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屋及烏,恨烏及烏,莫不如是。
最讓水風糾結的是,這個蕭姓人還總是和自己巧遇。說話有點小心翼翼,言語之間好像是在找些什麽東西。又一次他還從蕭某人的嘴裏聽到了龍佩,形容跟師傅給他的龍佩有九成相似。
這麽一來,水風又不太清楚他的目的了。
如果他是自己親人派來的人或者說他就是自己的親人,那麽爲什麽還總是找自己的師傅?對,他讨厭蕭某人看師傅的目光。
但是師傅根本就不在意。
“水風,水風……”水風恍過神來,師傅正看着自己目光如一泓秋水,他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一向不着調的師傅這段時間突然正經起來,讓他有點不習慣。
山月和藹地道:“水風,替我送送蕭道友。”她的眼睛好像在說,這可是你的親人啊,好好把握機會,師傅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水風看懂了,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就會去坐,他客客氣氣地道:“蕭施主,請随我來。”
蕭姓人就好像沒有聽出他的不願意,眉眼俱是笑意,他磁性的聲音道:“有勞小師傅了。”走之前,還戀戀不舍和山月眉目傳情。水風在心裏哼了一聲,這人不壞好意,就算是他的親人也并不值得投靠,最好不是了。
人去樓空,滿室香屑堆集。山月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沒有飲的心情。她一下倒在地毯上,雙手抱着頭,目光盯着天花闆,好像要把天花闆盯出一個洞來才甘心。
她臉上的神情很複雜多變。是的,她正想着自己那被人拐走的小徒弟。那個姓蕭的雖然作風不太好,不過對水風的态度還不錯,是真的有心想要把水風接回去的。但不知道爲什麽她一點也不開心,任務到現在愛情線攻略爲零,而水風的身世線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隻要他跟着蕭某人離開,就可以完成三分之二。
山月大概也知道爲什麽,和這個小徒弟在一起快十七年了。不得不說,除了還不能吃飯時比較操心,後來一直都是非常聽話,甚至還一直照顧着她。山月無法想象,沒有了水風的靜航觀會不會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但她知道如果水風不在身邊自己應該會很寂寞的吧!
任務是這樣,水風必須得離開自己一段時間,隻要這樣才好發展愛情線。
她眸色暗了暗,苦笑。
水風,雖然是她的小徒弟,但很多時候她更感覺她比較離不開他。
蕭姓人的舉止不像是一般人,很可能跟皇親貴族有關。水風身爲男主身份應該會比較不一般吧!
這樣想來,小徒弟以後的日子是不會太難過的。
蕭姓人看着身邊目不斜視的少年,很想逗上一逗。“小師傅,你們修道之人都是像你這般不愛說話的嗎?”
水風有問有答,不過作風冷豔。“不是。師傅說,心靜自然涼。我怕熱,所以不愛說話。蕭施主你有意見嗎?”
蕭姓人摸了摸鼻子,貌似自己撞了南牆啊。不過,這性子才像是他們蕭家的人。他越搓越勇地繼續接話,“怕熱,小師傅現在也不是很熱啊。有道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暑。我倒是覺得這裏很涼爽。”
水風停住腳步,掃了他一眼。就好像看白癡一樣,這麽明顯的不想搭話,他看不出?
“我出生就虛熱,每年夏季都要喝藥。施主,這是我的私事,言盡于此。”
蕭姓人心中愧疚更勝,這個兒子确實從小就不在自己的身邊,他受的委屈自己也一點也不知道。原來他身上還帶着病,他并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他心裏琢磨着,該讓人帶着藥材補品來,或者是快點帶水風回京城讓禦醫給看看。
“水風,抱歉。”
水風有些意外,其實也沒那麽嚴重。隻不過是敷衍他說得重一點。此刻看着他一臉愧疚,外加憐愛的神情。水風心裏也不太好受。“沒什麽。蕭施主我就送你到這裏了。”他已經看見了前來拜訪的夫人小姐們了,師傅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得去幫忙。
蕭姓人顯然也留意到了,他和藹可親的道:“你去忙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聽他這麽說,水風也不客氣地道:“那我便走了,蕭施主再會。”
蕭姓人看着少年離開,心裏突然萌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讓他受委屈了,本應該是像任何一位皇子一樣錦衣玉食地生活着,而他卻一直生活在這樣一個小世界。被一個尼姑拉扯大,并且一直放下自己的尊嚴笑臉迎接着他人。
他鼻子有點酸,想着也時候該告訴這個孩子自己尊貴的身份來。
但他一想起,消息裏的血書。這樣東西必須得找到,因爲那上面有着非常重要的東西。
朱衣人道了一聲,“陛下。”
蕭姓人道:“走吧!”他踏上馬車,離開。
一天又過去了。山月手腳都酸得不行,她把賬簿遞給水風,“你看看今天的數,有不對晚飯再說,我先回去休息下。”
水風也很累,但是他知道師傅更累,他接了賬簿,道:“師傅你先去休息,晚飯我再叫你。”最近靜航觀招了一個小姑娘來忙廚房裏的事,所以水風也不需要像以往那樣累。
他抓緊時間看了賬簿,發生沒什麽大方面的不對,但是最近問情緣的少不很多,駐顔方面的開支和收支有所上增,這還是師傅的功勞。
收了賬簿,他松了一口氣。正往外面走,腳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是本書,外皮黃黃的,有些久了。他好奇地撿起來一看,上面沒有名字,翻了第一頁,春事即記。随手翻開一看,沒想到這本書倒給了他大大的驚訝。
裏面的圖畫上粗筆畫着兩個人打架,很暴露地畫出了關鍵地方。下面還提了一首春詩。師傅認不得字,但水風認得,他在十五歲以前除了和師傅有必要地下山,幾乎每人風雨無阻地到山腳下得徐秀才家學着大字詩詞等。
所以意思還是看得懂的。他一下合上書,臉都紅了一半。
管廚房的小姑娘看着水風走過來,一雙眼睛都亮了。她熱情地打招呼,“水風哥哥,還有這一道素菜就好了。”
水風颔首,并不做答,一副很高冷的樣子。小姑娘忙着炒菜,沒有太留意到水風的異樣。水風站在爐竈旁邊,熊熊火焰映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裏一片深幽。手裏的書被他捏成一卷。
但是他猶豫了,他應該把這本書扔進火裏去,然而不知道爲什麽他強大的好奇心卻讓他有點舍不得把這本書扔進去。
扔還是不扔,這是一個問題。
小姑娘盛好了菜,看着水風拿着一本書站在爐竈旁邊,好奇地問:“水風哥哥,你這是要幹嘛?”她的目光停留在書上,水風咳了一聲,反手往後連帶着書。
“沒什麽,你煮的菜很不錯。”
小姑娘一下紅了臉,被誇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水風道:“我去叫師傅吃飯,你去收拾一下吧!”
小姑娘高興地點頭,“水風哥哥,快點去。我等你們。”
轉過頭去,水風輕呼了一口氣。
這本書到底該這麽處理?水風苦惱地想着,想着想着臉就紅了。就不應該亂撿東西的,但是他内心深處卻又有點渴望。這也就是剛才爲什麽他沒有一把就将書扔火裏燒了的原因。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師傅的屋門口,水風禮貌地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喊了幾聲師傅,仍然沒有反應。于是他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淡淡的玫瑰花香在屋子裏悠長,淡淡的熱氣從屏風處飄出。
水風一眼就看見睡在床上的師傅,睡容安恬,很顯然是被累着了。她身上隻披了一件素白單衣,應該剛剛沐浴出來。
水風忍不住走近,那張讓他動心的臉更加清晰。
她不說話的時候和認真的時候真的讓人覺得就像是從天宮裏走下來的仙人;她笑的時候總顯得那麽神秘悠遠,讓人難以琢磨;但她睡着的時候,就好像把自己的所有都擺了出來,全心全意的依賴和放心。
水風低頭蹲在床頭,認真地看着他。心悸動個不停,她唇朱色,什麽東西也沒有往上塗,但是水風已經覺得很漂亮。腦海裏不知道怎麽地浮出了那本書裏的東西,他沿着她細膩白皙的秀頸往下探去,鎖骨如玉勾出妙人風流,白色的衣襟深處不知藏些什麽。
水風一下回過頭,一張臉紅如火。他這是在幹什麽,居然對師傅想入非非,而且還是那麽龌龊的神情。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山月有轉醒的痕迹吓了他一跳。最終她也隻是翻身一下,水風的心跳急促,然後平緩。
水風苦笑,一點旖旎心思也沒有了。他記起了自己的目的,往好退了幾步,離
山月比較遠的距離,捂着耳朵大聲喊道:“師傅——”
山月被驚醒了,她一下坐起,捂着小心髒看過去——少年一身白衣,是水風。“水風,你又發神經了嗎?這麽每次叫我都非得以這種手段,就好像叫不醒似的。”她狐疑地看了看水風,問道:“你很熱,臉怎麽那麽紅?”
水風摸着自己的臉,不回答也不肯定。山月見他不答,從旁邊扯了一件長袍穿上,完全沒有避諱水風的意識。這也是這麽多年習慣了,一時半會也該不了。
水風低着頭,道:“師傅,該用晚膳了。”
山月扣上扣子,取了木梳梳了頭發用帶子綁上,随口答道:“好了,走吧!”她轉過身來,笑臉盈盈,看得水風失神。
最終那本春樣子,水風還是每舍得扔,而是壓在床闆下。
蕭姓人突然送來了許多的治虛火的藥材和書籍東西等等。讓本來心裏有點不舒服的山月都難得地在水風面前誇他的好處。水風不說話,但也明白他一片苦心。因此每次蕭姓人找話說的時候也都平和地答了,心情好的時候也不介意跟他多說些話。
蕭姓人很高興,水風很高興,山月很高興。但是每過多久就出了一件不高興的事。那天午後,靜航觀難得地閉門一日,除了山月師徒兩人,也隻有蕭姓人在觀裏。
山月知道他是來找水風的,所以就讓水風陪着他,自己去睡覺了。
蕭姓人難得整天地和水風在一起,有試探他的意思。他自己是知道水風是他的兒子,可水風卻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爹爹。
因此,今天他想委婉地說一說。一大早就一個人過來了,表示自己的誠心。
他們下着一盤棋,水風棋藝一般,蕭姓人也是一個臭簍子。因而兩個人的重點都不是在下棋上面。水風大概知道蕭某人的身份了,最近他一直這麽讨好自己,不是親人?那他眸中的情緒是怎麽回事?
當時涼亭,荷花盛如火,遠處的蟬鳴聲也傳了過來。水邊清涼,微風一卷,無限悠然。
水風落在一子,蕭某人說道:“水風,山月真人曾經說你……”
水風擡首,道:“?”
蕭姓人想想到這裏,就覺得有點心酸。這是水風的傷疤,應該是吧!他不是很想說出來,但又不得不問。
“你是真人撿到的孩子。”
水風還以爲他想說什麽,原來是這個。他也不是非常在意,起碼現在。如果不是他的親生父母扔掉了他,他也不可能會遇見師傅。從某種方面來說,他覺得自己未嘗不是幸運的。
“是的。我是師傅從河邊撿到的。”水風輕描淡寫地道,看着對面的男人,“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