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還是不收?
吳明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沖了上來,像個護犢子的母雞一般張開雙手将吳明擋在身後,一身黑白相間的女仆裝格外引人注目。
妮可瞪大眼睛嬌叱道:“才不要你的東西,我們少爺有錢着哩,你走!”
說着,她竟然要上去推喬二的身子。
周圍人們大驚失色,喬二是什麽身份?區區一個家仆敢對這位老者動手動腳,找死不成?
喬二一皺眉頭,剛要有所動作,卻見吳明哭笑不得一把按住小妮子的腦袋,用食指在上面彈了個清脆的腦瓜喯兒,直疼得小妮子淚花都溢了出來。
女孩回頭用委屈的眼神瞅着他。
“人小鬼大,一邊幹活去。”吳明好整以暇道。
妮可鼓起雙腮對吳明一陣白眼,最終還是乖巧地站到一旁,隻是一雙大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瞪着喬二。
“家仆年紀還小,不懂規矩,老人家多多包涵。”
吳明對面色不愉的喬二笑道。
“老朽還不至于和一個女娃兒鬧氣。”
喬二面色淡然,隻是将放着金樹葉的手掌往前挪了幾寸,示意吳明将葉子收下。
看着靜靜躺在老人手中央的金色樹葉,吳明沉默片刻,笑了。
他饒有興緻地打量面前老人的神色,發現老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自然的神态,似乎這一切都理所應當、理應如此,甚至老人微眯的眼眸中,會不經意間露出施舍的目光。就好比富人救濟路邊的流浪漢一塊面包一樣,很多富人做出這樣的舉動并非出于憐憫,而是爲了體現自身的超脫和優越罷了。
在這樣的大人物面前,亞當和路邊的一名流浪漢也沒有什麽區别吧……吳明心中突然升起這樣的念頭。
他有些啼笑皆非。
面前的老人精神矍铄、身闆硬朗,舉止優雅。他能做上巴頓府的大管家,身手絕非普通人可比,但也隻是對普通人而言,吳明雖然不能具體判斷出老人的身手水平,但身爲刺客王,對付這樣的角色,吳明敢打包票……絕對用不了五秒!
隻要換上大号,收拾喬二三秒足矣!
别說是老人,就是整個巴頓家族,吳明也不認爲其中有人能與“白無月”匹敵。
隻是,正因爲差距如此驚人,反而消磨了吳明的鬥志。就好比一隻螞蟻爬到你腳上,扔出了一點面包屑,認爲這是對你的施舍,你要怎麽辦?
跟它講道理嗎?
還是直接一腳踩死?
亦或是把蟻後抓出來,讓她好好教育手下的螞蟻兵一番,讓它們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吳明沒有去跟螞蟻講道理,也沒有黑着臉一腳踩癟它,而是一臉欣然地接過老人遞來的金葉子,在手上掂了掂,問道:“這能值幾枚金币?”
老人傲然一笑:“買下你這棟房子足矣。”
“那少爺我就收下了。”
吳明欣慰地将樹葉收下,還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确定了這是枚純金的葉片,才滿意地向喬二道謝。
他的姿态看不出一點做作,或者有一點屈辱,而是渾然天成,就和收到普通朋友送上門的禮物一般正常。
喬二有些迷惑。
他很想知道面前的少年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所以一直觀察着吳明的動作。吳明不管是跳起來罵娘,還是黑着臉拒絕,或者迫于壓力含羞忍辱地收下樹葉,老人都不會覺得意外,因爲那是弱者該有的行徑。
唯有吳明做出大大方方地收下金樹葉的舉動,讓老人心中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面前的少年在俯視自己——盡管這種感覺十分荒唐。
進入屋子之後,老人第一次無法保持優雅的站姿,下意識将背部躬了起來。
……
圍觀的人們或鄙視、或憐憫的目光加諸于身,吳明隻是淡然一笑。
雄鷹自有雄鷹的戰場,何故飛上麻雀的枝頭故作雄姿?
對于吳明而言,替代亞當的身份隻是爲了在這個世界中活得更方便,他可沒工夫陪着亞當的對手胡鬧。當然要真要有人欺負到頭上,吳明也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性子,隻是若連這樣無謂的施舍、憐憫的情緒都要去在意,那活得也太累了。
前世就活得夠累了,如今隻求能活得輕松些。
懷着這樣的想法,吳明将金葉子施施然揣到懷中,眼中放出喜悅的光芒。
“這錢賺得真是輕松,早知道有這種傻叉上門送金子,就買一套更好的房子了……”
他在心中樂呵呵地想着。
“多謝亞當少爺收下了這份賠罪禮,那老朽就先行一步了。”
喬二見目的達到,也不多作停留,又對吳明行了個貴族禮才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吳明爽朗的送客聲:“喬管家走好,在下還有客人要招待,就不送行了。”
喬二背對吳明走着,不知爲何,聽到吳明大方的送客聲侯,他眼角的皺紋猛地抽搐了一下。
最後回頭看了吳明一眼,喬二懷着滿腔心事,默然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漸深,夏日的晚風,冰涼如水。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吳明懶散地打了個哈欠,躺倒在柔軟的沙發上。
楊妮可打算完衛生,收拾整齊桌椅,見此情景上前拉住吳明的手,非要他睡到房間裏去,生怕自己嬌生慣養的少爺哥哥着涼了。
“老楊呢?”
吳明洗盥完畢,穿着睡衣走到大廳,見妮可還趴在前桌上認真地翻看賬本,不由好笑地上前一拍她的小腦袋,随口問道。
“爺爺不勝酒力,先睡了。”妮可回道。
吳明對這個世界的酒有些抵觸,但上門拜訪的客人多了,晚上免不了要喝些酒,他無奈之下隻有把老楊拎出來做替罪羊,今天十杯酒有七八杯是老楊幫他擋下的,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真是夠意思。
“今晚來我房間睡吧,我有些事情要問你。”吳明見妮可撐着下巴眼睛一張一合,知道這小妮子也困了,于是直接對她下了命令。
“哦……”
妮可困得深了,迷糊地應了聲是,直到洗漱之時才清醒過來,回想起吳明的話,一張嬌俏的容顔羞得通紅。
少爺待她如同兄妹一般,兩人一向分房而睡,如今少爺卻叫自個兒去他房間裏……莫不是少爺太久不見她,這一久别重逢,少爺心中燃起了邪欲,趁勢要和她幹柴烈火,共同完成造人大業?
咿呀……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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