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隻有師徒之情。
再一次被紫曜避開後,花鏡自嘲地想。
紫曜好似也發現自己小徒弟的不軌之情,因而不斷地避開她。教學也是止于禮發乎情。
真是憂愁啊!
花鏡再一次行動失敗後,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虛空浮着一面鏡子,映着那盈盈眉眼。
她雙目如杏子一般可愛,可惜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着,分外怪異。
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隻是在又被師尊那樣洪水猛獸一樣避開地對待,她忍不住自卑地想,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太奇怪了,亦或是瞎眼的女孩就是不讨人喜歡?
不然,自己都這樣地暗視了,他還是無視掉。既不說出口,也不曾給她一點希望。
哎,這到底如何是好。
失去了自己最有利的劇情,就這樣于濟無事嗎?
不靠外挂,她就無法完成任務嗎?
不。
前面的任務在後面劇情還不是改變,讓她無法知道下一步怎麽走?
可是最終都成功了。
她的目光一下堅定了起來。
雖然這隻是自己認爲
因爲鏡中少女眼睛一片空濛,白色是唯一的色彩。
沒有人能夠從中探得有效信息。
哪怕是她自己也無法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找月蕭上桃花島采了明前的雨露以及尚開放的重瓣碧血桃花。
她精心制了一盤糕點。
當然是在月蕭的援助下。
糕點成功之後,還請她嘗了下。
得到少女非常美味以及手不斷地拿的評價後,花鏡笑容滿面地拍開她的手。
“鏡鏡,你就再給我吃一塊,一塊就好。”元氣少女哀求着,一雙眼睛恨不得盯在那盤在荷邊琉璃盤裏一塊塊呈微微绯紅色,形容如桃花瓣的糕點。
花鏡端開盤子,搖搖頭。
“不行,你已經吃了一半了。再給你吃一塊,也不會滿足的。還是不吃的好,這樣就不會對盤子裏剩餘的,再生吃心了。”一副小老師的說教樣子,月蕭咬唇,很是不滿。
不給就不給嘛,哪有怎麽的理由。
花鏡也注意到了,想了一下,道:“這次實在不行,改天我再做給你吃,想要多少我做多少。”
這樣還差不多。
月蕭道:“你說的,可不許反悔。嗯……我要三大盤。可以做到嗎?”
三大盤?光是采露水就要忙活半天了。
反正到時她是不會到處找滴露的。
像這次,忙活原料的人就是月蕭。
這樣當然沒問題。
“可以啊,不過我先講,那些露水、桃花的采摘全都靠你了。你知道的——我眼睛不太好使。”花鏡把琉璃盤放進已經準備好了的紅漆黑底繪牡丹花的食盒裏。
“沒問題。不過,我很好奇——這盤糕點的去向。”月蕭看着她問。
花鏡愣了一下,笑容像春風一樣溫暖。
“送給師尊當下午茶的糕點。我準備跟師尊下棋。”
月蕭納悶了,花鏡怎麽總是怎麽喜歡同紫曜仙尊下棋呢?
實在不能理解,和一個整天都一副我什麽都随意,沒有什麽事情很在意的人怎麽一起“玩”?
要是她,早就崩潰了。
還是柳荀師兄好。
她滿懷春情地想。
“我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吧!”
花鏡一邊施展紫瞳功,一邊提起食盒朝紫竹林裏走去。
現在也隻有下棋這個說法比較光明正大,也是除了修煉以外,師尊最不會拒絕自己的了。
畢竟,師尊是那麽地喜歡下棋。
隻是棋又下得特别地爛。
除了自己這個小徒弟願意陪他不介意他棋爛,雲岱宗應該沒有幾個人樂意陪他下棋爛吧!
即使有,好面子的師尊也不會樂意吧!
她不懷好意地想。
紫竹林裏的一所精緻的竹舍裏,一對男女坐于桌前。
男子神容冷漠而俊美,一襲高貴的白袍襯得他如出塵飄渺的仙人一般。他一手持着白棋,一手持黑棋,相對而奕。臉上一絲不苟,似乎在應付什麽重大的事情一般。
一邊的女子,若隻看那張臉龐,豔麗無雙,長眉黛而濃,墨瞳如箭厲而亮,紅唇嫣如吸滿了鮮血的櫻桃。
詭異而嬌豔的美麗,如果忽略那冰冷的神情,确實是難得一見的人間絕色。可即使她面無表情,不語不動,坐在那裏便是一幅濃墨重彩的絕世畫卷。
倆人相對而坐,一樣的冰冷。如同皚皚雪上兩座相對的雪峰,遺世而獨立,不容許任何一人插入自己的世界。
玄珠如果是其中一座雪峰的話,那便絕不是她自己不願意,而是另一座雪峰——紫曜,他的拒絕。
難得一定要得到他語言上的否定,自己才會死心?
玄珠拿起一杯冷茶掩飾此刻複雜的心情。
入喉,果真有那麽一抹涼意。
她看着對面一個蹙眉動作的師兄紫曜,心也跟着他的舉動上下起浮。
原來,隻是棋局被困住了。
不是因爲它事啊!
何時他才能夠對她也如此在意呢?
“玄珠,你來到底何事?怎麽不說話?”他眼神從棋盤移開,眼睛擡向玄珠美豔的一張臉龐,可是神情還是如初,沒有半點受到驚豔的感覺,反而是一種看着路邊花草的眼神,驚鴻而過,隻是沒有在心裏留下深深印象。
玄珠的羽花扇一下頓住,的确。
她快在這枯坐一個時辰了。
什麽也不說。
像傻子一樣看着他下棋,甚至沒有一絲想陪他下棋的念頭。雖然知道師兄不會同她下棋——有時天賦太好未必是一件好事。
玄珠苦惱地想。
她的确有事,還是關于她的終身大事。
說還是不說?
開口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師兄,我确實有一件大事。”
紫曜棋子落盤,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眉目帶上振重的神情,“大事?什麽大事?最近雲岱宗有什麽要緊事?我不曾聽說。”是有一件,不過也不是一年兩載的事了,關于魔族缭亂人間一事。
玄珠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頃刻如吹破的泡泡一下消滅。
漂亮而狠厲的武器羽花扇把柄在被一隻皎潔如月色的素手的無情捏下,風雨欲來地脆弱。
“不是。是關于你我的事情。”玄珠高傲地道。
紫曜凝視她,手裏棋子一下化爲飛沫散去,平淡無奇的音調聽起來就像是從水波上飄過的一葉輕舟,來過無痕迹。
“師妹,你一定要說?”
他大概知道她想說什麽。
此生早已決定不問情緣,隻問仙道。
太上忘情。
矢志不渝。
除了大道蒼生,他眼裏将不容其他一事一物。
“嗯。”玄珠看着他冷淡的眼睛,一片凄慘之意自心房升上心頭。
她素來冰霜的一張豔容,一下帶上了小兒女的感情。
柔情似水,蜜意如糖。
“我一定要說出來。”哪怕被拒絕,也正好死了心。
她一字一句,極爲溫情。
“你可願與我結成雙修道侶之盟?”
紫曜愣一下,果斷地回答:“不可。”
是不可,而不是不願。
她眼前忽然浮出一個茜衣少女的身影,眼睛寒如冰霜,莫非師兄的不可——是心裏有人。
那個對紫曜糾纏不清,含有不齒之願罔顧倫常的女孩?
她一下站起,來勢洶洶。
竹桌被她羽花扇無意掀的風弄得不穩,棋子一傾往地下落去。幸而有紫曜在,才免了桌翻得一面。
“爲什麽——”她鳳目含怒,化作雪亮的利刀飛向紫曜。
紫曜坐姿端莊,風清雲淡,仿佛這一切事都與他無關一樣。
“恕我無法奉告。”
師兄妹怎麽多年,紫曜你倒是好狠的心啊。就不能讓我徹底絕望——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嗎。
如墜魔淵一般,眼前出現那個溫暖的笑容。
她雙手一下抓住他的肩,愁苦的笑容讓紫曜一滞。
“你喜歡她對吧!”
“?”不知她說什麽?
紫曜蹙眉,俊美的臉龐染上一層不解的神情。
玄珠嘲諷地勾着唇角,低身湊向他如玉清透的耳際道:“别裝瘋賣傻了,你喜歡花鏡吧!到這個時候還這樣保護着她,我玄珠又不會吃了她。”
紫曜側首看她,神情肅殺。
玄珠冷笑。
這時從門外走來一個青衣女孩,手挽食盒。
清純的臉龐平靜得有一點過分。
花鏡踏上石階,屋裏事物看得一清而楚。
還真是絕配啊!
看着眼前暧昧的一幕,她嘲諷地呵呵一笑。
屋裏倆人顯然沒有想到花鏡會過來。
紫曜一下恢複原來的坐姿,手持棋子。不知怎麽的,心裏意外地不平靜。連最還的棋也無法止住他紛紛擾擾的思緒。
玄珠看了一眼走來的少女,輕蔑地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有必要嗎?
她又看不見。
玄珠擡起身子,搖着羽花扇,冷目。
“師尊?”她用盡平生的冷靜,裝作無事地問候。
呵呵。
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真是夠了。
連門都不關。
他們——
花鏡緊緊咬着唇道:“徒兒新做的糕點,特意送給師尊嘗嘗。”她打開食盒的蓋蓋,呈現出绯紅色桃花形容的糕點。
紫曜看她一眼道:“你有心了。”
玄珠插話道:“怎麽?花鏡沒有發現我嗎?”她笑容滿面。
花鏡恥辱地捏着粉拳,平淡地道:“玄珠師叔。”
“師尊……我還有書沒記完,先走了。”她低頭。
紫曜看着糕點的目光微微一變,下意識地點頭。
“去吧!”
花鏡提着裙子離開,心裏頗難受。
是妒忌嗎?早應該知道了。
去他媽的天作之合。
她低沉着一張臉,腳踢向一邊擋路的石頭。
嘶……
腳好痛。
她懊惱地敲自己一個栗子。
莫非是傻了。
這種蠢事也做。
真是被愛情沖渾了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