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懊喪地道:“之前上山的那群人中有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帶着兩個小孩兒,其中一個孩兒你咱們的花兒極爲相似。哎呀,早知道我就開口問問了,都怪我,太久沒見咱們的兒子了,竟是連他都不認得了……”
柴玉關一臉的自責,恨不得就此轉頭回去尋兒子。王雲夢也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又見他一副重病的樣子,忙道:“你還是先下山去,我去尋兒子就是了。對了,你可不能理會白靜那個賤人了。”
王雲夢說完,轉身就往山上疾奔而去,根本就沒有發現,她一轉身柴玉關就變了臉色。
王雲夢追上了一個多時辰,在回雁峰前才遙遙看見了原随雲等一群人,隻是她才想上前,卻因爲看見了沈天君的身影之時,腳步便頓住了。
原随雲他們一行人自然看見了比他們早一步上到了回雁峰的幾人,少林寺的弘法大師,武當的天玄道長,不敗神劍李長青以及沈天君等人,他們自然不像那些江湖人樣狼狽,但是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更别提沈天君身邊還帶着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小男孩子。
原随雲和花逐月自然不認識這幾個江湖之中鼎鼎大名之人,不過幸好有其他江湖人上前拜見,便也将幾人的身份得知了。即便對于這些人也來此有些不以爲然,卻還是上前了說起話來。
“幾位看樣子也是有傷在身,不如便和這些江湖兄弟們一道等在此處,打開洞口便讓在下來做吧。”原随雲說完,看向那封住山洞的大石。
“且慢,原少俠一人如何移動這大石呢?我等如今還有些力氣,可幫你一道推開它,所謂多個人就多份助力。”卻是沈天君開口說話了。
原随雲淡笑搖頭拒絕了,“多謝,不必了。”他退後了兩步,雙掌合十後迅速拉開,瞬間便對着巨石拍出了兩掌。
“轟——”的一聲,同之前山腰邊一樣,那塊巨大的石頭頃刻間化爲塵粉。
弘法大師以及天玄道長等人都在暗自心驚,尤其是号稱“氣吞鬥牛”的連天雲,他天生神力,常用的兵器是一柄重達五十多斤重的大刀,但是他也不可能一掌或者一拳就粉碎這麽大一塊的石頭。
沈天君身邊的男孩子正是他的獨子沈浪,這個孩子也睜大了雙眼,一雙大眼不停地看向原随雲,在他小小的心靈裏,第一次碰見這麽厲害的人,就和他爹爹一樣厲害呢。
“爹爹真厲害!”大郎高興地拍着胖胖的小爪子,還拉着小夥伴憐花兒一道得瑟。
小小憐花兒也時常聽王雲夢提起爹爹柴玉關,但多是王雲夢抱怨柴玉關長時間不回家忘記了他們娘家的話,他也想有一個厲害的爹爹,可是此時他就算這麽小的年紀,心裏卻隐隐知道了自己爹爹比不上大郎的爹爹。
不說衆人的暗驚,洞門打開了,衆人跟着原随雲和花逐月之後進了山洞,哪怕洞中的光線極暗,卻也不妨礙衆人看清洞中的情況——山洞裏空空如也。還是幾個江湖人不甘心,點亮了火把在洞壁四處查看是否有機關或者密道等。不過他們終究失望了,什麽都沒有,隻找到了洞壁之上鮮紅的五個大字——各位上當了。
至此,誰都不知道他們上當了?當即就有人破口大罵起來了。便是弘法大師和沈天君等也深有慚愧,他們自诩爲聰明人,不想竟也被人耍了。
天玄道長更是悲憤,他受的内傷本就不輕,此時胸中氣血翻湧,竟是氣得他吐出了大口的鮮血來,瞬間就臉如金紙。竟是有些離世之相了。
雖然此武當非張三豐所在的武當,但是花逐月還是有些不忍,暗歎一聲,走近了天玄道長,從袖中拿出一隻小瓶子倒出了三顆丹藥遞了過去。
“這是我師門獨有的九花玉露丸,道長用了調息一下吧。”
天玄道長此時也顧不得面子,看出花逐月是好意,當即問也不問接過九花玉露丸就吞了下去調息起來。
大約一炷□□夫之後,天玄道長的臉色才稍微變好了一些,那些注視着天玄道長的目光離開便移到了花逐月身上,他們已經相信那九花玉露丸是療傷的好東西,如今他們受傷都不算輕,若是也得了一兩顆就好了。隻是他們都好面子,且懾于原随雲的武力,都不敢開口。
第一個開口的卻是小沈浪,他雖然才六歲大,卻已經跟着沈天君開始習武了,知道自己爹爹也受了傷,眼見爹爹不開口,他便走到了花逐月的面前跪下磕頭後仰頭道:“大姐姐,可否舍顆藥丸與我?我爹爹也受了傷。”
小沈浪的雙眼晶瑩透徹,一臉的真誠。花逐月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也不吝惜,倒出兩顆給了這孩子,她看向衆人期待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原随雲,見他也點了點頭,便将剩下的三十多丸九花玉露丸全部都散了,一人一顆也夠分了。
衆人吞食了九花玉露丸,都在打坐調息,原随雲和花逐月帶着兩個孩子出了山洞,看下山峰四周雲蒸霞蔚之境,都覺得有些惆怅。
“無論是何地何處江湖,都在爲武功秘籍等争鬥不休。”花逐月喟歎道,“我都想回無争山莊去後,再也不看這些江湖紛争了。”
原随雲伸手摟過了花逐月在胸前,沒有說話。他心裏卻明白有人的地方,便有争鬥。而想要不被這些争鬥卷入波及,所倚靠的便是他們碾壓其他人的武功。
王雲夢便是此時出手的,她揚手灑下一把塗有劇毒的銀針,便向着兒子憐花兒奔去。根本就沒有想到那一把銀針在原、花二人身側三步遠處便像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而墜落在地。還不等她抱起了憐花兒,原随雲的一道掌風便如疾嘯的巨浪襲向她的背心處。
“唔——”王雲夢痛呼一聲,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烈火炙烤般生痛,顧不得搶過兒子,她隻看了憐花兒一眼轉身就逃走了。
原随雲本還想追上去,卻因爲憐花兒的一句“娘親”而頓住了腳步。花逐月也是一驚,抱着憐花兒問了起來,待明白那女子是憐花兒的親娘後,眉頭和臉蛋兒都皺了起來。
“想不到我們竟然誤傷了憐花兒的娘親,她定是以爲我們偷了她的兒子,這才偷襲的。”
原随雲不想看到花逐月懊悔的樣子,他指着那地上寒光閃閃的毒針道:“便是如此,更不該一出手就這般狠辣,她就不怕我們傷了孩子?再說了,也很可能是我們救了孩子,可是她什麽話都不問,上來就出手狠辣,可見她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你也不用爲傷了她而懊惱。”
花逐月看了眼那些毒針,知道原随雲說得在理,當即就将之前的懊悔給抛開了。
卻說王雲夢沒有搶回兒子,還被原随雲一掌打成了重傷,踉踉跄跄地到了和柴玉關約定的山下木屋便暈倒了。
待王雲夢醒來之時,已經是夜裏了。她隻覺得胸口悶痛,喉嚨更是幹得發痛。張開嘴便喊:“玉關,玉關,給我些水……”半天不見有人回應,當即就從木闆床上掙紮起來了,誰知推開了房門,看到的是柴玉關一臉興奮之色地在幾盞油燈下看着自白日那些江湖人處得到的武功秘籍。
“玉關,我受傷不輕,你就一點兒也不爲我擔心?還有我們的兒子還在那對夫妻手上,你也不擔心嗎?對了,你之前爲什麽不告訴我,那對夫妻的武功奇高?”王雲夢不高興地質問道。
柴玉關更不高興被王雲夢打擾,他心裏甚至暗怪原随雲下手太輕了,怎麽就沒有殺了王雲夢。不過打傷了也不錯,他再也無須對王雲夢低聲下氣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冊,緩緩地擡頭,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神色道:“你不是江湖中最厲害的魔女嗎?便是沈天君都殺不了你,那對年輕的夫妻又怎麽殺得了你?再說了,兒子沒有還可以再生嘛。白靜肚子裏的孩子也許就是個兒子呢。”
王雲夢根本就沒想到柴玉關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懵神了半天,才回過神,氣得臉色青白,指着柴玉關道:“你怎麽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來?我厲害也是你的妻子,是個人,也會受傷。還有憐花兒,那可是你的骨血啊!”
眼見王雲夢還要責罵,柴玉關突然一臉的冷笑,“妻子?你什麽時候當你自己是我的妻子了?從我們認識第一天開始,你就對我呼來喝去,就差沒有動手了。你若是當自己是我的妻子,爲何這五年來,從來沒有将**傳給我?至于兒子?若非你故意在床第之上勾引我,我又怎麽會同你有了兒子?你這樣早不知被多少男人睡過的蕩/婦,誰知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王雲夢氣怒得雙眼赤紅,當即揮掌就對柴玉關打去。可惜此時她身受重傷,瞬間就被柴玉關給制住了。
“賤人,我早就想這麽做了。”柴玉關冷冷一笑,扇了王雲夢兩大耳光,手中一翻滑出一柄匕首刺入了王雲夢的胸膛。
他湊近王雲夢氣息微弱的面孔,恍若毒蛇吐信一般說道:“我從未想過和你做長久的夫妻,更别說和你分享這些麽武功秘籍了。你别怪我,要怪便怪你自己蠢!”手中一用力,匕首刺入得更深了。
柴玉關确認王雲夢沒有了氣息,便将她丢進了卧房之中,然後收拾了武功秘籍出了木屋,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柴玉關不知,半個時辰後,王雲夢的鼻翼動了下後睜開了雙眼,原來是她散去了大半功力才保了最後一線生機,她沒有抽下胸口的匕首,就怕抽了之後失血過多。她想起了回雁峰上的沈天君,就算再痛恨沈天君食古不化,可她也明白隻有沈天君這樣的人不會落井下石見死不救。還有她的憐花兒,還在那對夫妻手上,若是自己真的沒有命了,就求他們收養了憐花兒,撫養他長大,再去殺了柴玉關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當王雲夢跌跌撞撞地尋到了山腰處的一群人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她此時雙眼已經無神了,若非還是硬撐着一口氣,隻怕已經倒在了半道之上。
王雲夢才靠近些,原随雲和花逐月便都睜開了雙眼,他們兩個悄無聲息地起了身,沒有驚醒睡在一邊小豬樣的兩個小孩子,緩緩地出了篝火照耀之處。
沈天君已經扶住了快沒有了氣息的王雲夢,他看見了原随雲和花逐月過來,大松了一口氣,“兩位,這位是雲夢仙子王雲夢,我曾經和她比鬥過。不曾想竟然會再次見到她,還受了這麽重的傷……”
雖則月光微弱,花逐月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女子是白日見過的憐花兒的母親,隻是白日好好的,現在就這般氣息微弱的樣子。看在憐花兒的份上,她接過了王雲夢,一掌搭在了她的後心處運内功替她療傷了。
兩炷香的時間後,她又拔了王雲夢胸口的匕首,連點幾處大穴不讓血流不止,這才扶着人放到了憐花兒的身邊。
沈天君本就是俠義磊落之人,雖不喜王雲夢早年在江湖中的行徑,但是此時見她重傷瀕死,也生出一絲不忍來。瞧着沒有了性命之危,這才坐回了篝火邊。他的兒子沈浪卻是睜大了雙眼等着,“爹,她是誰?是我娘嗎?”
沈天君摸了吧沈浪的頭笑罵道:“胡說什麽呢?你娘啊可不是這樣子的,她是真正的溫柔女子……”
次日天明,王雲夢醒來,許多江湖人都曾吃過她的虧,且都不是沈天君那麽大度,對着王雲夢的目光很是不忿,直到王雲夢道出了此次衡山之事的幕後真相,才讓這些人不再厭惡她,反是将仇恨的對象變成了柴玉關,都是恨不得将柴玉關給剝皮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