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親近自然是躲不過有些人的眼裏了。例如司徒璩,明明是他将聞玉溪推到沈蜀的懷裏的,明明是他爲了自己的私心,可是真正看到他們兩人這樣的親密美滿,他卻覺得自己很嫉妒沈蜀。
就好像他真的愛上了聞玉溪一樣。
無所謂,大家都在逢場作戲。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
沈蜀強勢告白,最覺得高興的自然是她了。眼下便隻有一個任務,配合司徒璩偷虎符了。
這個任務,估計開春之後就可以完成了。她不由自主地歎息一聲,不知道是不舍還是其他。
沈蜀聽到她這聲莫名其妙的歎息,一邊看着手裏折子,一邊問道:“爲何歎息?”到底是剛才戀愛的人,語氣裏透露的關心迎面而來,讓玉溪心裏覺得有一股暖意在騰升。
“沒什麽。”玉溪搖搖頭,從食盒裏拿出了飯菜,笑着說,“你休息一下吧!用了膳再繼續。”
準備的飯菜自然是兩人份了。
剛用飯時,門外傳來喧嘩聲。福清在門外說:“将軍,玉溪姑娘,夏雪姑娘出事了。”
玉溪驚訝,最近一段時間忙着與司徒璩周旋,以及和沈蜀談戀愛,是很少和這丫頭在一起。
沈蜀記得夏雪是玉溪的朋友,隻道:“玉溪,我陪你去。”
玉溪感動地牽起他的手,沈蜀又道:“放心,有我在。”
報信的是夏雪一屋裏的柔情,兩人跟着她匆匆趕往容姬的華容閣。這一路上,玉溪也大概了解是發生什麽事了。原來夏雪在花園與将領私通,被容姬抓了個正着。
玉溪想起,很久的一個早上,夏雪曾經問過她那個将領,好像還是經常跟在沈蜀身邊的那個小夥子。
“林楓。”沈蜀吐出這個名字。
玉溪咬唇,夏雪不像她,還是沈蜀私院的女人,出了這種事,于情于理都錯得太不堪了。
隻希望,沈蜀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饒夏雪一面。
迎面走來一個姑娘,是容姬身邊的大丫鬟芙蓉。芙蓉見玉溪和沈蜀走來時,心裏有些慌張。
“将軍。”又瞧了一眼,看不出神色的玉溪,道“玉溪姑娘。”
沈蜀點點頭,玉溪道:“芙蓉姑娘這是趕着上哪去?”
芙蓉低頭,莫不是聞玉溪已經知道這件事,所以搬來将軍救人。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也正是來請将軍的。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夏雪私會情郎,難免一死。
“夫人派奴婢來請王爺過去審查夏雪姑娘私通一事。”
沈蜀道:“你家夫人好大的膽子。”從前,從這一招處理從京城送來的女子,他因爲她的身份,沒有和她計較。沒想到,她卻越來越猖狂。
芙蓉被吓得跪在地上,“将軍,當真是那夏雪不知廉恥,不顧自己的身份和男子私混,還望王爺明察。”
玉溪道:“是錯是對,去了才知道,将軍。”
沈蜀也能體諒她急迫的心情,于是也不顧芙蓉,隻往華容閣而去。
華容閣。
玉溪竭力平靜自己。那聲身慘叫,好似從地獄的惡刑裏才能發得出來的聲音。門前血水,潑墨一樣,仔細一看才知是水。現場已經被血洗了一遍。
玉溪還要再看,一雙烏黑的眼睛睜得很大。冰涼的手突然接觸到溫暖,被一隻大手握住。是沈蜀,他說:“有我。”
玉溪勉強笑道:“将軍。”
中堂已經撤了地衣,冰涼的地闆上幾乎可見人的影子。夏雪跪在地上,一雙漂亮的眼睛哭得通紅,血絲遍布。臉上的眼淚幹了,又流下新的淚水。此時,她那一雙細嫩得好像是三月裏的綠葉的手正受着極刑。
“你招不招。”堂上人冷漠地說着,她懶懶地躺在貴妃椅裏,全身好似極怕冷一樣地裹在白狐皮裏,隻露出一張豔麗的小臉來。
夏雪看了一眼昏倒過去的情郎,他身下的血紅得刺眼,而旁邊持棒的下人還不懷好意地笑着。
“我招。”
容姬得意一笑,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淡漠的聲音。
“你想招什麽?”
白衣女子素淨好似一枝白梅,紅唇墨眼,冷漠形容。她身邊站着的男子,俊朗不凡,臉上表情也是淡淡的。
容姬有點心虛地下了椅子迎接,“将軍,您這麽來得這麽快。”明明才喚芙蓉去,她狠狠地盯了一眼躲在後面的芙蓉。
沈蜀道:“若再晚些,這兩個人怕是我再也看不見了。”
此話一出,屋裏行刑的婆子下人都哆嗦着,退到兩邊去。
玉溪抱着夏雪,“沒事吧!”
夏雪哭得心碎。
随行的醫師放下醫箱,替夏雪看傷。夏雪卻紅着一雙眼睛,哽咽地道:“林楓,看林楓。”
醫師瞧了一眼玉溪,請示。
玉溪點頭。
沈蜀坐在旁邊的椅子裏,“容姬,你說。”
容姬瞧了一眼混亂的現場,隻按着先前編排的話說了一遍。
“将軍,夏雪這個賤蹄子不知廉恥,居然和下人私通,你可要好好罰她啊!不然下面的人有樣學樣……”
“說夠沒有?”沈蜀打斷她,一張臉凜若霜雪,“徐有容,别把你在家學到的那一套用在府裏,這裏可不是大理寺,屈打成招,陷害清白之人。”
徐容心裏打了一個咯噔。“将軍,你可要信我啊!”她撒嬌道,但是沈蜀不吃這一招。
玉溪已經平複下夏雪的心情,說:“将軍,凡事有證據可憑,既然夫人說夏雪私通,那請您拿出讓我們心服口服的證據來。”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起碼容姬是這樣認爲了,她恨不得刮花這個賤人的臉。
“我親眼瞧見他們私會,不知道這個是不是确鑿的證據啊!”容姬洋洋得意地道。
玉溪道:“何時何地?”
容姬道:“花園,午時。”
玉溪笑道:“夫人,這個時候上花園做什麽?”
容姬眼睛一轉,“我随便逛逛不行嗎?”
玉溪淡淡道:“那夫人又是在何處瞧見他們私會,說了些什麽,到了哪種地步?”
容姬臉色不太好,“在假山那邊,反正是不太好的話,我說不出口。”實際上,這是蓮姬的人告訴她的,她急忙趕了過去。
玉溪又輕柔地問夏雪,“你說說事情的來由吧!”
夏雪低聲道:“今早,我到花園散步。遇到了林楓,他說有人約他來這裏談事,誰知容姬夫人就到了,說我們兩私會。”
沈蜀問道:“林楓可曾說過誰人約他去的?”
夏雪搖頭,哭道:“我不知道。”
容姬潑髒水道:“你當然說不知道了,他可不就是你約去的人。”
一直爲林楓看傷的軍醫道:“将軍,他醒了。”
沈蜀走過去,簡潔地問:“是誰約你?”
林楓躺着,臉頰雪白,看起來毫無生氣一樣。他哆哆嗦嗦地說出一個名字來。“于……小……揚。”然後又昏死過去。
夏雪咬唇,在玉溪懷裏啜泣。
沈蜀道:“請于小揚來。”
容姬覺得場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将軍,不過就是一個賤婢,值得這樣費心嗎?她私通是實,我可是親眼看到的。”
“我隻相信結果。”沈蜀淡淡地掃他一眼。
玉溪低垂着眼睛,她覺得一切沒這麽簡單。這背後一定有一隻手在推波助瀾。
但是誰?容姬胸大無腦,是不會有這樣的陰謀詭計的。而玉溪觸犯的利益,隻有内宅人。
是那個好似仙子一樣的蓮姬嗎?
很快,于小揚來了。他是林楓的朋友,看到躺在塌上,生氣都快沒有的林楓,驚訝住了。“這是怎麽回事?林楓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玉溪笑道:“還不是拜你這個好友所緻。”
于小揚說:“玉溪姑娘,你什麽意思?”
沈蜀如一棵古松,莊嚴肅穆。“于小揚,你約林楓到花園有什麽事?”
于小揚說:“我沒有啊!”他背後的手一直在抖。
夏雪紅着一雙眼睛,大聲道:“你撒謊。”
沈蜀道:“于小揚,你說呢?”
于是容姬就眼睜睜地看着于小揚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
“是容姬夫人……容姬夫人說,隻要我把林楓約到花園,她就給我一百兩。将軍,你看這是夫人給我的信物。”他從衣服裏掏出一支紫金钗。
沈蜀瞧了一眼,道:“帶下去。”
容姬抱住沈蜀的腿,“将軍,冤枉啊!”
沈蜀低頭看她,“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容姬松手,沈蜀意味深長地道:“徐有容,你父親的大理寺卿明年就做不下去了。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不要當人靶子了。以後可沒人幫你了。”
“容姬,以後你就好好呆在華容閣,不要再出去了吧!”
容姬呆了。
她還想說些什麽,但是隻見沈蜀無情的背影,以及玉溪含笑的一雙眼睛,兩人之間再也插不進去第三人了。
出了華容閣,玉溪扶着有些神志不清的夏雪,道:“将軍,你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的。”
沈蜀知道,他摸了一下玉溪的頭,說:“對不起。”
玉溪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笑着說:“我知道你的苦處。去吧!”
沈蜀看着這樣的她,有時候覺得她很近,有時候覺得她很遠。“嗯。”
玉溪看着他走遠。柔情主動分擔她的重任,扶起了夏雪。“玉溪姐姐,我覺得有些不對。”
玉溪說:“容姬隻是墊背的。”
柔情驚訝,玉溪道:“好了,回去吧!夏雪已經很累了。”
回去的途中遇見了司徒璩。
“玉溪姑娘看起來不怎麽高興啊!”他似笑非笑地調侃着。
玉溪好笑道:“王爺,這你也能看出來。”
他突然正經起來,“要我幫你嗎?”
玉溪搖頭,道:“算了,我已經不想追究下去了。”
司徒璩道:“是嗎?”
玉溪說:“您有什麽事?”
司徒璩道:“沒什麽。不過,别忘了我們的約定啊!”然後走遠。
柔情懵懂,“玉溪姐姐?”
玉溪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偷虎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