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嬰魔愣了一下,說:“樹妖,你想幹嘛?”完全不受美人計的影響,它想的是,平常素不來往的樹妖這次登門是有什麽事。“好好說,看着女人哭老子就不爽。”
香奴在心裏暗罵,不懂憐香惜玉的臭男人。雨過天晴,一張臉露出盈盈笑容來。
“大人,此處近來了一個厲害的道士。”香奴說道,“甚是可惡,見了我們一族便誅,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大人,您是這邊最厲害的大妖的,一定要爲我們報仇雪恨啊。”
在暗處做準備的宋愈,肉麻地抖了一下,立刻正經地闆起臉,但那笑意卻還是纏綿在上面。
食嬰魔被捧得飄飄然,但還是嚴謹地問:“厲害,怎麽個厲害法?”
香奴嗫啜道:“那個臭道士,有一把黃色的傘,他隻要一打開,我們這些妖精就會被吸入傘内,化爲膿水。我的幾個朋友,就是這麽死在他手上的,若不是我機靈,怕是早也丢了性命。”
食嬰魔見她說得真實,又狂妄自大地以爲這個小妖是不敢騙他的。
“就讓我來會會他。樹妖,你不會是騙我的吧!”他兇神惡煞地盯着面前小巧玲珑的女孩,不爲所動地說着。
香奴表忠心地說,“大人明鑒啊,我怎麽敢騙大人呢。”
宋愈調整了角度,将黃傘對向食嬰魔的位置,紅唇微動,念起一段咒來。
而香奴也覺察到了,往旁邊走了幾步,退出黃傘控制的地方。
食嬰魔起了疑心,“幹嘛?”
香奴笑道:“腳麻了,活動活動。”
而從草際而來的風流,讓食嬰魔覺察到了危險,他敏感地仔細瞧了一眼周圍,一點黃影讓他眉頭一縮,手中狼牙棒握得緊緊的。
遭了,宋愈被發現了。香奴心叫個不好,馬上往旁邊一閃,消失了身影。
宋愈見藏不住了,大大方方地持着黃傘,高大的身材一下從厚實的大葉子後出來,俊美冷淡的臉龐,恰似一朵君子蘭。
食嬰魔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那傘裏鑽。
就在宋愈以爲收了此魔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時,突生變故,那魔好似受了另一股外力的支援,一下逃出生天。
最後還放了一句狠話,“臭道士,你等着,我一定會吃了你以解心恨。”
宋愈望着天邊消失的黑雲,最好早點來。一點香風起,俏麗的佳人立刻化爲實體出現在他的眼睛裏。
“被他逃了?白費老娘一番苦心。”
宋愈簇眉,“女孩子,應該文雅一點。”
香奴嚣張地說,“那是你們人間約束女子的規矩,我可是妖诶,這麽說礙着你了嗎?”
真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宋愈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呆在我身邊,那就一定要按我的規矩來。”
香奴白眼,“你以爲我想嗎?自作多情。”
宋愈強按心頭火,“你這是想進黃幡傘裏反省嗎?”帶着威脅的聲音,剛吃黃傘苦頭不久的香奴立馬不說話了,而是欲哭着一張盈盈面孔,往前面走。
宋愈跟在他後面,好幾次上前想同香奴道個歉,他也覺得剛才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但是從來沒有哄過女孩子的他,又不知道怎麽應付香奴這種愛生氣又伶牙俐齒的女孩。
于是堂堂的宋大道長犯了難。
他心有戚戚然。
走在他三步之前的香奴卻沒有像他想的那樣不高興,反而一張秀臉十分地冷靜,在想事情。
沒錯,那食嬰妖便是她放的。
說放,的确有些誇大,但如果沒有她的助力,食嬰魔是很難逃走的。
這麽做,既是出于劇情的考慮,也是出于現在與男主的好感度。
沒有達到意想之中的好感度,這個情節仍然要繼續下去。
就是這樣。
他們兩人回了客棧,昨晚雖然是在白九家呆了半天,但晚上還是住在客棧。因爲宋愈支撐的銀兩有限,所以隻租了一見。但是覺得沒有什麽暧昧,宋愈這個君子,絕對是君子。
但是還是比較體貼的,他打地鋪,香奴睡床。
平靜了好幾天,期間香奴閑得沒事做,于是軟磨硬泡地催促着宋愈在鎮子裏到處走。
她活潑的性子,與人交恰得十分好。同鎮裏大媽們胡扯的過程裏,也給宋愈帶來了一些有效消息。
那就是鎮中又有一新婦産子,白白胖胖的小虎頭。若是往常,一定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但是自從食嬰魔來了後,小孩都成了它嘴裏的食物。
一想起這個,再喜悅的心情也被一盆冷水澆滅,隻剩下憂心忡忡。
王員外抱着自己的孫子正歎息着,連接生婆的祝福一句也沒有聽上心頭,把紅包送給她,看着後者喜洋洋地離開,心裏無限悲意。
“小郎兒,小郎兒。”他用一根手指逗着嬰兒,孩子天真無邪,粲然一笑,頓時如回到百花盛放之際。“什麽時候來不好,偏生這會兒來。命啊!”正在他感慨萬千時,一個黑衣紅邊的家丁急匆匆地趕來報道:“老爺,門外有一個道士求見。他說他能保住小少爺啊。”
王員外喜上心頭,“但真,還不讓他快點離開。”就在家丁去的路上,他抱着孩子,一顆跳躍的心一下又冷靜下來了。
這麽多年來,鎮裏又不是沒有來這些人。什麽道士、天姑、高僧、神女,一個個自稱法力如何如何地高深,鎮民們好酒好菜供了十多天,等一對上食妖魔就敗下陣來,一個個的根本就是隻好看不好使的繡花枕頭。
這個道士該……不會也是趁機來撈他一筆吧!王員外抱着孩子的手緊了幾分,防備地看向由家丁領進來的人。
不是一個,而是兩人。
還是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多歲,十分年輕。身體高大,長相俊逸,一身正氣浩然卻又不失君子淡如水的風範,嚴謹之性體現在他身上每一個細節裏。如同蘭花一般的高華,讓人不敢因爲年齡而輕視眼前這個男人。
女子十七八歲,青蔥一般細嫩。長得不算是國色天香,卻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青杏眸子,既大又水靈。甜美的風姿展露無遺。
這些還不是讓王員外奇怪的原因,奇怪的是這兩人都穿着常服,也看不出哪裏有道士的感覺,這讓他的疑惑更深。
“王員外,鄙人宋愈,師出青龍山靈真道人。此番前來是爲了滅殺食嬰魔,聽聞府中少夫人新育了一子,特來護法。員外。”宋愈斯斯文文地将來意說了一遍。
王員外謝道:“那便有勞宋道長了。阿芹,還不快備上茶點招待客人。”他又看了一眼香奴,道:“敢問宋道長,這位姑娘是……?”
這個問題還真是爲難倒了宋愈,隻見他煙翠眉一簇,如同起了一層霧花的江南樓台,半隐半現的美。
丫鬟?他一個修行道士怎麽好帶着伺候的人出行,不合理。
道侶?一想到這個,宋愈薄薄的玉面都染上一點櫻紅,這個理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香奴的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王員外,忘了介紹。小女子冰心,宋愈師兄的師妹。”她巧笑倩兮,眼睛閃閃地解決了宋愈的爲難。這個呆子,不會撒謊嗎?平常看起來那麽聰慧的一個人。
王員外點頭,“道姑仙子。”他面容堅毅,抱着嬰兒朝兩人行屈腰的禮節,“有勞兩位了,小郎兒若能安全渡過這一劫,我一定會重謝二位。”
宋愈扶起他,道:“分内之事,談不上重謝不謝的。”語氣之淡然,神容之甯靜讓另外兩個人愣了一下。
王員外懷裏的嬰兒,突然發出一串玉鈴般清泠的聲音,對着那個高華氣質的青年粲然一笑。
香奴眼巴巴地看着那個孩子,笑着到王員外面前去逗他。那孩子小臉像天氣一樣,說變就變。一瞬間由陰轉晴。哭得極爲慘烈,搞得來者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香奴無語望天,這是什麽熊孩子,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吧!詛咒你沒有小。
宋愈看似淡雅,纖塵不能拂亂此心的樣子,實則一雙星眸眸底早已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王員外是最尴尬的那個人了。他歉意地看了一眼香奴,“道姑,小孩兒不懂事……”
香奴随意地擺擺手,潇灑地說:“沒事,芝麻大點兒的事,難道我心胸竟狹隘到這個地步。”她瞥着眼帶笑意的宋愈,驟然語氣一森,“某人還真是可惡。”
宋愈立刻收了笑意,正經得不能正經。香奴這次滿意了。
但是王員外表示他非常地不好,這個道姑怎麽給他一種非常不友好的感覺呢?他将小孩遞給站在旁邊的奶媽,“小郎兒餓了,你帶他下去吃一頓吧!”聽着小孩兒漸漸平息下來的聲音,他十分不舍地回過了頭,用絲巾擦去了額頭上的細汗。
接下來,主要是由宋愈來說接下來應對食嬰魔的計劃,而香奴則是負責向王員外解釋其中他沒怎麽聽懂的一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