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身邊也經常有人這麽對我說,現在仿佛有時光倒流的感覺,可惜已經物是人非。
既然羅伊來了,自然是要先拍她的那部分。
今天拍的是一個手機的廣告,她拿着手機正在拍江邊的景色,導演的機子遊來遊去各種角度變換拍她。
其實剛才沒看台本,以陳靈演的那個飄飄然的感覺,我是真猜不到是什麽,還以爲是洗發水。
現在的廣告不都這樣嗎,經常讓人摸不着頭腦,之前還有個節目忘了叫什麽名,裏面有個環節就是放廣告,然後猜這廣告是廣什麽的,比彩虹糖還莫名其妙,但有段時間似乎大家覺得那種廣告逼格很高,紛紛效仿,然後效仿的結果是淡出市面。
羅伊這麽一拿就清楚明白多了,我看着幾眼之後背對着她,覺得不能再這麽看下去,便找了個話題問陳靈:“這個手機廣告,商家會給你們送手機嗎?”
陳靈顯然是有些看呆了,正臉沒給我就說:“不會,不過會給羅伊,但她應該不會用吧。”
我哦了一聲,陳靈又問我:“你是不是缺手機用。”
我想你傻啊,我缺手機用你打的是什麽電話,但是我這手機用了兩年了,有點不太靈,剛才确實有點想法,要是有送給她,讓她二手賣給我。
沒有就算了,左右還能用。
我含糊了一聲沒回答,陳靈就被導演叫了過去,我想着畢竟我是助理吧,要做點什麽才行,可看來看去沒什麽好做的,隻好将她剛才丢在桌上被風吹落在地上的紙巾撿起來丢進垃圾桶。
從垃圾桶裏擡頭,迎面就看見了羅伊朝着我,身邊的地方走了過來。
媽的,她休息的地方怎麽離得這麽近。
她坐下後不做其他,隻是淡淡地看着那邊的拍攝,我也淡淡看着,但心思沒在拍攝上。
要不現在離開?可能去哪裏?廁所?廁所能去多久,陳靈的位置就在這兒,我身爲助理第一天就跑了不好吧。
明明羅伊離我有兩米遠,但我卻覺得她就在我身邊,呼吸似乎還噴在了我的脖子上。
這種自以爲是的心理真是折磨死我了,我覺得這時空雖然大家都在動來動去,但是安靜得很,安靜到下一秒要是有人給我個小小的驚吓,我可能會突發心髒病暈過去。
墨菲定律不是說着玩的,這麽想着,竟然還真有人給我驚吓了。
羅伊在那頭聲音不大不小地喊了聲:“薛零一。”時,我腿都快軟了。
但我還是條件反射地哎了一聲。
這種條件反射真是令人可恥,就像我大學時期對她言聽計從,她說一我不敢說二,她說的都是真理,她叫我一聲我立馬狗搖尾巴似的就搖了過去。
她叫着我的名字後面是跟着句話的,她說:“薛零一,給我開瓶水。”
這句話說的不鹹不淡,讓我有時光倒流的感覺。
我想,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出門前忘看日曆了,難不成宜時光倒流嗎?
那時我們已經在一起,她是雙學位,學的東西是我的兩倍,經常往圖書館跑,我無所事事也就跟着,其實不隻是圖書館,她上哪我都跟着。後來不知哪兒聽來的,說照顧女朋友就要給她開瓶蓋諸如此類的話,我想着開瓶蓋我行啊。
所以每每在她即将要開水的時候,我總是搶過來,開了再給她,前幾次她有些不解,看了幾眼瓶蓋說一些,“不會給我下毒吧。”“不會是開蓋有獎吧。”“不會是要練腕力吧。”之類的話,後來就習慣了,拿到瓶子就遞給我,我開了再給她。
那學期期末,她去圖書館我就沒陪她,她總嫌棄我吵,還總教訓我說不要在圖書館裏說話,不要在圖書館裏吃東西,她說我吃零食聲音很大。雖然我回想我明明沒有說什麽,也經舍友驗證吃東西沒聲音,但她說有就是有,這種事,我無法反駁。期末了她要考試,我覺得我還是離她遠點。
可有天她卻給我電話,電話裏讓我過去就挂了,我急匆匆地過去她就隻給了我一個礦泉水瓶,說開了她要喝。
當時的心裏隻有她一人,一心隻想對她好,也不覺得這樣的事有點變态的矯情,還想着她肯定是喜歡我給她開過的水,喝起來一定很甜很香,甚至我還聞了聞我的手,在想是不是我選的護手霜特别香特别好,以後我就不換牌子了。
開完索性我就坐下來陪她,爲了不打擾我忍着一個下午都不說話真是爲難死我了,看到精彩的部分不敢與她分享。後來我也就看了點我專業的書。
第二天她仍舊打電話讓我給她開瓶子,第三天依舊是,之後我就直接過去,當時覺得她特别需要我,還有一種萬一她人生沒有我該怎麽辦的驕傲,可惜她後來沒有我也活得好好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幫她開瓶子。
那學期期末她考的很好,我也破天荒地沒挂科,甚至我還特地鄭重地感謝了她一番。
想到這兒十分惆怅,惆怅的我左右看了幾眼,終于在身後不遠處看到了個礦泉水的箱子,我走了過去俯身正想拿,那邊忽然沖過來一個人,在我之前先拿走了瓶水,急匆匆地打開半跪在了羅伊的面前遞給了她。
我拿着瓶子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要不就自己喝了?反正我好像也有點渴的樣子。
但是羅伊并沒有接,她低頭淡淡地看了眼那個男的,淡淡地問:“你叫薛零一?”
要說剛才她叫我拿水是個小變動,現在這個變動可就變大了。
因爲大家紛紛都轉過了頭來,看着那個男的,有些人的臉上還露出了自作多情的嘲諷。
我感歎,娛樂圈不好混啊,連個跑腿的都這麽艱難。
接着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也站着,裝作路人觀望,羅伊卻陷我于不義,轉頭看我說:“還不過來。”
我驚慌失措地過去,途中給她開了水,因爲緊張還抖了一手,接着遞上去。
我看到那個男人怨恨地看了我一眼,讓我覺得十分冤枉,這麽一來,可不就樹敵了嗎,我才來第一天啊。
羅伊又拍了幾個鏡頭,今天的廣告就結束了,剩下都是後期的事,大家收拾收拾就就準備離開,陳靈将東西和我一起分着拿了,笑着看着我問:“怎麽樣?我今天拍得怎麽樣?”
我想說,我光顧着提防羅伊,沒顧上你的表演,但我嘴上還是鼓勵:“很好啊,每個鏡頭都很好,一點都看不出來你是哪個吃不了兜走的神經病。”
她哈哈哈笑了幾聲,說了句那是當然,姐是專業的。她竟然沒聽出來我這是諷刺,好寂寞。
“陳靈這誰啊,面生。”忽然對面走來一個人,遞給了陳靈一個本子,順口一問。
陳靈聽着就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隻手接過本子,另一隻手繞過我的下巴将我的臉挑起來,說:“我老婆,薛零一漂亮不。”她又對着我:“老婆,這是我們主管,你以後叫她陳姐就好。”
我嘿嘿一聲:“陳姐好。”
陳姐笑着打了一下陳靈的頭,道:“你老婆真聽話。”
陳靈:“那是,我□□得好。”
她說完這句話,我看到羅伊帶着她的一班人馬,風一般地走了過去。
我對陳靈的稱呼不是很介意,我們高中時期的關系太過要好,到了一種形影不離的地步,甚至我覺得她和男朋友叉叉哦哦的時候會允許我在場,當然,我沒有這個癖好。
所以她經常對我老婆老婆的叫。
這份關系到底什麽時候淡了的呢?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回憶不起來,隻記得我大一上半學期還經常找她聊天,夜裏睡不着打電話過去她接起,無論睡了沒睡總會陪我。
後來我黏上了羅伊之後,和她就越來越遠了。
不行,這麽說好像我在怪羅伊似的。
其實不然,人生總有這樣那樣深交的朋友,你不知道爲什麽你們會好成那樣,也不知道爲什麽你們漸漸地就沒了聯系,甚至你媽媽都記得那個人,而你卻忘了。
這樣說是不是會好一點,其實我就是想表示,不是羅伊的錯。
你看,到現在我還這麽維護她真是沒救了。
不過,我媽不僅記得陳靈,還記得羅伊,上次還跟我說讓羅伊和陳曉靜合作的時候,給她要個陳曉靜的簽名,我媽特别喜歡陳曉靜。
我說羅伊她忙着呢,哪裏會記得這點小事。
我媽說怎麽就不能記得啦,難不成紅了就不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我看她也不是這樣的人,我還記得她那次例假疼來家裏,我還給她熬了姜湯呢,她不會這麽忘恩負義。
柔情牌什麽的,太可恥了。我想說,媽你這屁大點的恩惠要人家怎麽記得,那個姜湯明明就是我熬的啊你真好意思。
我媽還說,那天晚上還讓她留下來睡了呢,你們睡過,睡過!
她把睡過這兩個字說的特别重,讓我心裏顫了顫,仿佛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