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齊飛》講述了五胡十六國時,前燕被前秦吞并,慕容沖和姐姐清河公主作爲戰利品被充入長安禁宮。其姐傾國傾城,很快受到了秦王苻堅寵愛。幾年後,慕容沖在姐姐幾番安排下做了平陽太守。在忍辱負重的十幾年生涯裏,他被本國視爲恥辱,被前秦貴族嘲笑爲娈童,又親曆姐姐的死。終于,淝水之戰,苻堅大敗。慕容沖集結鮮卑人,趁亂而起,踏馬關中,揮刀雪恥,終成一朝鐵血皇帝。
而何思齊接的角色則是虛拟的,便不存在曆史上人物。編劇爲了體現慕容沖這個悲劇人物而特地撰寫的,除美麗溫柔的清河公主之外,真心對待他的好友兼老師慎之。慎之氣質高華如美玉,即使面對帝王也不卑不亢。很顯然是那種仙氣飄飄的溫潤公子形象。這個角色,最大的特征就是眉目間的那點朱砂淚。
很明顯,王導是受了《烈火天使》裏何思齊飾演的耶和華所影響。而米藍之所以爲他接下,也是因爲這個角色并不具有重複性,而且作爲何思齊的銀屏初演,能夠在觀衆面前有個好印象的同時,慎之作爲男三的戲份在這一部30集電視劇裏幾乎占據了前20集。也就是說在明年的暑期檔裏,出現的頻率很高,有火的可能性。
因爲是曆史劇,所以劇組很早就開始忙了。而眼下角色基本決定,何思齊自然也很快入組學習了。米藍偶爾也去看他,拍戲很累,這個她很早就知道。作爲一個新人的何思齊更是辛苦,從要背一大堆台詞到磨煉演技,以及那些他必須感同身受的曆史背景,每天24小時,除了吃喝拉撒,基本都耗在這個上。而且也不一定會輪到他拍戲,大多時候還是以等爲主。
這一天,米藍來得正好。剛好拍攝何思齊的戲份。
飾演慕容沖的是早前得了影帝的沈嘉,本來一個英俊潇灑的男人。在劇組的化妝組鬼手下,長發編成一條條辮子,然後束在冠裏,畫了眼線的黑色眼睛細細長長,顯得空靈而妖魅。華麗的深紅色箭服,其上盤旋着一隻歇息老虎,日月星辰散布其間。背着紫金箭筒,手裏黃金弓箭,騎着汗血寶馬,傲視睥睨,驕傲得不知人間幾時,還真有些少年的氣質。
和何思齊飾演的慎之站在一起,猶如地獄裏魅惑的妖魔與天上不食煙火的仙人之别。慎之身爲儒家學子,白色廣袖長袍,點綴着蘭草仙芝。玉冠束着流水一樣的黑發,長眉修目,臉上的微笑恍如春風化雨。一步一步地走過街。
那時慕容沖還是前燕驕傲的王子,而慎之也是周遊此處的儒家學子。
此時的背景。熱鬧喧嘩的古代街市,酒旗飄揚,垂柳臨河,青石鋪着的大街,來來往往的路人。
慕容沖策馬街道,受了驚吓的行人紛紛躲避。
“你們這群豬猡,擋着本王子的路了,還不快讓開。”少年嚣張的聲音如空氣一樣泛濫此地。
而偏偏有一個不怕死的。正緩步邁向街對面,和慕容沖的汗血寶馬狹路相逢。不過,幸好及時勒馬,慕容沖大罵道:“沒長眼睛嗎?活該被本王子撞死。”
而那個人的面孔逆着光,隻瞧得見修長瘦削的身影,淡定得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地站在原地。
“喂……”這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沒有禮貌地喊着,“我叫你啊,你耳朵聾了嗎?”
那個人才緩緩轉身,“你是叫我?”聲音溫柔如一脈春水,那人卻比聲音更加溫柔,舉止,都如天上的神仙一樣。
慕容沖一時啞然。
那人微微一笑,“有什麽事嗎?”
慕容沖紅了臉,但是驕傲心性卻不容他低頭。“你擋着我的路了。”
他往旁邊一移,“可以了嗎?”
慕容沖哼了一聲,手拉着黃金勒,腳一踢,“駕——”
那時風過耳梢,海棠花的甜味飄渺。
忍不住問,“你叫什麽名字?”
“慎之。”春水,細膩。
同時風裏也飄來一句話。
“慕容沖。記住我的名字。”
最後的場景。
青衣人,廣袖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仿若飛升的仙人。人群又慢慢彙聚,嘈雜聲裏,他低低喃語。
“慕容沖?”
王導拍闆,第一場結束。
沈嘉那邊很快有人圍上去。遞水和毛巾,還有助理一邊噓寒問暖,一邊請他坐在椅子裏。
而何思齊這邊就顯得有些凄涼。作爲新人的他空降劇組,還是戲份吃重的男三。羨慕妒忌的人不知多少,冷眼旁觀已經算是不錯。
他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座位。拿着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半,才旋蓋水瓶,拿起旁邊的劇本打算看。
在旁邊看着的米藍心裏不太舒服。于是從大棚裏走出來,“何思齊。”
熟悉的聲音,清脆如珠,冷漠如雪。何思齊看過去,對面,在秋天燦爛的陽光裏,隔着橫店的古代街市,那個女人一身白色套裝,短發,高跟鞋,好像橫渡了一千年的時光來到他眼前。
他一下站起,隐不住的驚喜出現在臉上。“米藍?”
對于他這個稱呼,米藍微微蹙眉,不是說好在外面叫藍姐嗎?
“你怎麽來了?”
米藍說:“來探班。”
很快,王導和沈嘉都過來打了招呼。王導瘦長的臉上出現了很少出現的笑容。“米藍,過來看小何?”
米藍點點頭,“嗯,王導,沒給您添麻煩吧?”
王導說:“什麽麻煩,小何很有天分,一說就通。現在都不用我說了,省心。”
能夠讓王導這麽誇獎,說明何思齊确實還不錯。米藍笑說:“還是仰仗王導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米藍這是爲何思齊找場子。何思齊自然也能看出,微微一笑,心裏吃蜜一樣甜。
休息了不久。又開始拍攝。
劇組裏拍戲都不按時間順序,而是按在場人員。有時剛拍了兩人深仇大恨,下一刻就是把酒同歡。跳躍太大,其實米藍有些擔心。不過何思齊的表現,讓她放下心。
這一場。慎之入前秦宮廷,作爲慕容沖的老師。時隔一年,兩人在長安宮廷再見。而兩者身份也有大不同。慕容沖和姐姐清河公主作爲秦王苻堅的禁脔苟活至今。昔日驕傲如幼鷹,展翅欲飛。今日陰沉如冷蛇,翻滾泥潭。往日紅衣桀骜,而如今身上的紅衣則是媚人所穿。
慎之較以往更加莊重,高領,長袍如雪,襟袖鑲着細絨。悲天憫人的神容,在這亂世中尤爲可貴。
此時,長廊,深雪絮絮落,褴外臘梅沖霄紅。兩人如同初見,漠不相識。
慕容沖看着豔光逼人的梅樹,道:“你就是王請來的老師?”
慎之道:“若是這麽說,未嘗不可。”
“喔。”慕容沖笑,“那老師是被逼的。”
慎之道:“鳳皇公子,隔牆有耳。”
慕容沖嘴角諷刺的笑容越發深,“公子就免了吧。老師難道不知我慕容姐弟隻不過是秦王的玩物?”
慎之聞言,看着這個不足十五的少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夠在亂世生存,已然不易。又何必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人指手畫腳。”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慕容沖看着他,說:“但我不能。”因爲國仇家恨,也因爲我自己。
慎之默。慕容沖妖豔的臉蛋上揚起壞笑。“老師,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慎之淡然如水的面孔劃過沉思。
而慕容沖卻轉身,頭也不回。“老師,我叫鳳皇。”
這日的課自然沒上。慎之到了午時,默默地出宮。而巍然宮樓之上,紅衣少年彎弓,金箭弦上欲發,正對着深雪中行走着那人。
漫天白雪飛舞。時間被淹沒,空間也被淹沒。紅衣人睫羽雪白,最終雙手垂落,金色弓箭在雪光裏落寞地璀璨。
收工了後,米藍和何思齊在橫店的餐廳簡單地吃了一頓晚飯。居然遇到了安雅文。米藍才記得,安雅文正在拍《永生酒》。
“嗨,這麽巧,藍姐。”
安雅文走過來,溫柔的笑容,在迷妹眼裏那是翩翩公子世無雙,但在何思齊眼裏,那就是雪狐狸不懷好意的笑了。偏偏眼下,安雅文又穿了白色毛織衫。
何思齊不爽,于是也表達在臉上。“安先生,就隻認識米藍嗎?”
安雅文一愣,接上話頭。“何先生。”
米藍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兩個男人鬥嘴。那種戀愛修羅場的錯覺彌漫上心頭。直到安雅文離開,她才開口說:“今天看了你的表演,我很放心。好好拍戲,不要管其他。h大那邊我幫你請了假。……”
米藍很少說這麽多話。并不啰嗦,反而有些溫情。
“有事打我電話。”兩人漫步在橫店的夜市街,溫馨的燈火下,米藍冷漠精緻的臉也打上了一層橘黃色的光。
何思齊笑着說:“放心,我又不是小孩,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父母去世後,米藍是除陳文第一個讓他覺得被關心的人。這種滋味,令人神往。
就這樣,何思齊看着她漸行漸遠,直到他的世界的盡頭。
秋天落葉落盡之後,很快迎來了冬天。而《鳳凰齊飛》也拍了大半。何思齊有時也會不斷ng,或者在一個劇情上出不來,但這樣的影響卻使在劇組的日子越來越熟練,陳文和米藍有時也會來探班,就這樣經過了聖誕節,春節的氣息慢慢地如病毒一樣蔓延到橫店,最後侵占了劇組。
如果說不寂寞是假的。往年寒假在家,感受不是太大。而如今,混在劇組,大家從家裏帶來了東西分享卻讓何思齊感覺自己更加孤家寡人一個。
春節前夕。王導給劇組放了一個長達一周的假期。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何思齊卻在想,今年怎麽過?
米藍自然是回家過年。無論她和那個家的關系有多麽冷漠。但是想起何思齊孤兒的身份,米藍還是提前買了一大堆東西到他家裏,和何思齊提前一起過年,吃了餃子,放了煙花,才買了飛機票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