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慢,其實這一幕幕,隻是發生在數息之間,在不遠處的鄧愈見巴圖好似一條死狗一般被釘在牆上,蔑視一笑,再次拈弓搭箭,準備徹底将巴圖射殺。
就在這時,又一隊狼牙衛趕到,他們先是在巴圖前頭布起近五十人的盾陣,然後将巴圖從牆上取下,小心翼翼地護衛着他走向雲梯。
鄧愈見巴圖要逃,連忙指揮兵士前去圍殺,結果這隊狼牙衛的戰鬥力太過強悍,尋常的兵士根本破不開他們的防禦。
數十個呼吸之後,巴圖被狼牙衛安全地護送到城下,城頭的元兵由于開路先鋒受到重創,加之守軍援兵來勢兇猛,漸漸顯出敗勢。
巴圖見破城無望,狼目赤紅,極不情願地吐出撤軍的号令。
到這時,慘烈的攻城戰才堪堪拉下帷幕,雖然守軍擋住了元軍的攻勢,但也讓元軍了解到了守軍的虛實,接下來的守城戰,無疑會更加艱難!
鄧愈見元軍如蟻潮般退去,終于大松一口氣,強忍着雙臂的酸麻,飛奔到李恪身邊,一面吩咐親衛去尋城中最好的大夫,一面親自将李恪抱起,直沖向府邸。
兩個時辰後,鄧愈的府邸内,此時燈火通明,兩個焦急的身影來回走動,仿佛多走一趟,床上躺着的那人便能早一分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鄧愈的親衛統領張棋急匆匆地趕來,單膝跪地禀報道:“大帥,劉澤千戶府内有異動,其密會麾下百戶以及城中幾個大族族長,似乎要對大帥不利。而白天酣戰的時候,有親衛營的兄弟發現劉澤有獻城投降的意圖,隻因大帥力挽狂瀾才作罷!”
這話一出,脾氣向來火爆的鄧銘當即怒罵一聲“反骨仔,實在該死!”,身形一轉,就要沖去将劉澤打殺。
剛聽張棋禀報時,鄧愈也是心中火起,但看到鄧銘的魯莽舉動後,卻是迅速冷靜下來。
眼下外患未除,内憂又起,魯莽行事,不但無法破解當下危局,反而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鄧愈當即将鄧銘攔下,一面吩咐張棋安排人手監視劉澤一黨,一面腦念電轉,苦思對策。
就在這時,李恪卻是悠悠醒轉,他見鄧愈滿臉憂色,當即詢問所憂之事。鄧愈本來不想給李恪增添負擔,但架不住李恪的追問,還是将實情告知。
李恪聞言,雙眸微眯,凝神急思,約莫一刻鍾後,李恪的皓目迸射智睿之光,徐徐言道:“劉澤等人懷有異心,必定會與城外的鞑子勾結,裏應外合,一舉攻破盱眙城。眼下尚未打草驚蛇,我有一計,可轉劣爲優,逆轉局勢鞑子!”
李恪這話一出,鄧愈、鄧銘眼中精光閃爍,鄧銘迫不及待地急問道:“雲起,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李恪臉色潮紅,輕咳一聲,低聲數語,如此如此,鄧愈、鄧銘聽得計策,臉上憂色盡去,連連大笑。
計策定下,鄧愈、鄧銘暗中迅速作出調配,而劉澤一黨尚且不知他們的意圖,已被李恪洞察。
另一邊,元軍大寨内,巴圖與麾下衆将于大帳内議事,此刻的巴圖已無白日撤軍時的滔天惱恨,反而臉色帶着一抹嗜血的快意。
隻聽巴圖冷聲言道:“白日大戰,賊軍已被我軍殺得喪魂失膽,人心惶惶,有賊衆爲求活命,想裏應外合,獻城來降,今夜正是一舉攻破盱眙城的大好時機,還望諸位齊心協力,立下滅賊大功!”
帳下衆将見巴圖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無不欣喜振奮,齊齊回應:“我等必效死而戰,力破盱眙城!”
巴圖見衆人無不戰意昂然,摩拳擦掌,隻待作戰厮殺,心中大定,對晚上的戰事更有把握。
就在這時,副萬戶莫日根忽然走出,臉色頗有幾分憂慮道:“大人,那鄧愈賊子頗爲狡詐,眼下賊衆新降,還未曾試探其真僞,是不是該多做防備,以防萬一?”
巴圖聞言,頓時眉頭一皺,忽然也覺得自己太過冒進,一時間,巴圖思緒萬千,沉吟不定。
千戶伊達爾見狀,慨然出列,朗聲道:“副萬戶何必多慮,那鄧愈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縱有幾分能耐,但又怎麽會是身經百戰的萬戶大人的敵手,眼下攻破盱眙城就在此一舉,倘若副萬戶瞻前顧後,反而會延誤戰機!!!”
伊達爾的話音剛落,千戶圖門巴熱也是急急出列,雙目睜大,眼中滿是滔天戰意,厲聲喝道:“伊達爾所言極是,那鄧愈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賊,其父尚且被我等斬殺,眼下他衆叛親離,豈有不敗之理!”
圖門巴熱聲若洪鍾,震得帳内衆人皆是心頭一跳,巴圖聽言,嘴角翹起,臉上透着徹骨的寒意喝道:“鄧愈小賊殺我愛子,今夜破城,雞犬不留!”
巴圖喝畢,手指諸将,一一下令,大有一副指點江山般的澎湃氣勢。
巴圖安排完畢,諸将領命,迅速回去各做準備,莫日根見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不再多勸。
時間很快過去,到了夜裏一更時分,巴圖撥與圖門巴日熱兩千兵馬作爲前軍,莫日根則率一千兵馬作爲後軍,巴圖自己引諸将,統領三千兵馬據于中軍。
巴圖軍令一下,三軍齊動,隻見三部元軍如同一條蜿蜒爬行的巨蛇,火速殺向盱眙城。
元軍一路推進,來到盱眙城五裏之外,這時,莫日根趕到中軍,向巴圖勸道:“待會大戰刀槍無眼,大人乃萬金之軀,加之白日受創,不如坐鎮後軍,容我等先入城厮殺!”
巴圖聞言,想起白日鄧愈神射無雙的矯健身影,又撫了撫腹部的傷口,眼中烈焰爆燃,迸射的神光好似要将黑夜照得通亮,凝聲而道:“大戰在前,我爲三軍主将,若不親往厮殺,誰肯向前,更何況,我與那鄧愈小賊仇恨滔天,如若不親手将他斬殺,如何撫慰我兒在天之靈!!!”
巴圖厲聲一喝,諸軍聞言,無不振奮,莫日根見勸不住巴圖,無奈隻好策馬轉回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