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摸着頭,一臉郁悶地走開,這才出來了。
山月往花園裏逛了一趟,才慢悠悠地回到了院子裏。
誰知一走進院子裏,就看見水風坐在石頭上,臉上的表情是不太開心的樣子。跟昨天有得一比。
山月咳了咳,道:“我去花園逛了趟。”
水風看着她,說:“師傅忘記徒兒昨天是怎麽說嗎?”
山月有點心虛,聲音也小了很多。“你成天盯着我,我就是想一個人去逛逛而已。”
水風的聲音低落起來。“是徒兒管得太多了。”
山月怎麽會想到她這個徒弟這麽玻璃心,她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想。她最終還是把語氣放輕緩,道:“沒有,我覺得你管得相當好,水風徒兒繼續發揚啊!”這純粹就是睜眼說瞎話,她望天。
水風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是嗎?”
山月笑容滿面,道:“是的,是的。”把水風本來想講的話都一下掐死在嘴裏,他看了眼山月,馬上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山月看了一眼靈堂,悠悠地說道:“三天馬上就要結束,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可以可以離開程府。水風,你明天有什麽想買的東西就先寫在紙條上。”
水風巴不得早點離開程府,前天師傅出了事還不是因爲在這裏。這麽多年來他還從來沒有怎麽離開過師傅,要是真的在這裏出了事,他……這麽一想,對程府人一下沒了好印象。這些大宅門就算沒有髒,師傅她這樣的人一點都不适合住。
他目光幽深地低着頭,山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直都不回話,有點不太高興。她拍了怕平着自己胸口的小徒弟,說:“水風,你在發什麽呆?”
水風像個沒事人一樣說:“師傅,我們明天早點上山,我沒什麽好賣的。”
山月無所謂,反正她想買的東西前幾天就已經買好了。
第二天,華曦拂天,白雲蒼狗。
程家人十分客氣地送行到大門口,山月一副道骨仙風,笑容滿面地跟着程老爺辭别,四姨娘仍然一副我見猶憐的美人樣,不過這次卻沒有了之前爲子哀傷的真表情,而是盼人寵愛的半真半假。
山月不由在心裏感歎一句,女人果然比石頭還要堅強。
“程老爺,後會有期。”山月拂着拂塵,立手而道。
程老爺雖然還沒從喪子之痛裏會過神來,但是一副從浪濤裏打滾了幾十年的商人樣早已經挂在臉上,他道:“此番請到真人乃是我的榮幸。真人以後若是下山盡管來程府,我程家掃塌相迎。”
山月笑眯眯地道:“程老爺客氣了。”
水風一直站在她身邊,背着布囊,低着頭并不說話。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喜歡程家人,每個人都戴着一張面具,真真假假沒有人看得懂。
山月道:“那貧道就先行告辭了。水風。”水風聽她這麽說,馬上十分配合地轉頭,心想,總算可以離開了。
一直不說話的程大少爺突然說道:“山月真人且慢。”
山月回頭,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個程家大少爺不會是想暴露之前那件事吧!她冷靜頭腦想了一下,應該不是,比較程家人都在這裏。他敢說嗎?
山月有侍無恐,道:“不知程大少爺有何事?”
水風看着對面的英俊青年,眉毛簇了起來。
程老爺更是以目光詢問程琅,程琅道:“父親,我有事請教下山月真人,您可以先回去嗎?”
程老爺摸着胡子想了一下,道:“不要失了禮數。”然後便帶着一大群人進了程府。
程琅道:“仙姑。”
山月見他改口改得快,甚至面上還帶了嘲諷的笑意,根本就算把她當做神棍來看。好吧,其實她就是神棍一個。
但是水風不知道他們的糾葛,看着這人這樣對待自己的師傅,不太高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他們旁邊。
山月收回笑臉道:“程大少爺這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要請教貧道,先說好了。姻緣五兩,事業十兩,要是看未來的話就免了吧!”她把價位往高了提,這樣的肥羊不宰留着給誰宰。
程琅笑了笑,山月這個顔狗呆了呆,水風不高興地咳了一聲把她喚醒來。
“我既不問姻緣也不問事業,至于未來,隻有掌握宰手裏的才稱得上是未來吧!”他嗤之以鼻,斜瞥山月。
山月笑容虛僞,手敲了下水風的肩頭,讓後者站到自己的身邊,那張童顔不老的臉神情高深莫測,“是嗎?既然程大少爺你都不相信,那是……”她委婉表情一下收回,轉爲冷漠,“砸老娘場子?”
程琅失笑,留意到水風冷淡的神容,他試着道:“仙姑,你應該知道我爲何前來的。”
山月呵呵地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那能知道程大少爺你在想什麽?”
他們說的話,水風一句也聽不懂。盡管水風不想承認,但是也明白了他們之間有小秘密。
程琅少年有成,雖然狂傲無禮了一點,但是和師傅站在一起,猶如仙人神妃,說不出的般配。
他心裏有點發酸。
山月知道他還在爲那件事糾纏不休,心道真是麻煩的男人,一點也沒小水風可愛。
她最終還是道:“過去的事我實在記不得,接下來的三年我得要閉關修煉,程大少爺還有什麽不滿?”此時的她眉眼都有點犀利,程琅道:“麻煩真人了。”
山月皮笑肉不笑,她說:“那貧道便打道回府了。水風,還發什麽呆,我們走了。”
程琅的聲音送了過來,“仙姑慢走。”
山月吐了口血,别人叫她仙姑,她覺得是在誇她。可程琅叫她仙姑,她總有種拐着彎罵她神棍的錯覺。
小道黃土野篙,山花燦爛。山月咬着一塊梅子糖,遙望山門。身邊人出奇的安靜,山月這才發現自離了程府,小徒弟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在鬧别扭?山月偷偷地望了他一眼,想不通,她也不是那種想不通還逼着自己繼續想的人,幹脆開門見山地問道:“水風怎麽都不說話?”
她扔了一顆梅子糖給他,水風淡粉色的指甲蓋和着肉白的塊糖,賞心悅目。他磨蹭着糖,沒有直接扔到嘴裏。
他一直都在糾結要是師傅看上了程琅該這麽辦?雖然他覺得程琅陪不上自己的師傅。但是萬一那天師傅真的找來一個師x該怎麽辦?這麽多年都是合師傅兩個人一起生活突然多了一個人會不會很尴尬。以師傅這麽超脫的性格搞不好還真得會弄出個師x來。這麽一想,一發不可收拾,他感到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他最終還是打算試探一下師傅有沒有這個意思。“師傅。”他的聲音很清很亮,正是少年郎的聲音,聽在耳裏簡直就算一種享受。
山月抿着酸甜的梅子糖,正個大腦都正在放松中,她語氣輕快地道:“嗯,受什麽委屈了,說出來給師傅解解悶。”
水風:“……”這都什麽師傅啊!他把糖放在嘴裏,不想跟這個人交流了。
山月聽着水風把糖咬得嘎吱脆,回頭眉開眼笑,小徒弟這是生氣了啊!“我剛才開玩笑的,小水風你别不高興啊,有什麽事說給師傅聽聽。”
水風品味着糖味,酸酸甜甜的。他說:“師傅,你喜歡程家大少爺嗎?”
山月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嘶了一聲,大着舌頭道:“剛才你說誰,再說一遍。”
水風沒想到她這麽大的反應,心裏莫名地哀傷,他悶悶不樂地說:“程家大少爺,就算剛才跟師傅說話的人。”
山月不屑地挑眉,道:“乖徒兒,你怎麽會這麽想。就是這世界上的男人死光了,師傅自攻自受也不會跟他在一起。”那個沒有紳士風度,連女人都不客氣的僞君子。
水風聽懂了她的話,明白他們倆是不會在一起後,心情無比愉快。但是……他還是問道:“自攻……自受是什麽意思?師傅。”
看着徒弟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山月老臉微窘,她淡定地道:“一個人生活的意思。”
水風喔了一聲,心裏竊喜。師傅這是打算一個人過,不找道侶了。他一本正經地想,既然師傅不找伴,那他以後就得好好陪着師傅才行。靜航觀也要好好管理些,多攢點銀子,唔,萬一師傅在這兒呆厭了,那他們就四處遊山玩水。
想着以後的計劃,水風就入了神。
但是,看着比自己高了那麽多的師傅。水風有點着急,他還得長高些才好啊!
算了算每年的長速,他估計到十六歲時應該就可以超過師傅了。這麽一想,心裏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