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睜開時是夜裏,在她自己的房間,牆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顯示目前的時間,她滿頭大汗,頭還有些疼。
她轉頭看了一眼,大口喘氣變成了輕聲呼吸,成瑾正坐在一邊的藤椅上,這個藤椅是她陽台的那個,被她搬了進來,此刻她正在睡覺。
塗之郁憋着嘴看着把書放在肚子上,微微靠着的人,這畫面熟悉得很。
她憤憤,拿起身邊的枕頭就丢了過去。
成瑾因爲這個變動醒了過來,她蹙眉看了一眼,見塗之郁醒來,倒也不驚訝,先是把枕頭拿着,把肚子上的書好好地放在書架上,緩緩地走過去,在床沿坐下。
“一醒來就生氣。”她把手上的枕頭墊在塗之郁的腦袋下,看起來高了一些,“生什麽氣?”
塗之郁抿嘴瞪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我夢到了什麽,就應該要知道我會生什麽氣。”
成瑾帶着笑,偏頭看她:“這個醋吃的我很滿意。”
塗之郁又抽出枕頭丢了過去:“誰吃醋了!”
成瑾:“你。”
塗之郁:……
成瑾摸摸她的頭,“雖然吃醋是真的,但這件事我還是要解釋一下,你也該知道的,那天我和未慕說過,一切都是演戲,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和未慕在師傅跟前。”她想着當時的場景,低聲笑了句:“演得那叫一個誇張。”
塗之郁咬唇。
“我沒看到。”
成瑾:“嗯?”
塗之郁轉頭不看:“沒看到,不想看,就出來了。”
看到她們午後惬意的場景就已經夠難受了,還要看她們在母親面前互表愛意嗎?她才不要。
塗之郁心裏想着,聽成瑾發出了一聲啧。
“怎麽了?”她回頭看她。
成瑾搖搖頭,失笑:“我發現你現在,和剛剛認識時,不太一樣了。”
塗之郁疑惑:“怎麽不一樣了?”
成瑾揉下巴:“現在小脾氣特别多,動不動就……”
“嗯?”塗之郁擡頭看她:“動不動就怎麽樣?”
成瑾半跪在她面前,勾唇一笑:“動不動就想親你。”
說親就親,成瑾勾起她的下巴就落下一個吻,卻又不深入,隻在唇瓣上稍稍摩擦了一會兒便放開她。
塗之郁的眼睛被染了霧氣,睜眼臉紅了一些,她咳咳,吞了口水,似乎氣也消了一點。
說到底,她隻是想讓成瑾安慰安慰而已,雖然她的這個安慰總是簡單粗暴,但至少是安慰不是,她承認,确實最近,小脾氣特别多。
“我睡了多久?”塗之郁邊起床邊問。
“三天。”
三天,塗之郁好好回想了三天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忽然倒吸了一口氣,差點沒站穩,幸好扶着成瑾,她驚訝地看着她,摸着自己的唇,掙着大眼睛問:“未慕她親我了嗎?”
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吧。
成瑾看着她驚恐的樣子覺得好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要是親了呢?”
塗之郁先是一愣,最後尖叫了一聲,捂着嘴:“真的假的!”
成瑾失笑:“假的,她不會的。”
塗之郁聽着哼了一聲,靠近一點,拉着她衣服的袖子,揚起下巴看她,“你這麽了解她,知道她不會?”
成瑾正想說話,塗之郁戳戳她的鎖骨中間,帶着威脅的語氣:“小心說話哦。”
“好。”成瑾做投降狀:“我知道她不會,是因爲,你該知道的,她嫌棄你。”
塗之郁:……
塗之郁:……
這個理由,還不如不說呢。
“嫌棄我,不還是因爲你。”塗之郁碎碎念,通過那個夢,她大概也知曉,未慕不是一個壞人,畢竟兩個人血脈相連。
雖然塗之郁沒有興趣維系這突然而來的親情,但是拿這件事調侃調侃成瑾,倒不是一件壞事。
這麽想着,她一邊委屈一邊換外套,大歎一口氣說:“本來想着,在這世上有個姐姐,可惜啊可惜,成瑾,都怪你。”
她聽成瑾沒有回答,轉頭看她,隻見成瑾又癱在了躺椅上,隻撐着頭看着她,塗之郁穿好衣服後,過去半跪在她的面前,同從前未慕那樣。
成瑾偏頭看她,勾起她的下巴。
這個畫面熟悉感十足。
“賠你一個,可以了吧。”成瑾說。
塗之郁歪嘴:“你拿什麽賠。”
成瑾:“我。”
塗之郁笑了,露出臉頰邊淺淺的酒窩,成瑾勾住她下巴的手,換了個方向,伸出手指戳了戳。
她被這麽一戳,忽然想到了未慕的一句話,她擡頭一點,也戳了戳自己的酒窩,問:“你喜歡我,是因爲我的酒窩嗎?”
畢竟她和未慕長的真的像,要不是笑起來這個酒窩的差别,幾乎看不出來。
“恩恩?是嗎?”塗之郁又問。
成瑾聽後戳了幾下她的酒窩,想了很久。
“我隻是喜歡你,和酒窩無關。”成瑾說後補充:“當然,你的酒窩真的,很好看。”
塗之郁聽着嘿嘿一聲,把酒窩笑得更深。
這個答案她非常滿意,但她轉念想,要是成瑾喜歡她的酒窩,也沒關系,畢竟這個酒窩是她的,怎麽喜歡,不是喜歡呢。
話匣子被打開,就有點沒完沒了,塗之郁靠着她,忽然明白了爲什麽未慕會那麽喜歡那樣惬意的日子,這麽感受着,真的很舒服。
她戳了戳成瑾的腰,“我問你哦。”
“嗯。”
塗之郁半趴着,“要是那天,未慕她真的親我了呢。”
她仍舊記得那天成瑾生氣的樣子,她很少見成瑾生氣,她總是喜怒不行于色,大概那天是真的動火了吧。
想象一下,如果哪天未慕真的對她做了什麽。
“不怎麽樣。”成瑾幽幽地說了一句:“讓你去刷個牙而已。”
塗之郁:……
“可是可是。”塗之郁有些急:“她親我了哎!”
成瑾偏頭:“所以呢?”
好吧,也沒什麽所以,難不成還不要她嗎……
“所以!你要大動肝火,滅了未慕滿門!”塗之郁照着書裏開玩笑。
成瑾聽後果然笑了出來,點頭:“這個主意确實不錯,那你說,她的滿門,包括你嗎?”
塗之郁摟住了成瑾的胳膊:“不包括啊,她是誰,我不認識她,我現在是你的人。”
成瑾聽後笑意更深。
兩人從房間出去後,見到的是客廳裏的兩人,空露和未慕,這麽一看,倒像是從前塗之郁和空露在客廳的樣子,錯覺滿滿。
她們出來後,兩個人的視線全落了過來,空露站起來對着塗之郁笑了笑:“醒了啊。”
塗之郁點頭。
她這才發現,外頭的兩個人是等着她醒來,但是她醒來之後成瑾卻什麽也沒說,和她在房間裏調起情來,這叫什麽事。
她回頭看了眼成瑾。
不過,這倒是像她能幹出來的事。
未慕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磕着瓜子把腿放在茶幾上,幽幽地說:“我說了她沒事吧,緊張個什麽勁兒。”
塗之郁吞口水,回頭又看了成瑾一眼,跟着成瑾在沙發上坐下。
和從前不同,這次水七換成了未慕,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商量了一陣,塗之郁才聽出來,是說的換任橋主的事。
這事她聽說過一點,當初未慕在禁府出不來,而成瑾出來了之後,母親就找了成瑾,她說她早就看出來了,隻不過順着她們的意思看看她們想做些什麽,但沒想到,她們這麽膽大,竟然去了禁府。
那時母親已經繼任很久,年歲上支持不了她在來人間,本是覺得要是找不到其他人,就直接讓未慕接任,但沒想到成瑾出現了。
因爲懷着愧疚,再加上母親告訴成瑾,一定要将未慕從禁府就出來,成瑾于是就順勢當上了橋主。
這次換任,簡單也簡單,難也難,未慕同母親一般,要是上任,必須剃掉情根。
她們說起這件事時,仿佛隻是拔一根頭發那麽簡單,殊不知這期間的危險,進一步成功,退一步魂飛魄散。
塗之郁在一邊一言不發,吃着橘子,才遲到第二片,未慕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問了句:“你覺得呢,妹妹?”
她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她們剛才在讨論什麽,嗯了一聲:“可以啊。”
未慕笑了一聲。
成瑾一把過去把塗之郁撈進懷裏,帶着笑:“問她做什麽,她那裏懂這麽多。”她轉頭看塗之郁:“給我吃一片。”
塗之郁聽話地丢一片橘子到成瑾的嘴裏,聽那頭未慕切的一聲。
成瑾低聲在她耳邊說:“别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