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穿好了後,成瑾見她的樣子就把頭給仰了起來,塗之郁見狀明白地又靠近了一點,幫她扣上脖子下方的扣子,她憋着氣不敢呼吸,生怕紊亂的步驟會噴到她的下巴上。
終于結束後,她大口一松往後退了一步。
成瑾先是自己低頭看了幾眼,欣賞的眼神擡頭問:“好看嗎?”
塗之郁眉眼彎彎:“好看。”
她腦子裏忽然浮現一句話“你穿什麽都好看。”想着她在心裏咳了咳,立馬低下了頭。
成瑾沒見到她的異樣,目光穿過她,同樣的姿态問她身後的人:“好看嗎?”
塗之郁這才想起,水七和空露都在後頭,她也回頭,正見兩人相識看戲一般的看着她們,手上還拿着瓜子但卻一動不動,不知道這樣的姿勢保持的多久。
不知道爲什麽,塗之郁頓時紅了臉,仿佛被人瞧見了自己和他人。
明明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啊。
她好想用手做個小扇子扇扇臉,但她還是朝後退了一步,退到了燈光以外的地方。
“好看啊。”水七把手中的瓜子連核放進嘴裏,不一會兒又呸了幾聲吐出來,補充道:“塗之郁你眼光很好,很适合成瑾。”
空露一臉贊同,也笑了聲:“好看。”
成瑾聽後滿足,這件衣服她确實喜歡,她也覺得塗之郁眼光很好,從小到大都是,不管是在她的觀察,還是空露的回報,塗之郁一直很好,平淡得讓她滿意。
不對,除了那個前男友。
成瑾的目光帶了點失望,她走到塗之郁面前示意她把衣服脫下來,看着她低頭時披在肩上的頭發忽然思緒飄得很遠。
這個小姑娘已經和五年前的不一樣了,知書達理,落落大方,似乎可以這麽形容。
倒是挺滿意,成瑾這麽想着。
塗之郁将衣服疊好重新放進了袋子裏,并遞過去交給成瑾,可奇怪的是,成瑾卻沒有伸手接。
她好奇地看着她。
成瑾隻道:“這要手洗吧。”
塗之郁:“好像是吧。”
成瑾理所當然:“空露今晚沒空,你去幫我洗了。”
塗之郁:……
她重新把袋子收了回來,雖然面上毫無波動,但内心已經伸出了無數隻手掌在空中抓狂。
成瑾這人,真是,真是。
哎,算了。
手洗就手洗吧。
當初成瑾給她配的這個房間,不僅僅隻是一個房間,還外帶了浴室和陽台,設備都齊全,塗之郁洗完衣服之後,把它整理好挂在了陽台的晾衣杆上,随着晾衣杆的緩緩升起,她擦着手一臉滿足。
這個陽台的風景很好,本來成績的這個小别墅周圍就沒什麽房子,山清水秀特别适合居住,離市區還不遠,她當時住進來時就千百次感歎。
現在想想,大概成瑾是對這個房子做了什麽,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的,她住進來之後不但沒有絲毫懷疑,反而安全了很多,整個夏天,房子沒開空調卻涼爽得很。
她靠着陽台邊的欄杆欣賞這處的風景,眼見是别墅的後花園,她還沒去過,目極可見便是草地,幾處種了花,三三兩兩的樹還有一個藤椅。
她在想象成瑾坐在藤椅上看書的樣子,是不是會雙腿交叉放在那處突出的木頭上,是不是她的手會撐着頭,是不是她看到滑稽的片段會發出輕聲的嘲笑。
這麽想着,塗之郁也跟着笑了一聲,她的習慣還真是耐人尋味。
這個地方再過去一點,已經進入了視線的盲區,但塗之郁還是看到了那頭的一丁點,是個遊泳池的一角,她判斷不出這個遊泳池有多大,也不知道成瑾是否經常去裏頭玩。
她還不會遊泳呢,有機會一定要問問成瑾,或許還能得到她的同意。
問問成瑾。
塗之郁在這個問題上反複。
她想起白天何薇問她的那個問題,而她在成瑾和夢裏的女人裏,選擇了夢裏的那個。
想想有些可笑,明明兩個是同一個人,可她卻更喜歡那個幻影。
或許是夢裏的那個更溫柔一點吧,她依稀記得她還安慰過她,在她驚醒後輕拍她的肩膀,讓她再次入睡。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塗之郁回過神來立馬回了房間,打開門見成瑾正站在門口。
她舔了舔下唇,聽成瑾說:“晚上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塗之郁點頭。
低頭的瞬間,忽然看到門邊的地上出現了一條白色的線,她好奇問:“這是?”
成瑾回答:“界限,禁府和陰間平行。”可能解釋的成分有些多,成瑾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總之,你不要踏進來。”
“好。”
成瑾指着隔壁房間說:“水七和空露在那邊,你要是覺得有什麽異常,就敲房門,連續三下,她們會聽到,但是這門你不能開。”
塗之郁點頭:“好。”
成瑾又說:“晚上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怕,那些東西不會進來的。”
塗之郁:“好。”
成瑾想了想,又說:“能睡的話一會兒就去睡吧,空露應該給了你助眠的香,你點一支。”
塗之郁微笑:“恩。”
成瑾此刻的手是放在塗之郁的門把上,随着心中的想法,指尖在木闆上一下快一下慢地敲着,她左右看了幾眼之後,确定沒什麽需要交待的,才慢慢把手放開。
塗之郁見她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不自覺地竟然吐舌,抿着嘴露出了一邊臉頰的酒窩。
她說:“好啦,我不是小孩子,一會兒我就去睡覺,明天醒來你們就結束了對不對。”
成瑾目光放空地看着她的酒窩,幾秒後表情柔和了下來,淡淡地恩了一聲,接着重新将手放在門把上,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塗之郁的衣服被門關上的風一吹,微微地飄了起來,她伸手在空中抓了幾下,她癟嘴,嫌棄的态度自言自語道:“冷漠!連晚安都不說。”
說完後她對着房間門笑了一聲,沒眼彎彎地小聲說:“成瑾,晚安。”
才說完,房門忽然又被打開,塗之郁微笑的表情還在嘴邊沒來得及收回來,成瑾站在門口,似乎本想要說些什麽,但見她這樣,話鋒一轉,疑惑地看着她問,“你笑什麽?”
塗之郁立刻收住表情,看着她說:“怎麽了嗎?”
成瑾回神,指着她身後的說:“窗簾打開,窗戶别關。”
塗之郁:“好。”
成瑾恩了聲,手放在門把上準備把門關上,可才掩起一點,又再次打開。
“晚安。”
成瑾的這話讓塗之郁頓時僵住,幾秒後才恍悟過來,愉悅的心情裂開嘴對着她笑,露出深深的酒窩,同樣說了句:“晚安。”
雖然成瑾不明白眼前的姑娘爲什麽忽然這麽開心,但這個笑意似乎會傳染,她沒由來地也回應了一個笑,才将門關上。
塗之郁踩着輕快的步伐去洗漱,結束後點了那香就爬到了床上,她知道成瑾這次的行動很重要,而剛才她的那番話。
塗之郁才不會覺得她是在擔心她,大概是學校那天晚上,和水七夢裏留下的後遺症吧,成瑾估計會覺得她是個惹事精。
想着她便閉上了雙眼,空露的這個香真的好用,雖然她沒有失眠的習慣,但每每點燃,她都能很快地入眠,這香不似平常寺廟裏的那種,反而有股淡淡的涼味,聞着讓人很舒服。
沒一會兒,她便呼吸淺淺地睡了過去。
她原以爲會一覺醒來,一切都同昨天那樣,但明顯的,眼睛睜開的瞬間,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更重要的是,她是被冷醒的,這種冷她非常熟悉,和底下二樓的空氣十分相似,不是冷的發抖,而是冷的刺骨。
她搓了搓手,擡頭看了幾眼,周圍的建築全都是白色的,白茫茫的一片卻一點也不刺眼,反而給人一種黑壓壓的感覺,像是在一個幾千的古建築裏,這種感覺糟糕透了,讓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顫。
這是在在夢裏嗎?可爲什麽感覺這麽真實,她狠狠掐了一把手臂上的肉,身體裏立馬傳來了痛楚。
她蹙眉看了眼天花闆,卻沒見到意料中的遮攔,而是一望無際的天空,沒有星星,黑的如同濃墨一般。
“成瑾!”
塗之郁對着空氣大喊了一聲,偌大的空間裏沒人應答。
“空露!水七!”
她又盲目地喊了幾聲,仍舊無人應答。
她雙手交叉握着站了幾秒,覺得不能就這麽等着,索性便朝着邊上的牆走去,到了後她看着牆上的白色,不像是平常房子裏的粉刷,分辨不出是什麽材料,她伸手想要摸,卻不料手竟然就這樣穿過了牆,伸進了牆裏。
她一個驚訝把手縮了回來,見手沒有異樣後伸出手指又戳了戳,這回仍舊同上次一般,她的指頭穿了過去。
這牆就像是個投射出來的影子,于是她大着膽子直接朝着裏頭沖了進去。
穿過牆,裏面是另外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比起之前的要小了一點,而奇怪的是,房間的正中間卻擺着一張床。
确切說應該是個搭起的大石頭,可爲什麽說是床呢,因爲上面躺着一個人。
塗之郁站在牆邊看不真切,她小心翼翼地擡腳過去,一步一步地走,越靠近越緊張,床上的人側着身體,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不知是人是鬼,她背對着她,身體蜷縮着。
她靠近一點,正想繞着床走到她面前一看究竟,可忽然身邊有了輕微的聲響,她警惕地回頭,見她面前的牆上忽然走進了一個人,同她進來時那樣,也是穿過這虛無的幻想。
随着那個人漸漸出現的身體,她越來越靠後,可當那個人全部出現在她面前,塗之郁卻愣在原地不動了。
“未…慕?”
面前的成瑾看着她這麽叫着。
塗之郁一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敢說話。
成瑾蹙眉看着她,才發現她身後的石頭上躺了個人。
“你是塗之郁?”成瑾又問。
“是我。”
成瑾聽後迅速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皺眉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塗之郁一陣心慌,看着她淩厲的目光呼吸忽然困難了起來。
她搖頭立馬道:“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