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務。
不能再沉迷下來了。
畢竟,她總是要離開的。
隻有那個世界才是她真實生活過的世界啊!
像是應了她心中的想法一樣,一件事正好也随之來到。
師門組織的一場試煉活動。凡是築基期修士都可參加。花鏡正好滿足這個條件,便偷偷報了名。事後自然被紫曜發現了,身爲雲岱宗的千尋峰峰主,宗内舉足輕重的修士有什麽比自己徒弟的消息是從别人那裏得知更爲打臉的。
紫曜面色微黑地看完一本記錄着試煉活動的折子,裏面第一頁千尋峰首的名字花鏡赫然用朱筆批出來,大概是說花鏡眼睛不好,如果一定參加必須得他點頭。隻是礙于花鏡的輩分不好直接淘汰。
“師尊,有什麽事嗎?”剛才被紙鶴傳信速來的花鏡,一踏進竹舍裏,就被紫曜負手而立的身影吓一跳。
十分嚴肅的樣子。
花鏡想了一下,有了法門。
莫非是因爲那件事?
紫曜轉過身來,俊美冷漠的臉龐上一雙眼睛如墨一般深沉。
他今天罕見地沒有着白袍,而是一襲青色的常袍,站在窗邊,與伸入窗際的翠竹交映,像是在畫中一樣。
但那冷淡的聲音一下從畫裏穿越而來。
“爲何要參加試煉?”
果然是這件事。
花鏡會跟他說是他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嗎?當然不會,所以回話也是打了馬大哈!
“我像變得更強。”
紫曜示意她繼續說。
花鏡忐忑地偷瞧他一眼。
“雖然師尊你教的很好——但是基礎上的東西。沒有實踐,我都不知道怎麽使用。”想起上次,紫曜與玄珠一起除魔,何等的潇灑,何等的意氣?而她隻能在旁邊看着,即使出了事也隻能幹着急而已。
“我想和星魄一起努力,而不是讓它一直等着我,等着我漫長的成長路程。我不想讓手中劍不戰而鈍,不想成爲一個讓師尊保護的廢人。”她說出自己的心聲,也是她一直想要在另一個時空想和那個人說的話。
不要保護,我隻想和你并肩作戰,哪怕最後隻有死亡這一種結局。
“你說完了沒有?”他面不改色地問。
花鏡眯眼,一點感覺都沒有。虧她說得這麽激動人心。
“就這些?很想實戰?以你現在的實力,在真正的戰場上隻有被對手消滅的可能。你的眼睛怎麽樣,能夠覺察到敵人無聲無息地靠近?沒記錯,你的紫瞳功還沒有煉到十一層?如果實戰,你有衷心并且支援你的隊友嗎?即使有,這樣的你好意思拖他的後腿?”六個疑問句,一刀見血。
這些問題,花鏡不是沒有想過。
她所有的準備不過是——試煉。
隊友有在這個世界處得不錯的月蕭,況且她有不是真的看不見。更重要的是,隻要任務一天沒有完成,在規定的五年之内,她是絕對死不掉的。隻有受重傷的可能性。
因此,她隻沮喪一會兒便振作起來道:“師尊放心,這些問題我都想過了。月蕭會陪着我的。而且我隻是參加試煉,出去散散心。最近有很多不快活的事情,讓花鏡很不開心。等回來,應該會好了吧!師尊,你答應我嘛!隻要試煉一結束,我就回來繼續學習。而且出去的這段時間我也不會耽誤學習的,這個我可以向您抱證。”
話已即此,紫曜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按她這麽說來,作爲師父的他。實在沒有什麽理由拒絕。畢竟他這個小徒弟一向乖巧聽話。
隻是出去散散心。
不開心。
這三個大字回旋在他的腦海。
爲什麽不開心。
因爲他。
小徒弟的愛慕,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隻是從來不言而已,雲岱宗于此事一向嚴格,若是此事暴露出來,那小徒弟便會受到驅逐。
這種結局,他不願意看到。
于是,對她愈發疏離而高标。
這些年的相處,雖無小弟子對他一般的愛情,但是也有師徒情誼,近乎親情。
他頹然地坐下,看着從竹林邊經過的花鏡,青衣婉婉,素面如玉。
真的是長大了。
都學會了先斬後奏。
他這些年斷斷續續地收了一些弟子,授業,大概是他最熟練的一種處理師生關系的方式了。女弟子也不是第一次收,上一個女弟子去年結丹,與青山城的少城主結爲雙修道侶。記憶裏她聽話,似乎和花鏡給他的感覺一樣。但是,她絕不會像花鏡一樣特别喜歡跟他在一起,也不會陪他下棋明明總是要赢卻又故意地放水,更不像花鏡一樣主動地照顧他。
這些大概就是她們的區别了吧!
紫竹的葉子在風裏搖着,青衣少女的樣子深深地印在他眼裏。
這大概是花鏡第一次單獨下山吧!有點興奮的同時,難免會覺得心裏有點空空蕩蕩的。像是第一次離開父母的鳥兒獨立飛行一樣,目光總是忍不住投向大人。
花鏡站在雲岱宗試煉隊伍裏,眼睛卻不禁投向高台。
高台上雲岱宗的各峰主都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唯有千尋峰的席位缺了。是師兄柳荀代表說話的。
“诶……紫曜仙尊沒有來啊,有什麽重要的事嗎?啊啊啊——柳荀師兄,花鏡快聽,柳荀師叔在代表講話诶。”月蕭一把摟住她的肩,激動萬分地驚呼。惹得周圍的弟子投過鄙夷好奇的目光。
“月蕭姐姐。”花鏡留意到大家的目光,低聲提醒。
月蕭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雙眼癡迷地盯着台上的翩翩青衣郎看,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花鏡很無奈。
她名字裏有個花,純屬巧合。
估計,月蕭才是少了一個花字吧!
花癡。
她挑挑眉,笑意橫生。
師尊爲什麽不來呢?
昨晚,她無心睡眠賞月時還看到了他在紫竹林邊,根本就不忙啊。那麽休閑地出來,肯定沒有事務要處理。以她對紫曜的了解程度。
那是什麽原因沒有過來呢?
總不是與她有關吧!不可能,她自嘲的搖搖頭,她在師尊心裏還沒有那麽大的影響程度呢。
此翻雲岱山的試煉,其實隻是下山去殲滅桑海城附近日漸猖狂的魔屍問題。雲岱山距離桑海城最近,也是雲岱宗常年庇護的一個地方。
最近有桑海城的負責人來山裏言說此時,又碰巧遇上了一年一度的試煉活動。往年都是去後山與古獸練習,今年好了,負責出試煉題目的峰主大人幹脆直接讓他們去滅魔屍。這樣安排,一舉兩得。既解決了桑海滅魔屍的人手一事,又創新了試煉的方式。
沒想到,剛下山在一個破廟裏歇下,就糟到了魔屍的攻擊。
負責領隊的是百秀峰的蔡明師兄,已經有金丹的修爲,而且實戰也很豐富。遇到這種意外狀況很快就調整過來,吩咐他們該怎麽辦。
破廟,畢竟就是破廟。在一大波的魔屍攻擊下,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蔡明帶着他們出來破廟,一大堆的魔屍隐于夜色之下,更讓人覺得害怕。試煉隊伍裏的女生首先支持不住了。
“大家别怕,它們都隻是沒有意識的死屍。百秀峰的,開光陣。”
光陣一開,四面一下亮如白晝。
那些魔屍的面孔在亮光下,更顯得恐怖。但是總比剛才的一片黑漆要好,女生們閉着眼睛好歹也曉得像魔屍身上劈。
花鏡手中的星魄還是第一次開啓,冷劍激動地振,讓她有些郁悶。
這不就等于直接說她這個主人不給你嗎?
花鏡不知不覺離隊伍有些遠了,月蕭的影子都找不到。她心裏叫聲糟了,卻又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興奮。重要可以大顯身手了。
她劈開一個魔屍。魔屍又站起來,隻是身上有一條血痕。大概掌握到法門了,她一刀按自己想的地方切去——魔屍果然死翹翹了。
一道森寒的目光投來。
花鏡下意識地看過去——在一片黑色的樹林裏站着一個人。他似乎與黑暗融爲一體,把身便的月色都隔開了。
是個危險人物。
她心裏一下跳出這個消息。
想也不想地往後跑。
剛想喊“救命”,嘴巴就被什麽東西捂得嚴嚴實實的,一絲聲音也無法發出來。花鏡有些絕望地看向面前這個人。是個男人,他的笑容邪惡不安好心。他不看都知道。有人踏過樹枝的聲音,黑衣人一下拖着她隐于黑暗之中。
看到來人。
花鏡的眼睛蓦然睜大。
是月蕭。
她奮力掙紮,就像案闆上垂死掙紮的魚。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
“花鏡……花鏡……”月蕭邊走邊喚道,面對黑暗,她也有些緊張,捏着劍的手也出了汗。
“花鏡——不在這裏?”這時,她離花鏡倆人藏身的地方隻有三步之遙。“看來,花鏡應該在前面吧!”月蕭自言自語地說着,一邊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而花鏡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
腦後突然遭一重擊。
雙眼閉過去的前刻。
她忍不住吐槽——
這叫什麽倒黴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