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眼光,沈千嬌曾無數次在不同的男人身上看到過,嫉妒,不滿。多麽可愛,今天她終于在這個如玉公子臉上看見,是不是說明她這一個多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她支着下巴,眼睛浮上朦胧醉态,連那唇邊的笑容也有些虛無缥缈的,像披了一層白紗的月亮,綽約多姿。
“爲什麽回去這裏挺好的,美酒,美食,還有美人。”懶懶地瞥眼旁邊的穆風,媚眼如水般黏稠。後者不怕死地對她露齒一笑,香扇搖風。
這暧昧的一幕看在謝臨安眼裏,十分刺目。恨不得馬上把她拖回家。
“嬌嬌,回去。”
穆風倒了一杯剛送來的夜照白,看着樓下那個面色古怪的男人:“謝大當家,也來喝一杯”沈千嬌的表哥,在宛州也隻有謝家的滄雪公子了吧!
“對,這酒不錯,表哥你也來喝一杯如何”沈千嬌提議道,握住青花瓷放到穆風面前,一副快替我倒酒的樣子,徹底惹怒了謝臨安。
他一個鹞子轉身掠到沈千嬌的面前,打開她手上的酒杯,抓着那蔥白纖細的手腕。“我再說一遍,嬌嬌,你跟不跟我走?”神情平靜,沈千嬌卻嗅到了暗藏的怒氣。
她奮力地想要甩開那雙清瘦卻極有力的手,沒有成功。豔麗的臉蛋也頃刻笑容殆盡,怒火映面,不斷地掙紮:“表哥,你弄疼我了,快放手。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我還要與穆風一醉方休呢?”
不提這個名字還好,一提謝臨安就笑了,君子笑容卸去,那冠玉般的臉龐邪氣恣生,笑得沈千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暗想:“他這是想幹什麽,總有種不祥預感。”
謝臨安道:“你真的不回去?”
沈千嬌堅定:“不。”
靈兒擔心:“小姐。”嘤嘤,表少爺臉上的神情好恐惡,小姐你還是回家比較好。
穆風湊熱鬧:“好,沈小姐,再來一杯?”
畫風一轉,争執不斷的兩人一緻對外。
“閉嘴。”
“閉嘴。”
頭一個是謝臨安說的,看到這個輕佻的男人在嬌嬌身邊,他就很惱火了,這人在這時候還敢挑撥離間,真是該死。
第二個是沈千嬌說的,沒長眼睛嗎?謝臨安都火成這樣,還說風涼話,真的想當炮灰?
穆風摸摸鼻子,表示自己很無辜。
謝臨安索性一個公主抱抱起沈千嬌,在她受寵若驚的謾罵下跳下樓,迎面而來的涼風十分刺激。
穆風看着遠去了兩人,挑眉邪笑,這是有趣的人。
靈兒被他的笑容惡心到了,呸呸。哼了一聲,下樓而去,想勾引我家小姐,沒門。
露台上隻剩他一個人。
喝完最後一杯夜照白,穆風想起一件事?:?他們不會還沒付飯錢吧!
“混蛋,快放我下來。”
“姓謝的,我才不要回去。”
……
“表哥,放我下來啊~~”
“臨安哥哥~~”
沈千嬌表情都快哭了,可是不管怎樣說,謝臨安都一個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就是不理她。
坐在馬車裏,沈千嬌忐忑不安地低着頭。可是有一道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打量,毋庸置疑,就是謝臨安了。
謝臨安看着縮在角落裏的沈千嬌,看了很久。不明白一直對他十分柔順的嬌嬌,今天居然很不喜歡他。這是怎麽回事?從前心心念念說喜歡自己的人兒,現在卻與另一個男人把盞交歡,笑語連連,還恨不得他走遠點,不要妨礙他們才好。
他實在想不通,心裏酸澀,恨不得緊緊把她抱在懷裏,這種感覺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他啊,是真的喜歡上嬌嬌了。可是嬌嬌呢?她還那麽小,真的懂得什麽是喜歡嗎?如果真的做了情人,他怕最後嬌嬌卻喜歡上其他人,那他肯定會瘋了的,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把她搶回來。就算她在恨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放手,可是這樣真的好嗎?一個不快樂的嬌嬌,每天都郁郁寡歡的嬌嬌,他就真的忍心嗎?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也一直按捺住自己的心。嬌嬌看自己的目光,如同愛人一樣的目光。他怎麽不懂,隻是不能回應罷了。本以爲他是能忍住,卻沒想到他太高估自己了。所以在剛才看到嬌嬌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飲酒作樂的一刹那間,心痛得無法言說。
馬車裏安靜得如一潭死水,沒有遊魚,隻有亘古地依附石頭的水草,也了無生氣地浮在水裏,一動不動。
大概沈千嬌就是那顆水草吧。她不動的時候,潭水也無波無浪,若她開心地舒展身子,便生動有趣。
半響,謝臨安打破沉默道:“酒醒了嗎?”
沈千嬌啊了一聲,點頭。一副怕的要死的樣子。
謝臨安苦澀地道:“嬌嬌,你便這般的害怕我?”
沈千嬌無語中,想了想,回了一句:“臨安哥哥,看到我喝酒不生氣?”
聽到這熟悉又親密的稱謂,他心裏好受了很多。哪裏隻是因爲她喝酒的緣故,怕更多的是
因爲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樣子刺痛了自己。不敢說出,怕吓着她。
謝臨安道:“我沒生氣。”
明明一副很氣的神情,以爲我是瞎子看不見嗎?
他又道:“那個人你認識?”
終于來重點了,沈千嬌盡量坐得端莊,款款回道:“我當然認識,他叫穆風,酒量很好。”以上爲她對那個人的所有認識。
謝臨安蹙眉道:“以後離他遠點?”
有戲。
沈千嬌不明所以:“爲什麽?”
謝臨安冷淡地道:“此人風流成性,拈花惹草。嬌嬌,你是女孩子,跟他走在一起,不合适。”
沈千嬌道:“臨安哥哥,你不想我和他在一起,就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地說他壞話,穆風人挺好的。”
爲了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和他這樣說話。很好,沈千嬌你真是很好啊。
謝臨安怒極反笑:“沈千嬌,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何曾說錯他了,前月桃花館裏的花魁楚楚便因穆風負她,跳水自盡。”
“桃花館,好啊!謝臨安,你這麽熟悉,是不是也總去光顧。你們男人都一個樣,有什麽資格說穆風的不是?”沈千嬌氣攻心頭,什麽都敢往外說。
馬車在這時停了。
粗魯的攬開車簾,沈千嬌氣沖沖地往謝府裏走去。
謝臨安想追,可是他又有什麽理由去追呢,追上嬌嬌又該說些什麽呢?
想了半天,居然無法找到一個過得過去的理由。按住跳躍不停的心,眉目籠着落寞的神色,看着那個翩翩而去的紅影,他難得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