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沈夙的廚娘的确是要比成爲他的侍妾好得多了,爲什麽這麽說?看看隔壁的夏雪就知道了。沈夙基本上都不來來他的後院。做廚娘就不一定了,三天兩頭的做些糕點過去,簡直就是刷好感的好機會。
廚房裏的大師傅是北方人,做得最好的就是長安菜了。玉溪跟在他手下也學會了幾個有點難度的長安家常菜。
作爲廚師,大師傅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大肚腩,肉肉的臉,和氣的笑容。此時正在做着一道魚,他熱心地講解着過程,而玉溪在旁邊給他打下手,剁剁蔥姜這些活她還是要做的。
“就是這樣了,有什麽不了解的地方和我說,聽懂了沒有。”他說起話來,帶着一股濃濃的長安風味,根紅苗正的僞長安人聽着不知怎麽地有點想笑,一向保持着淡漠臉的玉溪差點沒忍住。
玉溪點頭,“我記住了。”
接下來,大師傅又做了幾道菜。在廚房呆久了,玉溪覺得自己一身油煙味,聞着嗆鼻,但是爲了任務。
她忍。
過了半個時辰後,菜做好,也有丫鬟們陸陸續續地來端去大廳。玉溪瞅了瞅天上的日頭,正午了,拍拍衣服,正準備離開,被大師傅叫住了。
“玉溪啊,你今天端魚頭湯上去吧!”
玉溪不明所以地問:“爲什麽啊,不是有丫鬟嗎?”
大師傅樂呵呵地說,“你這丫鬟怎麽笨啊,多去正廳走走見見世面也是好的。”他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有些苦口婆心的樣子。
玉溪想了想,覺得也是,除了那天做過玉蜀黍,基本上她就沒怎麽秀過。這好感一直沒刷過。現在好像是一個好機會。
她淡淡地道:“可是這不符合規矩吧!”
大師傅把他最愛的菜刀收拾好,笑得仿佛一個彌勒佛似的。“什麽規矩不規矩的,我讓你上道菜,那那麽多廢話。”
這下,玉溪也不好說什麽了,她有自己的考量。端着有秀美的青花玉瓷盆子的,搖着端莊的蓮花步跟随着一衆丫鬟去上菜。
這世界,正秋天。因爲在這邊陲之地,隻有黃金一樣耀眼的秋菊傲骨而開,落下一層層金華。
玉溪看着這賞心悅目的景色,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廳,廳裏十分安靜,除了出出進進的丫鬟腳步聲,基本可以忽略。
沈夙坐在正座上,一身黑色的長袍,邊角金絲繡着武官的徽記麒麟,有一種低調的華麗。
旁邊左右坐在他的妾室,一個妩媚動人,金紅色的齊胸襦裙,青絲挽高發髻,黃金步搖寶石钗子珠圍玉繞,在陽光下,灼人眼睛。另外一個穿得清淡,玉蘭色的衣裳襯出平淡溫婉的氣息。兩人皆是中上之姿,一個好似玫瑰,一個好似清蓮。
玉溪看着隻能說,齊人之福,男主真的桃花好。
在夏雪啰啰嗦嗦的八卦裏,她大概也知道穿紅襦裙的是容姬,另一個則是蓮姬。
玉溪走過去時,也發現沈夙眼睛瞥了她一下,墨黑的眼珠淡淡的,一張臉闆着,肅然的氣度便流了出來。
玉溪偷偷摸摸地瞧着他,暗道,這個男人有一種禁欲的老幹部的感覺,讓人按捺不住自己,好想去撩。
當她素如蘭花的手把熱騰騰的魚湯放在桌後,身邊一道視線掃過她,讓她亢奮地挺直了纖細的腰肢。
服了一禮要離開時,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上次你做的玉蜀黍不錯。”
玉溪難以置信,擡起頭來,一張素顔雅緻,丹唇微動,這幅秀色可餐的樣子落在其他人眼裏,就有些礙眼了。
玉溪馬上低頭,道:“奴家不敢當,将軍喜歡就好。”适當時候,她嘴角微彎,淡淡的微笑無痕迹地露了出來。
沈夙還是第一次見她笑,比起淡然如蓮的樣子,平生生地就像是從九天落下的仙子,多了幾分煙火味,也可愛多了。
沈夙點頭,沒有說什麽。容姬雖然不太高興,但見他們之間交談如正常的主仆關系,嫉妒的火花也隻好藏在心中。
玉溪回到自己的房間,叫了水洗了個澡後,一邊吃着簡單的午餐,一邊想着,從哪個地方找突破點。沈夙如此難搞,這麽久了,她一共才見了他兩次,但是都快來一個星期了。
知道自己現在在他心裏的印象大概就是一個會做長安糕點的女孩子,一個老鄉。除此之外,她以前的身份倒也是一個讓他記憶起來的吧!
支線,噓寒問暖之一,去訓練場給沈夙送點心。
突然,發現了下達的任務。玉溪還是挺高興的,這說明她不用繼續沉寂下去了。
斌果,聞式關心現在開始。
說幹就幹,玉溪在心裏翻着茶點書,書上的東西很齊全,除了現在這個時空的糕點就是她那個時空的稀奇糕點做法也有。
這個身體本來就是一個大家閨秀,廚藝不說好不不錯,但是要是做成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是挺讓人懷疑。于是玉溪也沒有秀自己的廚藝的打算,還是本本分分地做一些長安當地的糕點比較好。
而現在雖然是秋季,不過此地還是很熱,秋高氣爽,下午很是幹燥,做點涼糕不錯,而且沈夙愛吃甜,但是堂堂一位将軍顯然是不想把自己這個愛好宣之于口。所以這個甜品可以選擇糯米糍,内含紅豆沙餡,外觀呢,自然也要好看一點,做成花瓣樣就相當不錯。
這麽想着,玉溪翻起書來就更加認真了,連夏雪什麽時候走進來都不知道。
夏雪也是碰巧出來看看,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這位玉溪姐姐的門口,隻從玉溪當廚娘以後,玉溪就換了一個地方住着,和她住的地方隔得還挺遠。
和玉溪在一起慣了,夏雪一個人住着說不出來的苦悶,也十分想念着她。一走到屋門口,隻見裏面的女子認真地低頭思考地,素白的玉頸如蘭花一樣秀雅,但她仔細一看,玉溪姐姐分明什麽都沒有看,難道隻是在發呆嗎?
夏雪輕悄悄地走了進去,一張小臉還帶着些害怕被抓住的緊張,配上天真無邪的樣子,說不出來的可愛。
夏雪還想走到玉溪背後吓一吓她,但是玉溪卻醒了過來,擡起頭來,淡唇一抿,分明是淡然地樣子,卻讓夏雪瞧出了嚴肅的樣子。也大概是玉溪總是流露出一種我是對的氣息來,被抓場的夏雪抖了一下,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說道:“玉溪姐姐。”
玉溪在心裏默念着關了書,再看女孩似乎也沒有感覺到什麽,于是松了一口氣,“夏雪,你來是有什麽事嗎?”
一聽她這麽說,夏雪有些不高興的。她本來就年幼,突然遭逢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是非常可憐。獨在異鄉爲異客,好不容易碰了玉溪這麽一位故人,但對方似乎并不這麽想。一思之下,想起了從前,不由眼睛紅了。
“玉溪姐姐,難道沒有什麽事就不可以來看你了。玉溪姐姐你變了,以前你才不會這樣的,一點也不關心我……”
巴拉巴拉……
玉溪頭疼,撫額,她什麽時候“關心”過她了,她們兩明明就不熟好嗎?但是一看小姑娘眼淚汪汪的眼睛,她默默地把這句話吞進嘴巴裏。
開啓摸頭殺,“好了,是我的不對。以後會陪你的。”玉溪無奈地安慰着她,但心裏湧上一股暖流,這是原主的感動吧!畢竟她一個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在失去所有的親人後,活得也不容易。像這樣的關心,久别重逢。
夏雪慢慢地也被她的樣子給逗笑了,玉溪陪她陪了半天,直到第二天才施展自己的計劃。
而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好,居然一到廚房就被沈夙身邊的那位婆婆過來吩咐做些茶點送到訓練場。玉溪正想着該怎麽找個借口去,而婆婆此時來可是說是神助攻。
給将軍的,除了涼糕和糯米糍,準備了一壺長安今年的新茶。至于其他的将領們自然是綠豆沙更加妙。
玉溪還是頭一次去訓練場,在一群仆從裏,她顯得特别突出,優雅的步伐,淡定從容的樣子,當然那張臉更是招牌。
惹得許多訓練的将領都分了心,沈夙發覺時,真好看到佳人朝他走了過來。她一雙秋水潋滟的眼睛瞧了過來,看着他,以一種非常認真的樣子。
沈夙不由多思,難道她喜歡自己?随即,他馬上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因爲對方的神情瞧着他是淡漠的,就像是看着束之高閣的物件一樣。
旁邊的粗嗓音,魏中将的開口打破了他的僵局,“将軍,那個女的是誰啊,我以前都沒有見過啊!”
到底是自己魔怔了,沈夙掃他一眼,魏中将馬上就像是見了老虎的貓一樣,摸摸鼻子,不敢說什麽了。
沈夙道:“稍作休息,待會繼續。”他的聲音便不是很大,但在這個廣場上幾乎也沒有人聽不到。冷如寒水,但是卻讓人不由地臣服。
玉溪聽着将領歡呼聲,攬着食盒向那個人走去,一步步地,不慌不忙,不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