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熬了半月沒有吃小孩兒,那魔已經餓得不行,一心一意想的是小孩兒細嫩的肉,嘴饞得很。
這日在洞府裏走來走去,思考了半天,決定還是下去找小孩子。
“怕什麽,老子再不吃肉,不等那道士來打,都先把自己給餓死了。”食嬰魔一想到,那道士的黃傘,心裏還是有些毛,不過眼前餓死事大,那顧得了管其他。
說走就走,這魔帶上自己的狼牙棒,一下化作天邊的黑雲。幾下便到了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小鎮上。剛開始還有些顧忌那道士,飛了一圈沒見人影,膽子也大了起來。
一家一家裏往窗戶裏看,是爲了找小孩。這是食嬰魔的老辦法了,成效頗微。但耐不住它喜歡。
巷子口,兩個衣着樸素的男人正在交談着。
“王員外家新添了一個孫子,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
“王員外?這鎮裏有兩個王員外。你說哪一個?”
“當然是柳樹口的王員外啊,怎麽?你不會沒聽過吧!”
食嬰魔耳朵一尖,将他們的對話字字聽在耳裏。心頭大喜,新生的孩兒,白白胖胖,這不就是它最喜歡的食物。喜滋滋往柳樹口趕去,也就沒有看見巷口那兩個男人在它掉頭走時,頓時落地,化爲兩個紙人。
一裏之外,柳樹口,王宅當中。一男一女依窗而望,窗外桃紅柳綠,一片好光景。
“我的紙人已經說了話,來不來就要看食嬰魔能不能猜中這是陷阱了。”男子簇眉,手裏桃木劍似乎籠着一層瑩瑩的黃光。
女子笑道:“怎麽,沒自信啊!宋大道長,那魔還挺傻的,也許會中計。”這般安慰的話,也隻有香奴說得出來了。宋愈看了她一眼。
香奴立刻收斂道:“好了,開個玩笑,你也太當真了吧!”
這時奶媽抱着小郎兒上了樓。香奴一抱過小郎兒,這小不點就掉了金豆子,且哭聲越來越大,香奴拿他沒辦法,隻好高聲喊過宋愈過來。果然,宋愈一上手,那不給面子的小孩馬上就不哭了,而是格格地笑了起來。
宋愈摟着孩子,踏着碎步,哄着小孩兒。沒一會兒,他就睡了過去。
香奴嘲笑道:“帶了半個月孩兒,眼下經驗也越來越豐富了。我看你以後倒是可以轉行帶孩子,工資高工作輕松,那用向現在一樣拼死累活的。”
宋愈聽她這種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還有些惱火,不過後來習慣了,也就直接無視了。宋愈也知道香奴爲什麽會這樣,無非是自己強行将她綁在自己身邊好多天了。容她發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輕手将熟睡的小孩兒放進黃花梨木雕成的小床裏,穿着紅色雙鯉戲荷花的肚兜,雪白通透的肌膚,瞧上去就像觀音樸素手裏的小孩兒,玉雪團團,可愛得緊。
香奴看着他,問:“接下來?按計劃行事。”
宋愈轉過來,看她道:“小孩的安全便交由你了。”本來是極淡的語氣,可是一配上那張臉,正氣凜然。
香奴心思一正,“行了,我知道的。”
天邊一朵浮雲飄來,宋愈也是不經意看到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雲是黑色的,他心一轉,定然是那食嬰魔了。他朝香奴使了一個眼色,香奴早看見黑雲了,變成一個同心結躺在小孩兒的手心裏。
宋愈也果斷地隐了氣息,躲在一側。手裏木劍已經準備好,隻待那魔闖進來了。
食嬰魔小心地往窗戶探進腦袋去,屋裏沒人,小床裏正睡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兒。它的口水都快留下來。但還是謹慎地多看了一眼周圍,生怕等下又出什麽妖蛾子。
它眼睛滴溜溜地往屋裏轉時,趴在窗台一側牆的宋愈動都不敢動,貼着牆。
食嬰魔跳了進來,身形也由一朵黑雲化作一個漢子。
它一心一意地往小床走去,嘴裏留下一大把黃色的唾液,一走落一地,難聞刺鼻的味道在整個屋子散播開來。香奴被惡心得險些要從小孩兒的手裏跳出來了。不過,幸好被她的理智阻止了。
心裏卻忍不住吐槽,惡心的東西,早晚你祖宗我要你也體驗下被翔浸泡的感覺。
宋愈眉頭也是一抽,不過相當能忍耐地沒有怎麽樣。倒是一下舉起手中桃木劍朝食嬰魔而去,感覺到危險的食嬰魔一下轉過來,就看到了那日遇見的道士,心裏一緊張,根本就沒有了食欲,而是想逃。
它往窗子鑽去。
很顯然的意圖,宋愈一下就看出來了,他高大的身子往旁邊一動,一下就擋住了窗口,手一扇,窗戶一下緊緊地關上了。
食嬰魔一下沒了注意,隻好揮動手裏的狼牙棒與宋愈打着,宋愈的桃木劍是辟邪寶物,幾劍刺着那魔,輕而易舉地劃破幾個傷口,黑色的血痕冒出。
那魔低頭一看這景,頓時怒火中燒。手裏蠻力更勝,一時間宋愈有些抵擋不住了。那魔突然瞥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孩兒,臉上發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宋愈心叫不好。果然,那魔仗着一身蠻力,将宋愈推開,他如一隻白色的大鳥撞向木牆。
那魔一個移步,已經到了床邊,長着黑色指甲的手往小孩兒伸去。這時候,宋愈已經來不及上前了,隻盼得香奴能夠好好護住小孩。
他費力站起來,手背一轉,黃色的傘一下出現在手裏。
這邊,就在魔流着口水,笑容猥瑣地伸手撚起小孩時,一道紅光刺痛了它的眼睛,讓它有一平刻地暫時性失明。香奴也就趁着這個時候,一下抱着小孩挪步到宋愈身後,甜美的紅色衣裙隐約閃着紅色的熒光,如一朵圓荷開在水面上。
宋愈看着這樣的她,眼睛微微失神,很好看。這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想這些,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
那魔能看到後,見香奴抱着孩子,一下什麽都明白了。又想起不久前,這個樹妖騙自己的事情,頓時牙齒咬得緊緊的,一雙銅眼都快冒出火了,更兼此時奪小孩兒之仇,滿心恨不得弄死香奴。直奔香奴而來,香奴挑挑眉,甜美的臉龐一下子帶上了無情的面具。
而站在她身前的宋愈自然是看不到這一點的。隻一心一意地用着黃傘抵抗食嬰魔,那魔也有些懼怕黃傘,但又不甘心就此離開,隻好一直搞小動作。
香奴抱着小孩在旁邊看着,并不打算插手。畢竟她隻是一個工作人員,除了任務活動之外,是不允許破壞這世界的規矩的,否則如果造成不好的後果,回到公司可是會被取消工作資格。
這就得不償失了。
反正男主是能打倒食嬰魔的,她隻需要在旁邊觀望就好。
她低頭看了一眼小孩兒,正睡得香甜。玉雪可愛的臉蛋嘟嘟的,小巧的手還極不安分地扯着她的衣襟。天真無邪,果然是小孩,他此生也不會知道在自己那麽小的時候曾經差點丢了性命,書裏的妖魔鬼怪真真切切地曾經出現在他身邊。
還真是幸福呢!
她感慨着。
反觀這邊的戰局,宋愈修指捏着傘柄,紅唇念念有詞。不過覺得不是香奴能夠聽得懂就是。
他一身白衣,在屋裏不知怎麽卷起的細風裏飄飄揚揚的。像是暮春時節的橋頭紛紛揚揚的一場凄涼的楊花雪。
風起,衣角如雲落。
那魔一下被定住了腳,大臉一片焦急。
黃色的傘朝向它,無數的符文紛紛化作一個個有形的黑色字體飄向食嬰魔。
那魔陡然捧着腦袋,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嘴裏發出痛苦的單音節。
宋愈眼神一厲,顧向食嬰魔。
黃色的大傘發出無邊無際的光芒籠罩着它。
香奴松了一口氣,心知這魔是逃不了。
可誰知,那魔陡然奮不顧身地朝香奴吐去一口黑色的霧氣。
宋愈一下擋在香奴身前,那黑霧化作一點鑽入他眉心裏,一個黑色妖紋印在其間。
黃傘收了那魔後,不斷地震動。
又過了會兒,才徹底平靜下來。
宋愈一下坐在貴妃椅裏,神容疲倦。
香奴想起剛才的一幕,驚魂未定。
再瞧到宋愈眉心一點黑印,無法淡定地問道:“宋愈,那這裏是怎麽回事?”她素指劃過左手,如水的鏡面一下映着他眉目之間的黑印。
宋愈見此,淡定地解釋:“是那食嬰魔的毒氣。”臉色卻越發地白。
香奴關心地道:“要不要……”
宋愈瞥她一眼,含笑道:“現在已經遲了,那魔怕是已經沒有了靈智。”
香奴瞅他一眼,冷笑道:“呵呵。”
除了食嬰魔的宋愈香奴成了鎮裏的貴客,王員外更是将兩人奉爲仙人。這些都是外話,香奴比較在意的還是宋愈。而宋愈近來的情況卻越來越差,一張臉白得驚心,那眉間的黑印卻有越來越重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