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已經25歲,而趙曉柔還是25歲。
19歲的那年冬天,她因父母離異轉校到本市的一所高校複讀,本來成績就差,因這麽一遭更加無心學習,在原先的學校就混日子玩遊戲,換了個地方她還是這樣。
進校一周就逃課一周,最後被父親的一個電話呵斥,不情願地去學校上課。
她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剛下過一夜的雪,地上樹上被陽光照射得晶瑩透亮,她背着個空書包在教學樓間閑庭信步地一間間找自己的教室,最後終于找到,一個踹腳踢開。
裏面的人沒預料有這麽一遭,她放眼望去,底下聊天的,玩手機的,睡覺的統統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她搖頭失笑,原來都一個德行。
“報告。”
她喊了一聲,看着講台桌上的老師,隻見她穿着一件風衣,手裏拿着粉筆,見到她有些發愣,而後回過神來對她一笑,擺手招呼:“快進來吧。”
孫瑩不曉得爲什麽這個物理老師看到她會這麽開心,像是大冷天的一道溫暖的光,她在門口頓了頓,就随便在下頭找了個空位置就坐了下來,直接趴在桌上準備睡覺。
或許是新環境,她怎麽也睡不着,還有就是。
這個老師什麽水準,上課也太無聊了吧…
她擡頭看黑闆,見她正在邊解邊說一道大題的答案,連臉都不朝着同學,除了前排的幾個同學抄抄寫寫,班上幾乎都在開小差。
孫瑩忽然地玩心起,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喊了聲:“哎老師。”
老師應聲回頭。
孫瑩指着黑闆上的公式說:“那什麽啊,老師我聽不懂,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遍。”
老師聽後先是一愣,接着立馬恩了幾聲,有些慌張地到講台拿了不一樣顔色的粉筆,把她剛才指着的公式圈了起來,“同學你是說這個嗎?”
孫瑩看着她緊張無措的樣子有點好笑,甚至她還臉紅的,十分新鮮,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師因爲學生的提問臉紅的。
這麽一來,她的興趣更濃了些,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啊,還有接下來的那個公式,第3題的推算,都不懂。”
後來她才知道,趙曉柔是高校的即将畢業的實習生,那堂課是她的第4節課。
從那天起,孫瑩不明就裏地喜歡上了物理課,課程表就隻抄了物理的那幾節,不遲到不早退,而她上課唯一的動态就是,調戲趙老師。
“趙老師,這題跟不上,能再講一遍?”
“趙老師,這個公式怎麽推導的?”
“趙老師,這題不會。”
……
日複一日她樂此不疲。
而那個趙老師,明知道她是在找茬,卻都能細心地一題一題解答,并面帶微笑。
很後來,孫瑩調戲她,說你這教師的素養未免太好了點,是我我早打人了。
趙曉柔笑着回答,“既然當了老師,就要對學生又耐心,家長把孩子……”
“得了得了。”孫瑩不耐煩打斷她,她好煩這種滿嘴仁義道德的說法,于是作爲懲罰她把她撲倒在了床上。
這個趙曉柔,真是怎麽樣都可愛得緊。
這是後話。
她們的生活更進一步是因爲孫瑩被勾起的物理好奇,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喜歡上學習。
隻是那時候她還不明白,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她托家裏關系找了趙曉柔當了她的家庭老師,幾乎每晚都在她家指導學習一個小時。
前幾次她還是個乖學生的模樣,雖然偶爾還是要刁難一下趙曉柔,可終究是認真的完成她布置的作業。
可後來。
自從她某天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的主角是趙曉柔,而她們在夢中千絲纏繞數十回後,孫瑩發現了自己的本心。
這原來她是喜歡上人家趙老師了。
意識到這點後的當晚,她就找個了生病的理由暫停了補習,這麽一暫停就是好幾天,她連學校都懶得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什麽都無聊,幹脆什麽都不做。
直到有一天,趙曉柔親自找上門來。
她滿臉疲憊地看門發現來人有點驚訝,趙曉柔看着她的樣子忽然就蹙眉,邊說:“發燒了嗎?”手就往前伸。
她吓得倒退了一步驚訝地看着她,這個舉動同樣地也把趙曉柔給唬住,兩個人就這麽僵在了門口。
“那個,我看你好幾天沒來上課,過來看看。”趙曉柔蒼白地解釋。
孫瑩恩了一聲率先走進去,“我沒事。”她換了一副無所謂的口氣:“就是不想去上了。”
趙曉柔身爲老師,當然不能縱容這樣的事發生,但她也隻是個實習生而已,所以當下她聽了後就整理了心中的措辭,跟上前去帶着微笑說:“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說不上就不上了,孫瑩,其實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你的腦子很好用的,你看我給你出的那些題,你的思路都很清晰,你這樣的孩子……”
孫瑩聽着非常不耐煩地打斷她,轉身看着她說:“别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你是誰啊,我不是你學生。”
趙曉柔因爲她這句話頓住,孫瑩見她的樣子更是煩躁,轉身就要離開,可惜被趙曉柔拉住了手腕。
“你有什麽難處可以和老師說,和老師談談好不好。”
孫瑩聽到她話中的老師二字忽然覺得好笑,轉頭看着她的眼睛,勾着嘴角道:“你真的想知道?”
趙曉柔的表情忽然柔了開來,帶着笑回了句恩。
孫瑩看着她的樣子,眉頭緊皺,該死的她爲什麽要這樣對她笑。
于是她沒忍住往前一邁就摟住了她的腰,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一開始趙曉柔被吓蒙,等到幾秒才曉得掙紮,她一把推開了孫瑩,朝後退了好幾步,驚恐的眼神看着她。
“現在知道了嗎,惡心嗎?”她自嘲笑一聲,“你走吧,我也覺得我挺惡心的。”
趙曉柔還真的走了,孫瑩看着她驚慌失措地換鞋,驚慌失措地關門,竟然覺得心很痛,門關上的瞬間,她再也抑制不住趴在沙發上哭了起來。
隻是沒想到,第二天,她又回到了從前上課的模樣,整理得十分妥當去學校上課,和同學開玩笑,隻是不同的是,趙曉柔的物理課,她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空露說到這兒歎了一口氣,拿起手中的紅酒小抿了一口,擡頭望着無邊的夜色。
“裝文藝。”水七吸了一口煙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她們此刻在超市的地下二樓,今天是塗之郁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空氣陰冷地導緻氣溫自然低下,她從前也來過超市,但卻不曉得這兒還有個地下二樓,面積龐大,房間很多,裝修簡潔大方。
她們從孫瑩家回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除了成瑾之外,她們三個都毫
無睡意,并且非常有閑情地聊起了天來。
雖然塗之郁還想把故事聽完,但空露明顯的有些疲勞之意,她隻好作罷,隻是問,“你們說,趙曉柔她會上來見孫瑩嗎?”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空露給她普及了知識,說昨天的那兩個碗做成的路是陰間和陽間的間道,下面的人可以被熟悉的東西召喚進去,上面的人也可以通過某種渠道進去,這個渠道,就是那碗,那水,和那火。
這些東西都是祖輩傳下來的,她還說,要是趙曉柔想要上來,隻需要點燃成瑾給她的那根蠟燭,蠟燭的光會照明回來的路,但那蠟燭一旦進入陰間,一天便會無效,所以想知道趙曉柔會不會上來,明晚就明了。
“我倒是覺得她會上來。”水七把煙掐斷,又從桌子上拿了一根點上,這會兒,桌上的煙灰缸已經落了四根煙。
空露看着她的樣子皺眉,伸手過去把她嘴裏的煙奪了過去,“你少抽一點。”
可惜才到半空中被水七奪了回去,“你少管我。”
塗之郁看着兩人的之間的互動,有股自己存在多餘的感覺,她咳咳低頭喝了一口水,卻看到水七拿着煙在她面前晃了幾下。
“小郁郁,你和成瑾關系不錯啊。”水七說完收回眼抽了一口吐了出來,對着塗之郁輕浮地挑眉。
“對,我今天也想問你這個。”空露一臉好奇地也說。
塗之郁頓了頓:“是…嗎?”
水七興緻盎然地坐直,單手支着腦袋看她說:“她今天竟然肯帶你進去。”
說到這兒,塗之郁也是奇怪,她當時以爲成瑾帶她進去是需要一個幫手,可全程她沒做一件事。
塗之郁問:“她今天帶我進去幹嘛?”
水七嗤的一聲笑了,“當然是帶你進去玩兒啊。”
塗之郁:“啊?”
水七挑眉:“平常都是她一個人進去的,這種事人多了反而壞事。”她說完笑了笑:“不過她對你挺好啊,還肯帶你漲見識。”
塗之郁呵呵地幹笑幾聲。
水七啧啧了幾聲,“不過小郁郁,我勸告你,可不能因爲這些事愛上她。”她湊近一點,“她做這些多半都是因爲她無聊了想找點趣,可不能誤解。”
塗之郁聽了吞口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空露,隻見空露臉上一副贊同的表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會的。”
而且她知道,那些聽起來動聽的話,都隻是她的脫口而出,不會含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