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愈朗聲笑着,手中佩刀如電揮過,竟是将捆綁呂珍的繩索斬斷。
一時間,堂下衆人愣在當場,就連睜開眼來的呂珍,也同樣是滿臉驚異,他真不明白鄧愈爲什麽會在最後一刻收手,而且态度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鄧愈不殺呂珍,當然不是他仁慈,而是出于愛才之心。
曆史上,呂珍随張士誠于泰州白駒場起義,作爲‘十八條扁擔’之一,他深受張士誠重用,爲張士誠東征西讨,立下浩大戰功,官至張士誠的吳國左丞相。
軍事上,呂珍曾于常州以微弱之勢對抗堪稱元末第一帥的徐達數月;曾設計俘虜朱元璋麾下水軍大将廖永安;曾于紹興數次正面擊敗朱元璋;曾率軍突襲安豐,殺死紅巾軍大佬劉福通。
政治上,呂珍在鎮守江蘇期間,對江蘇多地的城防、民生進行了改善,頗受當地百姓愛戴。
呂珍的才華,由此可見!
鄧愈争雄天下的大業才剛剛起步,如此極具潛力的文武全才,鄧愈又怎麽舍得輕易将他殺掉。
“誠王(張士誠)對呂某既有兄弟之情,又有知遇之恩,鄧大帥如果想讓呂某背叛誠王,隻怕是……”
呂珍以爲鄧愈想用這種懷柔的手段來降服他,便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兄弟?以往張士誠或許會把你當兄弟,但現在卻不會了!”鄧愈神情古怪地說道。
“現在不會了?”呂珍嘀咕一聲,然後忍不住追問道:“我随誠王出生入死,對他忠心耿耿,誠王怎麽會不把我當兄弟?”
鄧愈眼睛微眯,幾乎一字一頓地說道:“原因很簡單,你沒有陪他的胞弟一起戰死!”
“什麽?”呂珍驚呼出聲,似乎相通了某個關節,口中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誠王不會這樣對我的!”
鄧愈似乎預料到了呂珍會這麽反應,一點也不驚訝,繼續添一把火道:“像你這樣的結拜兄弟,張士誠有十幾個,可像張士義那樣的胞弟,他卻僅有三個!”
此言一出,呂珍便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仿佛有一個情緒激昂地聲音在道:“别上當啊,這鄧愈不懷好意,故意這樣誤導說的,誠王肯定不會辜負自己這個大功臣,還是會把自己當兄弟的!”同時,又有一個情緒低落地聲音在道:“不是這樣的,這鄧愈說的沒錯,現在他貴爲誠王,怎麽會在乎一個所謂的結拜兄弟!”
鄧愈見呂珍陷入自我的魔障中,知道要想收服呂珍,還缺少一個契機。
從一開始,鄧愈就沒打算當場将呂珍收服,他心裏清楚,自己不可能王八之氣一發,像呂珍這樣的曆史名人就轉換陣營,朝自己納頭便拜,畢竟他所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遊戲裏的虛拟人物。
随後,鄧愈朗聲說道:“降與不降,國寶不用急着做決定!來人,把呂将軍送去休息,好生款待,不許怠慢!”
鄧愈決定先把呂珍軟禁起來,等張士誠出了昏招,再勸降呂珍,這樣呂珍在心理上也就好下台階。
呂珍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神色黯淡地随着護衛走下堂去。
之後,鄧愈給此次大戰中立了功勞的文武做出一番封賞,并安排主管斥候、細作事宜的陳晖負責将呂珍的家眷秘密接來盱眙,便草草地結束了議事。
五日後,高郵誠王府,此時張士誠與一衆文武正飲酒作樂,席間,衆人談及數日前從盱眙傳來的捷報,都是大贊張士義有勇有謀,不愧爲誠王胞弟,大周悍将。
張士誠也對張士義的表現頗爲滿意,盡管他現在貴爲大周誠王,但大周内部各派系勢力利益糾結,有些起義時的老弟兄漸漸起了别樣的心思,而張士義的捷報,卻是間接地提升了張士誠的威望,使得他的誠王大位更加穩固。
就在衆人喝得酣暢淋漓之時,一個信使模樣的士卒急急闖入大堂,張士誠以爲又有捷報傳來,便迫不及待地從信使手中接過戰報。
張士誠心裏急切,浏覽的速度很快,幾乎達到一目十行,可看着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卻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
“鄧愈小賊,你竟敢害我胞弟!!!”
霎時間,整個天地仿佛隻聽到這一雷霆怒音,張士誠手握信報帛書,虎目迸裂,竭斯底裏狂吼,似乎連蒼天也害怕張士誠之威。
“砰!!!”
張士誠胸膛快速起伏,猛地一拍桌案,力勁之大,竟将整張桌案拍得粉碎。
堂下衆人見張士誠怒焰滔天,頓時覺得心頭仿佛壓着大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
“傳我号令,即日整軍,我要親自領兵與那天殺的小賊決一死戰!!!”張士誠怒聲暴喝,聲蕩四方,虎威盡顯。
就在這時,左丞相徐義起身出席,勸谏道:“慢!誠王萬金之軀,何須親臨沙場,可先令李秉正(李伯升,字秉正,是跟随張士誠起義的十八條扁擔之一)率本部兵馬爲前驅,再令潘守忠(潘元明,字守忠)将軍率本部兵馬爲後軍。敵軍剛剛經曆大戰,必定疲憊,李将軍可趁此良機發起急攻,先勝一陣,等潘将軍的後軍趕到,再傾勢出擊,一鼓作氣,定然可以擒殺鄧愈小賊!”
張士誠聞言,卻是虎目一瞪,大手一揮,凝聲喝道:“胞弟被殺之仇,不共戴天,我爲兄長,報仇豈可假手于人!!!”
“誠王,這鄧愈小賊雖然可恨,但不過是疖廯之患,而北方近日傳出風聲,言鞑子丞相脫脫正調兵南下,要對付我大周,值此緊要時刻,誠王應坐鎮高郵,以穩軍心!”
“不必!先不說脫脫南下可能是子虛烏有之事,即便是真,他要調集大軍來攻高郵,也需不短的時間,而在這期間,本王可以先統軍剿滅鄧愈小賊,如此,也算是除去後顧之憂,到時,便可全力應付脫脫!”
“誠王,可是”
“徐子達(徐義,字子達),你連番阻攔,可是諷我身居高位後,便沒了厮殺本事?”張士誠暴喝一聲,如若噬人猛虎。
“誠王息怒,微臣豈敢冒犯尊威!”
徐義見張士誠一心要爲張士義報仇,不敢再勸,當即退回席位。
張士誠做下決定,即令大将李伯升調兵遣将,準備軍辎,又下令招回在外鎮守的另一位胞弟張士德,由徐義輔佐他坐鎮高郵,末了,還命親兵前往拘禁呂珍的家眷,以防呂珍背叛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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