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之地的美人就像是這裏的烈酒一樣火辣,玩得雖然快活。但是男人的劣根性來了,他又懷念起美人的溫柔來。
他歇息在将軍府最好的西院裏,自然比不得在京城,但是也還湊和。除了陪美人,跟多時候做的事就是給沈蜀添堵。
練兵場,樹蔭之下,設着一張太師椅,其中鋪着柔軟的雪貂皮,懶散地坐在裏面的人看起來有些輕佻。旁邊伺候着的侍女是一等一的溫柔。而場上男兒一片火熱,手中刀棍不停。
司徒璩從侍女手裏接過一杯冷茶,芬芳的味道冷幽冷幽的,但他的一雙眼睛卻盯着前方,在場中走來走去,不停指點将領的那個男子。
在烈日下,他的一身黑衣沉穩得有些過分,紅唇微抿,說話時铿锵有聲,臉色瞧起來嚴肅的很。
這個人啊,難道就不能笑一笑嗎?總是闆着一張棺材臉,真是難看得很。
沈蜀走回來時,額頭有點微微的汗,畢竟在太陽地上曬久了。
“沈将軍真是勤勉,連指點将領都不曾假于人手,隻是讓人佩服得緊。”司徒璩不緊不慢地說着,無意地瞧了侍女一眼,那聰穎的女子立馬就倒了一杯冷茶,畢恭畢敬地遞到沈蜀手邊道:“将軍請。”
沈蜀接過茶,淡淡地看了司徒璩一眼,道:“謝王爺。”
司徒璩道:“将軍客氣了。”
沈蜀便不再說什麽,隻是瞧着場上的人。司徒璩雖惱,也也不想自讨沒趣,隻是那惬意的笑容裏盛了冷光。
不多時,便有下人挑了茶和點心來,場上的将領也紛紛放下手裏的武器,三五成群地走了過去。
司徒璩瞧着熱鬧的場面,以及将領們驚豔的竊竊私語,不知怎麽地就瞧了一眼旁邊的沈蜀,見他一貫冷淡的臉龐上突有些異常,看起來有些開心?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從小道上走來幾個手裏捧着食盒的姑娘,其中一個特别突出,竟然引得他都側了目。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模樣,但是也覺得特别的順眼。待她走進了一看,居然覺得沉寂的心加快地跳了起來。
但是,那姑娘瞧了他一眼,便默默地望向了他旁邊的那個人,烏黑溫柔的眼睛裏甚至還帶着讓他嫉妒的神情。
她居然和這個木頭是相好的?
司徒璩想到這點有點受不了。
而沈蜀,自然不會如他那樣想了。看着那個女子慢慢地走來,有一種等待了許久的花突然開了,開出他最喜歡的樣子來。
玉溪雖然一心一意地用在沈蜀身上,但何曾沒有接觸到那位風流王爺如火如荼的目光,那炙熱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燒成灰才會心甘。
“小女子聞玉溪拜見王爺,王爺千歲千千歲。”她盈盈低身,如同水仙一般嬌俏。
“何必多禮,你快起來。”司徒璩忘乎所以地起身,伸手就要扶她起來。
玉溪瞧了沈蜀一眼,避開道:“将軍。”
沈蜀不動聲色地道:“嗯。今日準備了什麽。”
司徒璩瞧了親近的兩人,笑了。“嘻嘻,聞姑娘。可有本王的份啊!”
玉溪道:“廚房也爲了王爺準備了精緻的茶點。”說罷,她将食盒裏的幾盤點心拿了出來,無一不漂亮精緻。隻除了她最後端出來的一碟,香氣輕盈,似乎有南瓜的甜味。
玉手如蘭,一舉一動,皆賞心悅目。她道:“前。”便親自夾了南瓜餅到沈蜀的碗裏。兩人相視,目光淡淡的,你知我知再無人知。
司徒璩道:“姑娘可真是細緻。不如也爲本王挑一道零嘴如何?”
玉溪道:“是。”一闆一眼的,恰是司徒璩最讨厭的樣子,但不知道爲什麽看了她這幅樣子,他卻覺得更加動心。
甚至,想要把這個女人囚禁在自己身邊。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看她一眼。
司徒璩克制住自己腦海裏的瘋狂想法,一雙眼睛恢複清明。
玉溪爲他挑了一道大師傅做的點心,司徒璩本來的用心也不在點心上,嘗了一下,不覺得好但也不覺得不好。
期間,司徒璩搭了幾番話。玉溪隻嚴謹地答了話,反觀沈蜀,話少得可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默默地喝着茶。
很快時間到了,玉溪收拾好東西,便告辭離開。倒是在她離開後,司徒璩饒有趣味地在沈蜀面前提起了玉溪。“這位姑娘是喚作聞玉溪的嗎?聽口音倒像是長安人士。”她的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裏聽說過?
沈蜀并不想和他說那麽多玉溪的事,不想勾起他對玉溪的興趣。“王爺,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廚娘。”
他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讓司徒璩對于玉溪的興趣更濃了。“是嗎?”
沈蜀挑挑眉,“不然,王爺以爲如何?”這副樣子瞧起來倒是人情味多了許多,看來那位姑娘對他還是有那麽重要的。
司徒璩仍然找了一個最舒服惬意的姿勢依着椅子,“竟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廚娘。不過我還是挺喜歡她的,不如沈蜀你做一個人情,把她送給我怎麽樣?”
他這麽荒唐的說法,但是說起來卻極其認真,仿佛在天經地義不過了。讓沈蜀覺得,自己都沒有理由可以拒絕了。
不過,這怎麽可以?
“王爺,聞姑娘雖然隻是我府上一個普通的廚娘,但她身份是自由的,除非她自己願意跟着王爺。不然,即便是我,也不能強迫她。王爺諒解。”
司徒璩眯着眼睛,瞧這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啊!沈蜀啊,沈蜀,士别三日,我當真是對你刮目相看。“這樣啊!本王有這個自信會抓住她的芳心。将軍,你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公司下達的任務,是要她配合司徒璩,以便刺激沈蜀,于是在司徒璩邀約,玉溪略微一想,便答應了。
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司徒璩每次約她出去,總是會遇見沈蜀,然後三人擦肩而過。
幾次過後,玉溪不得不同意,司徒璩就是一個神助攻。
“在想什麽呢?玉溪姑娘。”
偌大的雅室裏,司徒璩和玉溪相對而坐,門前一道水褴,開着枯荷。難得地下了雨,點點滴滴的聲音,打着殘荷。
玉溪搖搖頭,“王爺。王爺三番兩次地派人請玉溪到您這裏來,究竟所爲何事?”
司徒璩眉眼生得極好,此時隻穿了白衣,但是他出身帶着的天家貴胄之氣,使得他有難以言說的雅氣。他笑開了,很耀眼。“那玉溪你覺得呢!”
玉溪搖頭以答,突然外面有人道:“王爺,将軍來了。”
司徒璩看了她一眼,笑。
沈蜀此番來,的确是爲了軍事而來。前幾次因爲軍中之事,和司徒璩不歡而散,這次來,當然是爲了找到一個兩人都能喜歡的方式解決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玉溪也在這裏,還和司徒璩把盞共歡,他周身好似有冰霜凝結,更加沉靜了。
從上次,司徒璩在練兵場和他說過那樣荒唐的話以後,他還真的執行了起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碰見他們兩走在一起了。不知爲何,每見一次,情緒便越發不穩定起來了。
簡單的寒噓之後,感覺到現場的尴尬氣氛後,玉溪主動告辭離開。“既然王爺和将軍有要事商榷,玉溪便先告辭吧!”
玉溪走後,才是真正的修羅場。
司徒璩懶懶散散地道:“王爺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沈蜀好像一點也聽不見他語氣裏的抱怨一樣。“軍機緊要,王爺。”
司徒璩笑着說:“如果你是爲上此那件事來就免談了,本王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沈蜀沉道:“王爺,要知道我才是這個地方的掌權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玉溪和他在一起的刺激,今日的沈蜀一改從前的沉穩,居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說了出來。
雨飄飄而下,不遠處的倩影撐起一把雪傘,盈盈地走下了青石階。而門外,殘荷遇風瑟瑟發抖,可憐極了,更兼雨後無情,形容枯萎難過。
司徒璩手中捏着的杯子,不知何時在地上碎成無數細塊。
“沈蜀,你就不怕我禀告父皇——你抗旨不遵嗎?”
沈蜀道:“我沈蜀爲臣,從來就沒有一個怕字。”他眉眼凜冽,仿佛都聞得到血的氣息。司徒璩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十六從軍,至今十二載,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臨别之時,父皇的話依稀回蕩耳邊。“記得,莫和他硬碰硬,要用巧計,要用巧計。”
他的心一下清明了,好似明白了什麽。聞玉溪,叛臣之女。沈蜀,你喜歡她,這就是你的弱點。可别怪我,誰讓你自己暴露出來呢!
這個年輕的王爺,依然帶着桀傲輕慢的笑容,輕哂了一聲。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