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從沒有見過那樣的攻擊。
在劇烈的爆炸與毀滅之後,大地上的一切都飛了起來,仿佛被某種東西吸引着拉升上半空,煙塵與殘磚碎瓦,在天空中變成一片遮蔽天日的“鐵幕”。
陽光明媚的一天因此變得暗沉起來。
因此當葉方來到打擊位置的時候,這裏的地面雖然仍然一片狼藉,但所有的東西都已然升上了半空,反而有種死一般的空曠意味。
但在這片空曠的世界裏站着一個人。
一個年輕人。
葉方覺得對方有點兒眼熟,但并不能想起來他曾經在哪兒見過對方。
而此時此刻,這個年輕人的狀态也并不好。
他渾身是血,跌坐在地面上,身邊正有某種淡淡地、白色的霧氣在飄散,但葉方卻感覺那白色的霧氣像是某種死掉的生物。
這種感覺有些荒誕。
巨大的水銀泡就停在天空之中,廢墟與殘骸構建的鐵幕之内。
葉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眼睛血紅血紅。
然後他才跑向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顯得有些意外,最開始有些警惕,等葉方來到他的身邊,這丁點兒的警惕也變成了意外。
他微微的笑起來。
這是個長的很陽光的年輕人,他笑起來的時候也很陽光,像是位鄰家的大哥哥,哪怕這會兒他正渾身是血樣子凄慘極了。
“你正感到憤怒?”
葉方因爲這句話而站住。
他正感到憤怒。
在那一刻,他有片刻的恍惚,因爲葉方很少憤怒,向他這樣的人,清楚憤怒是什麽東西,也清楚憤怒有時能發揮極大的作用,有時卻毫無意義隻能帶來愚蠢。
現在憤怒,就是愚蠢。
葉方是個理智而現實的人,同時兼具這兩者人,他往往能夠做好很多事兒,但你卻不能說他是一個好人。
因爲理智的人知道什麽樣的選擇是對的,而現實的人往往易于認清現實。
因此他們向來從容,也很少憤怒,因爲當事态失控,他們往往會先選擇接受,然後冷靜下來尋求解決或報複的方法。
情緒化的表現很少在他們的身上出現。
但此時此刻,葉方正感到憤怒,但悲傷并不多,或許從心裏,他就清楚這不是屬于他的那個現實的世界。
然而葉方意識到了一件事兒,他或許真的喜歡上了蘇婧晴,那将成爲她生活裏必不可少的一個人。
葉方向來不大理解什麽是愛情或浪漫,但他清楚,如果一個人在你生活中的時候你覺得無關緊要,而當他不在你生活中的時候你卻又覺得必不可少,那便是于你而言重要的一個人。
“我正感到憤怒。”
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要跑,跑的越遠越好。
但跑了能怎麽樣呢?
葉方第一次如此想要殺死什麽東西,但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油嘴滑舌、略有點兒心機的普通人。
而天空之中的,是地外生命。
從任何角度來說,他們之間所擁有的差距,都是天塹。
這就是現實。
現實往往讓人感到無能爲力與絕望。
在他面前的年輕人就笑起來,道:“我能幫你啊。”
葉方看向他。
這年輕人滿臉是血,這會兒的笑容有些恐怖,又說:“我能幫你啊。”
然後他伸手向自己的頭。
緊接着,葉方看見這個年輕人的身上開始迸發出一道道恐怖的電光,他的那隻手更是極端的明亮起來,然後他的手一點點地伸進自己的頭顱之中,然後掏出了一個東西來。
在電光缭繞之中,葉方看不清楚那是什麽,但他隻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你的第一個機會,”年輕人卻将手中的東西更進一步的向葉方遞過來,在呼嘯的凜風中,他一字一頓的念道:“當他們來了,你将有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機會。
“人類,讓我們看看你有多憤怒。
“也讓他們看看,我有多憤怒。”
那一刻,仿佛有個聲音在葉方的耳邊低語。
這是命運。
不,這是開端。
……
……
葉方驟然睜開眼睛,在睡夢之中驚醒,吓的差點兒從自己的位置上跳起來。
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
他正在自己的家中,暖洋洋的光芒灑落在他的身上——那是午後的陽光。
葉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好長時間,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現在是2017年6月1日兒童節。
那麽……他是在做夢?
一個沒有系統的人生?
還是……平行空間?
然後葉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系統?”
【位面路人系統,竭誠爲您服務。】
這會兒,葉方才終于是呼出一口氣,他站起身來,走到廚房,給自己沖了杯咖啡,然而他才坐下,電話卻響了,葉方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我是陳安,是葉方先生嗎?”
葉方現在覺得有些暈,因此沒有多想,便直接答道:“是。”
“現在有一項特殊任務,我們希望您能夠參與協助。”
葉方微微皺起眉頭來,道:“什麽特殊任務?”
“抱歉,在您未參與之前,您不能獲得與該任務内容有關的任何信息。”
葉方道:“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有,您是冰城類生者的編内人員,簽署的有關協議中,您的協同需要出于您的自我意願。”
葉方盯着自己被子裏的咖啡,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如果我同意協作完成這個什麽特殊任務,我能提個條件嗎?”
電話那邊顯然愣了愣,顯然沒料到葉方會談條件,片刻之後,才有聲音傳來:“我個人可以給予你盡我所能的幫助。”
葉方便略微呼出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考慮考慮?”
陳安也沉默片刻,才道:“好的,葉方先生,打擾了。”
這場對話便到此爲止。
葉方放下手機,一口幹了剩下的咖啡,便站起身來,他覺得腦袋有些微微地昏沉。
他便又回到自己的桌邊,坐了一會兒,而那杯咖啡的效用幾乎沒有,現在明明是下午,葉方卻仍然感到一陣陣的睡意如潮水般襲來。
在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鍾之後,葉方終于是放棄了抵抗,站起身來,向自己的床“爬”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