一解答,能答的,我都全部告知,你不要得寸進尺,該上路了!”
常遇春踏步上前,冷酷無情的聲音如同催命一般,而随着常遇春一動,手持刀槍、弓弩的破虜軍将士齊齊向前推進。
張士誠雖然還有将近四千兵馬,但這四千殘兵連遭伏擊,士氣全無,加上有常遇春威懾,連一般的烏合之衆都不如,張士誠根本沒有丁點翻盤的可能。
忽然間,幾個周兵神色一狠,好似紅了眼的公牛一般,擡起刀槍直殺向張士誠。
“你們……造反者,死!!!”
趙世雄厲聲暴喝,舞槍将這幾個周兵刺死。
不過,這幾個周兵的造反,好似将不少周兵的求生欲-望激起,在他們看來,隻要将張士誠斬殺,他們便能活下去,于是,又有一隊周兵猝然發作,朝着張士誠轟然殺去。
張士誠根本沒有預料到,昔日對他忠心耿耿的周軍将士,竟然會在此時此刻對他痛下死手。
張士誠悲憤無比,卻顧不得怒斥喝罵,寶劍舞出幾朵絢麗的劍花,将攻來的刀槍死死擋住。
一刻鍾的混殺後,張士誠渾身被砍出無數血口,或許是常遇春實在不忍張士誠落得被叛軍誅殺的下場,一個跨步沖入周軍人潮内,在張士誠驚駭的目光中,奮力揮出虎頭湛金槍。
“本王不甘,不甘啊!!!”
虎頭湛金槍如同雷霆暴射,張士誠憤然大吼,吼聲剛出,虎頭湛金槍正好刺中張士誠的心窩。
“嗚嗚嗚……嗷嗷嗷……”
張士誠雙眼暴瞪,喉嚨好似被捏住般發出一連串凄厲的慘呼,這慘呼聲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氣。
當慘呼聲停下時,張士誠的生機全失,常遇春一抽虎頭湛金槍,張士誠的屍體緩緩倒地。
“我等願降!!!”
張士誠死後,場中的四千周兵幾乎同時跪下,唯有趙世雄還有一小波周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常遇春冷酷的眼神刹地與趙世雄接觸,趙世雄心頭一揪,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砰’的一聲,也跪了下來,而随着趙世雄跪下,最後一波周兵也連忙跪倒。
就在常遇春打算收攏降卒時,一道蘊含滔天恨意的怒吼聲轟然暴起。
“誠王,啊啊啊……”
嚴再興身上血口無數,後背還插着幾個根箭矢,身上铠甲破爛不堪,如同一個浴血修羅一般,煞氣騰騰地引着不到千人的周兵殺向常遇春。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