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唐笑雨照例從宿舍穿過大操場向軍武大樓走去的時候，突然被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包圍，手裏都端着自動步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他們頭盔上有三條白色橫紋，圍着“憲兵”兩字。唐笑雨一驚之下，下意識地想轉身奔逃，随即想自己并未違反任何軍規，應該沒什麽事，便鎮定下來，問什麽事。
兩個憲兵端着槍走上前來，對他說道：“新兵唐笑雨，有人舉報你是帝國間諜，我們接到命令要請你去解釋一遍，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唐笑雨大驚道：“誰說的？我訓練營的大門都沒出去過，也沒和任何外面的人聯系過，怎麽就說我是間諜？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一個肩上佩着上士軍銜的憲兵說道：“具體我們也不清楚，我們隻是接到密報，所以有必要請你去軍政處說清楚情況。”
唐笑雨吸了口氣：“能告訴我是誰舉報的嗎？”
上士答道：“對不起，我們要保護舉報人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唐笑雨冷笑道：“那他要是誣告呢？”
上士道：“是不是誣告就需要你去軍政處說明了。隻要你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你自然無罪釋放，舉報人我們就會抓起來。但是現在，你還是去一趟軍政處比較好。”
唐笑雨怒道：“不去，我又不是間諜，爲什麽要任你盤問？憲兵很了不起嗎？”
上士嘩啦一下拉上槍栓：“如果你不去那就是心虛，我們有權當場格斃。”
唐笑雨倒抽了一口涼氣，心想若是不明不白地被憲兵射殺，死了也是白死，不如暫時忍耐，便慢慢舉起了手：“既然如此，我還是去吧，反正我人正不怕影子斜。”
上士道：“那好得很，謝謝配合，得罪了。”說着給他上了手铐，押送着他向軍政處走去。
※※※
軍政處處長姓趙，軍銜是少校，是個四十多歲的矮胖子，上唇留着一道胡須，又圓又大的腦袋寸草不生滑不留手，看起來像極了古裝劇中的奸臣。唐笑雨被押送進去的時候，矮胖子處長笑眯眯地迎上前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哎呀，老子當了十幾年處長一直不動窩，這兩杠一星也扛了多少年沒變過，今天這一來就抓到個帝國間諜，啧啧啧，看來我老趙的運氣終于來了，這兩杠一星是該換換了。到時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哈哈哈。”衆憲兵谄媚地點頭哈腰：“是是是，一人飛升仙及雞犬，我們就是趙處長您的雞犬，嘿嘿。”
唐笑雨心想這群憲兵到這裏之前還有個人樣，到了這裏之後怎麽就變成了這付德行。但他沒來得及多想，矮胖子已經挺着啤酒肚繞着他轉了一圈，一邊打量他一邊嘴裏啧啧有聲：“啧啧啧，老天送來的運氣，真是擋都擋不住。老趙我喝了幾瓶酒正想上床幹活，天降一聲鈴響，送來了你這個祿神。呵呵呵。來來來，坐下說話，跟老趙我說說，跟你接頭的間諜是誰啊？長什麽樣？你們平時怎麽聯絡？”
唐笑雨強忍着不适坐在椅子上，瞪了矮胖子一眼，心想這個矮胖子真是眼熟，好像哪裏見過似的，便努力回想是在什麽時候見過，沒答他的話。
兩個武裝憲兵在他身旁站定，其中一人喝道：“我們趙處長親自跟你說話，那是給你面子，你最好老實點，爽爽快快交代！”
唐笑雨想了想，慢慢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事，我倒是希望你來告訴我，好好的爲什麽要抓我來這裏？”
一個憲兵突然猛力甩了他一巴掌。這巴掌用力好大，唐笑雨被他抽得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嘴角流出了血絲。他雙手仍然被拷着，隻能舉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慢慢爬起身來，慢慢地坐到椅子上，瞪着那個憲兵，目中如欲噴火。
另外一個憲兵見勢舉手又要抽，矮胖子揮手制止了他，笑眯眯地對唐笑雨說道：“老弟，你這身皮肉可是挺精緻的，你一定舍不得讓自己破相吧？嘿嘿，進了軍政處，可就不是老弟你的地盤了。我們這裏有不少專門對付間諜的設備，你一定不想一樣一樣試過來吧？比如老虎凳，雖然古老了點，可是經過千百年的翻新變革，滋味可也是翻陳出新。你真的想試試嗎？難道你真的要試試嗎？唉唉唉，好吧好吧，既然老弟你這麽有誠意，老趙我也不好意思那麽小氣。啧啧啧，擡來吧，請唐爺上座！”
兩個憲兵打開側室，戴着橡膠手套擡來一張表面纏滿了銅絲的椅子，椅子腳連接着粗大的電纜。矮胖子伸手從魚缸裏抓了一條金魚，笑眯眯地對唐笑雨道：“你看到這條可愛的金魚了嗎？活蹦亂跳的，多麽可愛多麽有活力的生命，可是隻要上了這老虎凳，啧啧啧，你轉眼就能嘗到烤金魚了。還不願意溝通溝通交流交流嗎？唉唉唉，好吧，小金魚，替唐爺開路！”
他一松手，金魚掉在老虎凳上。嗤的一聲，青煙直冒，金魚一個金魚打挺一蹦老高，随即又掉到老虎凳上，蹦跶了幾下，瞪着眼睛死去，身上原本金紅色的鱗肉一片焦黑。
唐笑雨臉上肌肉抖動了幾下，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矮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弟，人生在世，吃喝玩樂四個字而已。要是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玩，還有什麽樂的？你想想，雖然眼前就是這老虎凳，但隻要你老弟配合一下，把該說的一口氣說完，這老虎凳還用坐嗎？我們自然立即恭送唐爺進高級套房供着，不就有得你樂的了？你是我們的祿神爺，我們不但不會把你怎麽樣，還好吃好喝供着你，還派兵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想想看是不是很劃算？”
唐笑雨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間諜，也沒有做過任何間諜活動。和我同宿舍的戰友和我的教官都可以作證。”
矮胖子笑眯眯的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教官她本身就是個間諜呢？我們一直在秘密監視，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現你和她來往非常密切。實話說，今天找你來，對外說是有人舉報你，但事實上，我們真正要抓的是張甯甯。隻要你老老實實交代，張甯甯都帶你做過什麽間諜活動，你就可以從輕落了。”
唐笑雨看着他那光頭和猥瑣的笑容，猛然省起，失聲道：“原來就是你！”這個矮胖子可不就是那天晚上在透視望遠鏡裏看到的那個光頭麽？
矮胖子出其不意，被他吓了一跳：“什麽就是我？老弟，你看到什麽了？”
唐笑雨冷笑道：“沒什麽，隻是湊巧有一次看到你在女兵宿舍裏風流快活，就順手給你拍了幾張照片。”他自然沒拍照片，不過空言恫吓一下矮胖子。
矮胖子臉上肌肉一抖，随即又恢複了笑眯眯的臉色：“怎麽可能，我老趙那麽正直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你一定是看錯了。拍的照片在哪裏？給我看看是誰幹的？”
唐笑雨道：“不好意思，照片我已經删掉了。”
矮胖子松了口氣，嘴上卻道：“這麽重要的照片你怎麽給删掉了呢？沒删掉的話交給我，我可以給你請功嘛。你真的删掉了？”
唐笑雨道：“是啊，不過我删掉之前上傳到了古哥硬盤裏。”
矮胖子笑道：“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你不登6，誰又知道呢？嘿嘿嘿嘿。老弟，快跟老趙我說說，張甯甯都讓你做過什麽間諜活動？”
唐笑雨不是傻子，已經猜出這猥瑣的矮胖子是想要自己誣陷教官，然後拿自己的“證言”去要挾張甯甯。這麽猥瑣的人要挾張甯甯還能有什麽好事？教官對自己非常不錯，自己就算吃點苦頭，也不能誣陷她。隻要自己不開口，這矮胖子難道還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把自己殺了？于是冷冷的道：“教官不是間諜，我也不是間諜，我就這兩句話。别的我統統不知道。”說完幹脆閉上了眼睛。
矮胖子歎了口氣：“好吧，請唐爺上座！”
憲兵關掉老虎凳電源，兇神惡煞般提起唐笑雨按到老虎凳上緊緊綁住。矮胖子似乎還想努力一下，對唐笑雨道：“現在還可以挽回。不然的話，隻要老虎凳一開始通電，後面各種各樣反間諜設備就會流水般送上來，品種比滿漢全席還要豐富。難道你真的想試試嗎？”
唐笑雨閉上眼不去理他，狠命咬着嘴唇。矮胖子又歎了口氣，揮了揮手，憲兵按下開關打開電源。衆人一起笑嘻嘻地準備看好戲，唐笑雨也準備迎接老虎凳高壓電的沖擊，不料——
——什麽事情都沒生。
衆人大爲驚奇，矮胖子皺着眉頭，繞着老虎凳轉了一圈：“難道老虎凳出故障了？剛才明明還好好的……”他伸出手去摸唐笑雨的額頭，剛碰到就哇呀一聲慘叫，像皮球一般蹦了起來，卻因爲被高壓電黏住，一下甩不開手，一頭栽倒在唐笑雨懷裏：“媽呀，電死老子了！啊啊啊啊，快救我！”
衆憲兵慌忙伸手去拉矮胖子，頓時被高壓電電得鬼哭狼嚎。矮胖子破口大罵：“一幫蠢才！飯桶！關掉電源啊傻叉！”
衆憲兵被高壓電黏住，誰也走脫不開。還好門口還有兩個站着放哨的憲兵，聽見慘叫便開門沖了進來，慌忙關掉了電源，衆人這才得救，一個個都已被電得頭根根直立，帽子都被頂了起來。
矮胖子被電得滿臉焦黑，哇哇大叫：“這小子不是人，不能用電，來人啊，上竹簽！”
十指連心，竹簽無疑是酷刑中十分難熬的一種。唐笑雨雖然暗暗慶幸自己不會被電，聽到竹簽兩字，臉色刷一下變得雪白。
一個憲兵很快拿來了竹簽，一根根擺在桌上。另一個憲兵手裏擺弄着一個榔頭，不懷好意地盯着唐笑雨的手指。他倆之前都被電過，對唐笑雨充滿恨意，要說把竹簽一根根釘進唐笑雨的手指，想必十分樂意。
矮胖子嘿嘿嘿陰笑幾聲，喝道：“來，榔頭給我，讓我來好好伺候唐爺！”憲兵将榔頭遞給他，另一個憲兵捉住唐笑雨的右手，捏住他的食指。先前拿着榔頭那個憲兵便拿起一根竹簽，對準了他的食指。矮胖子陰笑幾聲，舉起榔頭便要砸落。
唐笑雨顫抖着閉上眼睛，心想這番真是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