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之郁被她拉了回來，疑惑問：“怎麽了？”
“你看看周圍有沒有奇怪的東西？”
塗之郁吞吞口水，左右看了幾眼，她知道，她眼裏的禁府和成瑾不一樣，但這麽看下來，似乎隻有那白色的牆，沒有奇怪的地方。
她還是把看到的東西都告訴了成瑾，成瑾聽後微微蹙眉，牽着她的手，緩緩道：“不用走了，變了。”
塗之郁一聽，才回想進來的路，似乎真的不同了，難怪那個人一點也不着急，任她們就這樣偷走。
這才想着這般，那個男人就出現在了塗之郁和成瑾的面前，他倒是不急不緩，也沒有詢問瓶子的事，對着她們笑了笑，沉穩的嗓音說了句：“等你很久了。”
這個很久，不知是對成瑾說的，還是對塗之郁說的，但成瑾還是拉着塗之郁，護在了身後。
初入禁府，她覺得還是和氣一點比較好，即使千百年來的積怨，讓她身體裏抑制不住想要打架的，但此刻，身邊不止有她一人。
“多年前，因爲我的不懂事，丢了個同伴的在禁府，我無意打擾，不過是想要帶她出去。”
男子穿着奇怪的衣服隻是帶着笑聽完，擡眼看，剛才那個偷瓶子的女子躲在後頭，隻露出了一個額頭，和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讓他有些癡。
頓了頓，回過神來，輕笑一聲，反問：“丢的是何人？又要帶到哪兒去？”
沒等成瑾回答，男子又說：“你可知，這禁府有進無出的理。”
因爲男子的逼近，成瑾後退了一小步，塗之郁也跟着後退，也因這麽一遭，男子大掌一揮，直接将塗之郁從成瑾的身後拽了出來，成瑾見狀立馬抱住塗之郁的腰，阻止了他的動作，一個翻身旋轉，沒穩住身體，兩人摔倒在地。
“沒事吧？”成瑾蹙眉問。
塗之郁搖搖頭。
成瑾餘光看着男子，這人功夫高深，成瑾回憶了一番，禁府有這本事的，不超過十人。
要是單打，她不一定會輸，但眼下塗之郁在場。
男子微笑，一步步走過去，伸出手仿佛要将她們拉起來，成瑾并沒有接受，拉着塗之郁拍了拍衣服。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男子問。
成瑾不在乎的口氣：“不知道。”
男子淡笑：“這出入禁府的，還沒有不知道我是誰的。”
成瑾：“哦。”
男子：……
塗之郁忍不住笑了一聲，發覺不是時候，又把笑聲吞了下去。
男子歎氣：“我帶你們去吧。”
成瑾看着他的眼睛，一點也不輸于他的氣勢問：“去哪？”
男子笑：“不是要找未幕？你們這樣盲目，要找到什麽時候，跟我走。”他邊走邊回頭看，“我知道你是成瑾，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成瑾保持警惕地跟着，随口答道：“喜歡我的人多了，你是誰？”
男子：……
“我是經何。”
成瑾聽後微微挑眉：“禁府三公子。”
經何對着他點點頭，看似有終于你認出我的表情。
三個一前一後地穿過一條條小巷子，這兒的建築長得都差不多，開始時，塗之郁還想着記一下地形，可到後面，她自己都亂了，這兒方方正正的都一樣，要麽是經何帶着繞原路了，要麽就是這兒建造太無聊。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這禁府都差得很。
他們在一處小房間裏停了下來，這個房間成瑾記得，塗之郁也記得，是未幕所在的房間，她們上次誤打誤撞進來過。
沒什麽區别，這麽久了，未幕還是那個樣子躺在上面。
塗之郁進來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成瑾在防着經何，索性她就走了過去，她心裏着急。
等繞到未幕的面前，她卻停了下來，看着那頭的成瑾研究瓶子。
塗之郁大吐一口氣，大步朝前走了一步，終于看到了未幕的臉。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還是讓塗之郁愣了許久。
她握緊拳頭伸手過去，想要捏一捏她的手，可在半空中卻又停了下來。
未幕身上散發着徹骨的寒意。
“驚訝嗎？”
成瑾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小聲地問她，怕是打擾到她。
塗之郁回頭，先是搖頭，再是點頭。
成瑾看着房間一角，經何已經同大爺一樣地坐了下來，她拿着瓶子在未幕面前晃了晃，邊問：“什麽時候知道的？”
塗之郁轉頭看着那個瓶子，因爲沒有接觸，瓶子裏的顔色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像一團軟綿綿的白雲，在裏頭晃蕩。
“有一次在你書房，看到了未幕和你的照片。”塗之郁解釋，“我排除了是我的可能性，而她和我長得這麽像，除了姐姐，還會是誰？”
成瑾一臉嚴肅：“媽媽。”
塗之郁：……
塗之郁：“沒跟你開玩笑。”雖這麽說，但還是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冷笑話逗樂。
成瑾晃了很久後，躺着的人并沒有什麽反應，她又湊近了一點，把瓶子打開，從後背丢了一顆黑色的藥丸進去，很快的，瓶子裏的東西全部被藥丸吸走。
再将藥丸拿了出來，成瑾毫不客氣地捏住未幕的下巴，塞了進去。
做這麽一套，塗之郁仿佛見着成瑾在對她自己，從前她們不太認識時，成瑾也是這麽粗魯地對她。
未幕吞下後，經何站起走了過來，塗之郁下意識地躲在了成瑾的另一邊，正想提醒成瑾，經何的靠近，卻忽然想被什麽擊中，就那麽短短一秒，她失去了直覺，倒在未幕身邊。
這始料未及的變故，讓成瑾手中的瓶子掉落在地，她對着塗之郁喊了幾聲，再試試她的脈門，轉頭一張靈符就壓在了經何的胸前。
“你對她做了什麽？”
經何雙手高舉，帶着笑：“我可什麽都沒做，你先把這個符拿掉。”
成瑾不拿，反而貼的跟緊。
經何笑：“我也很想知道。”他後退了一步，看着石頭上躺着的人，問：“未幕之前，是不是有用她身上的東西，換過什麽？”
這麽一說，成瑾明白了過來。
她稍稍放下了手，過去試探了一番，果然是因爲剛才塗之郁無意間和未幕的碰撞，讓她進了未幕的幽魂記憶裏。
這個記憶裏，藏着水七。
塗之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個黑暗的地上，她用了很久，才适應眼前的光線。
這兒空氣潮濕，陰氣重，很熟悉，是負二樓的樣子，如果沒猜催的話，這兒是地府。
但是她爲什麽會，無緣無故到了地府。
塗之郁皺眉站了起來，要是再沒猜錯的話，這和從前那些一樣，她進了别人的記憶裏。
她站起來熟悉了這個房間，空空蕩蕩，但從桌上擺放的物品來看，應該是個經常居住的樣子。
房間看完了後，她正想出去，手才放在了房門上，房間從外頭被推了進來，她來不及躲，但也無需躲，門外進來的人，沒有一點阻礙地，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
塗之郁頓了頓，看着進來的人失笑。
這不是，水七麽。
水七從外頭進來時，還帶了個人，這個人塗之郁也認得，雖然長得稚嫩了點，但一看便知，是空露少時，大概十八歲的樣子。
“怎麽樣？難得我們這兒這麽熱鬧，被你趕上了。”水七邊倒茶，邊招呼空露坐下，“可惜了這鬼的夢不能吃，不然剛才那麽多，你可要飽餐一頓了。”
空露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正想舉杯把茶喝下，水七眨眼，調皮的和她碰了碰杯。
空露失笑：“這不是酒。”
水七低眸一笑，小抿一口，又放了下來：“說到酒。”她咬唇對着空露挑眉，“喝不喝，我有？”
空露還沒表态，水七就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瓶酒，邊說：“從前上去玩的時候，有人給的，說是給我報恩，第一次有人要給我報恩。”
水七說這話時，身材飛揚，空露從酒瓶上她的青蔥玉指，一直往上，看着她的臉盤，這個臉盤她記了很多次，其實已經記在心裏了，但還是想多看幾眼。
她覺得水七真的很耐看，和她認識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不管是她生氣，她冷淡，她笑，都好看。
“我聽說酒放着越久越好喝。”水七給她倒了一大碗，偏頭問：“你喝過酒嗎？”
“空露？”
“嗯？”空露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看癡了，她咳咳低頭，找到了剛才她最近的那句話，回了句：“沒有。”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又說：“可我聽說這酒，是用小杯子喝的。”
水七滿不在乎，聳肩：“我就用大碗怎麽樣。”
空露看着她豪邁地也給自己倒了一碗，想到自己前輩的話，說了句：“這麽多，會醉的。”
水七笑着把酒塞子塞上，傾身靠在瓶子旁，眉眼彎彎地看空露，低聲：“那就醉吧。”
那晚她們真的醉了，不僅是面前的兩大碗，連着整個酒瓶都幹了。
她們醉的一塌糊塗，頭腦不清，第二天醒來兩人衣裳淩亂，卻忘了發生了什麽。
她們忘了，塗之郁知道。
在那個謎一般的夜裏，她們對看了一整夜，塗之郁以爲她們要這麽一直看到天亮，空露卻說話了。
“水七。”
“嗯。”
空露對着她傻笑：“你真好看。”
水七偏頭：“當然。”
空露歎氣：“我喜歡你。”
水七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隻是一笑，摸摸空露的頭，像是對小孩子說話那般，問：“喜歡我好看嗎？”
空露想了想搖頭：“喜歡你。”
水七又笑了，這次笑的很開心，她拿起空露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下，緩緩說：“去人間久了，也想嘗嘗這種滋味。”她靠近一點，帶着酒香：“既然你喜歡我，我們試試。”
空露還沒回答，水七勾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但也隻是一小下，就放了開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舔下唇，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水七聳肩：“不過如此。”
空露被她這麽一吻，心髒怦怦跳了起來，她不管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多無所謂，開口問：“那你喜歡我嗎？”
水七眯着眼睛，撅嘴：“不喜歡。”可才一秒又回頭，“好吧，喜歡你。”
空露莞爾一笑，“那我也要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