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見窦氏無事,目光便全在打鬥的兩人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窦氏得知李淵不在時那一瞬冷沉的神色。
花逐月心思一轉,對窦氏行了一禮方道:“夫人貴體受了驚吓,不妨回屋中歇息,那妖女,我夫君很快就會擒下來的。”
窦氏的目光這才在花逐月身上多停駐了片刻,神情溫和地道:“無妨的,早年我也曾跟着國公爺見過不少事的。倒是姑娘的眼光不錯,你夫君好本事。”
花逐月眼眸中流露出幾許得意之色來,嘴裏卻是道:“他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我的本事也不差哦,有機會定讓夫人見識一下。”
窦氏看向花逐月的目光更加溫和慈愛了,笑道:“你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子,竟是和我那女兒秀甯的性子有些相似。”
花逐月微微一笑,她和李秀甯的性子怎麽可能相似呢?
說話間打鬥的兩人已經過了近二十招,旦梅白發麗容,雪膚紅唇,大半胸部和修長的雙腿/裸/露着,渾身上下的邪魅之意更甚原随雲和花逐月見過的所有女子,她長睫輕顫,眼波流轉,沖着原随雲微微一笑,頓時如春回大地,百花綻放一般,美不勝收。
如是換了别的男人,見到這般魅惑之意的容顔,動作都會頓一頓,唯獨原随雲,他對這樣的女子基本上隻有厭惡之感了。但在旦梅等人的眼裏,卻是原随雲定力心境了得。
“公子貴姓呀?見到我這樣的美人還面不改色,還是不是男人呀?難不成公子練的是童子功?哎呀,這可真有意思呢。我最喜歡不解風情的男人了,我的入幕之賓中,就差你這麽一個人了。”旦梅說罷又是一笑,讓趕過來的不少侍衛都看傻了眼,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原随雲神色淡然,眼中卻是冷意閃過,突然說出了一句話,驚醒了許多人,氣得旦梅再也施展不了魅惑之法了。
“癞□□也以爲自己能吃上天鵝肉,而你,不過一個披着畫皮的老太婆,還敢自稱是美人?也不知那面皮之下是何等蒼老腐朽,我便揭了你這層皮,讓人瞧瞧你那醜到了極點的真面目。”原随雲冷笑一聲,綠色短劍憑空一斬,劍氣洶湧而至,不過片刻功夫就自四面八方包圍住了旦梅。
旦梅的功夫雖然不錯,但是根本就離一流還很遠,多年來縱橫江湖能夠全身而退,憑借的不過是一身魅惑功夫罷了。此時見原随雲不受魅惑,功夫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高,頓時就變了神色。隻因原随雲這一劍,看似若有若無,但無形的劍氣淩厲至極,讓她不得不疾身快退。
旦梅頓時有些後悔,她這一次不聽祝玉妍之勸,定要來殺窦氏,不想遇上了這不受魅惑之人。哪怕她與原随雲猶有一戰之力,但她很清楚,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這便是高手了,對方的功力到底如何,隻要一過招,便會心知肚明。旦梅怨恨的目光落在了窦氏身上掃過,隻待疑惑再尋機會殺窦氏了。
旦梅不敢硬接原随雲的劍招,憑借着高深的輕功躲過了原随雲的劍氣,身形往李府外方向而去。不妨身後一陣無形的掌力拍至,将她給去路給攔住了。她一看,是花逐月。
旦梅自己是女人,卻瞧不起世間絕大多數的女人,尤其是花逐月一身淺粉色的綢袍,和她那露胳膊露腿的輕紗一比,完全是兩個世界的女人,她就更加敵視了。
“滾開!”旦梅卻是揚起了手裏的長鞭,靈蛇一般朝着花逐月甩了過去。
花逐月微微一笑,隻偏頭避開了長鞭,便一掌斜拍而上,旦梅再一閃避,恰好背後刺入了原随雲那邊揮來的綠色劍芒。
“怎麽會……”旦梅不敢置信地想要回頭,可是背心破開鮮血直流,那撕裂的劇痛讓她的身子從屋頂之上直直墜了下來,砸在青石闆之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動。隻是她臨死之前,不怒視殺了她的原随雲,也不瞪向阻了她逃走的花逐月,反是直直看向窦夫人的方向。
“母親,這等妖女冥頑不靈都快颠狂了,您還是别走近了。”李世民扶着窦夫人勸道。
窦夫人卻是扶着李世民走到了旦梅的跟前,冷聲諷刺道:“我知你恨我,可是再來一次,我也會同樣對你。你害了我的幼子一生癡傻,我便要你的孩兒陪葬!”
眼見旦梅一雙眼珠子因爲怨恨都要凸出來了,窦氏還不願意放過,她低下頭湊近旦梅低聲道:“而我之所以能得手,自然是國公的幫助了。你這魔門之女,他如何會容得下你生的孽畜?”
窦氏以爲她的聲音很小,隻旦梅一人能聽到,殊不知原随雲和花逐月完全聽在了耳中,兩人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兩步,心裏卻在暗猜,那李元霸生性癡傻,莫非是因爲這旦梅動的手腳?
旦梅隻覺得五髒六腑的血都往喉嚨出湧來,一口血一口血地吐着,之前光滑白皙的肌膚緩緩地變得松弛老邁,鮮紅的血液下浸泡着,好不吓人,哪裏還有之前的魅惑之色來?
旦梅死死地瞪着窦氏,雙目已經發散,連人影都看得不清了,模糊中,她好似看見了李淵的身影,她恍若還記得那一夜的初見,他眼中的驚豔之色和遞來的一枝梅花……
窦氏卻是隻對李淵微微一福,極爲冷淡的道:“國公爺來了,妾身受了驚吓頭有些痛,就回房了。”竟是看也不看梵清惠一眼。
李淵腳步一頓,所有的安慰話語全都說不出口了,暗歎一聲,吩咐李世民送窦氏回房,這才看向原随雲和花逐月,“兩位是犬子請來的原公子和原夫人吧?當真是少年高手。幸好兩位及時相救,拙荊才能安然無恙,兩位可稱得上是我唐國公府的恩人,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滿足兩位。”
花逐月本在打量着李淵,四十多歲的男人,卻并未發福,身材依舊高大結實,白面短須,神色溫和,身上沒有半點兒江湖人的彪悍之氣,隻有一身貴氣。
可是李淵一開口,花逐月對她的好感就直線下降了——這個人,太重利益得失了。
而原随雲的感觸卻比花逐月更深一些,他是男人,且是個并不善良,心裏藏了不少黑暗面的男人,他很容易地就從李淵那溫和的表面之下看到了他深藏的野心和涼薄。他本也沒有打算在李家多呆,當即就道:“唐國公既然這樣說了,在下也不推辭了。在下祖上本就是太原人,隻是離開故地多年,如今回來想重置祖業,在太原城西建一座占地十畝左右的小山莊。國公以爲這麽一座山莊,可值窦夫人的救命之恩呢?”
李淵沒想到原随雲真的提了要求出來了,微微一愣後笑道:“原公子說笑了,人命珍貴,哪裏是外在之物可以衡量的?不過原公子既然要求了太原城西的一座山莊,我沒有不應之理。我會吩咐下去,一個月之後,原公子伉俪便可見到了。”
“多謝了。”原随雲微微颔首,就牽着花逐月告退了,兩人轉身之時,見梵清惠眼中打探之色,竟是将她給無視了。
梵清惠多年的養氣功夫讓她還不至于當着李淵的面就破了,隻是卻更加懷疑原随雲和花逐月了。“死去的人是祝玉妍的心腹,陰癸派的長老旦梅,她的功夫雖然沒有至先天高手的境界,卻也是江湖之中有名的人物。但是卻被原随雲一個初出江湖之人不過數招就殺了。我總覺得像是有陰謀一樣,原随雲和他那個妻子,好似是故意接近你的。”
李淵在看清旦梅的容貌後,神色有片刻的怔然,但很快就消失恢複正常了,他不想說旦梅之事,便接過了後面的話題道:“他們是我兒世民請回來的,應該不是什麽心懷惡意之人才是。”
“能夠一進太原城就碰見了我和你家的孩子,後來又撞上了我和祝玉妍動手,如今在府中又恰好就救了窦夫人的性命。這麽多巧合在一起,隻怕不是巧合那麽簡單了。”梵清惠搖了搖頭,此次下了帝踏峰沒有半分順利的,她說起懷疑之人來,也就沒有遮掩。
李淵卻是沉默片刻,看着侍衛将旦梅的屍體擡了下去,将有血迹的地面沖洗幹淨,方道:“他們終究是江湖之人,江湖中人最看重的莫過于高深的武學了,譬如長生訣、邪帝舍利等才是他們最爲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我以及李閥,本就與江湖無涉太多,更是不想嶺南宋家,以武立足于世。我倒是覺得他們應該沒有什麽陰謀的。”
梵清惠一窒,強掩住失望之色,她方道:“江湖和朝堂何時徹底分開過呢?你既然相信他們,我也不多說了。窦夫人無事,我便告辭了。”
“既然來了,我自該做東請你品品我李家獨有的佳釀,這麽些年裏我一直遺憾你和宋缺沒有能夠嘗到李家珍藏多年的梨花釀。我請你的,是我這些年親手所釀的。”李淵按捺住心中思緒,神色忽又怅然地挽留道。
梵清惠不疑有他,尋思着能否再次說動李淵,便點頭同意了。
原随雲和花逐月這日夜間便知梵清惠留在了唐公府中,甚至知道了李淵用了些手段才留住了人。他們倆收會綿延的精神力,面面相觑,半晌花逐月才摸了摸她那紅通通的耳朵,一臉糾結嫌棄地道:“李淵這人瞧着衣冠楚楚,不想私底下竟是個老不休!他就不怕梵清惠清醒過來後殺了他嗎?”
原随雲卻是道:“李淵自然是知道梵清惠不會殺他,且這件事情,梵清惠當真半點也不知嗎?她的功夫奇高,真的沒有察覺李淵在酒水之中動手腳?我是不相信的。”
花逐月瞠目結舌了半晌,才道:“可是,梵清惠那樣子,怎麽可能啊?”随即才面帶鄙夷地繼續道,“難怪窦夫人對李淵不冷不熱的樣子,哎真是惡心死了。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唐國公府呢?”
“李淵答應在太原城西建一座山莊當做救了窦夫人的報酬,等山莊一建好,我們就離開。”原随雲說罷,又低聲與花逐月耳語了兩句,引得她瞪大了雙眼驚呼起來。
“當真要這麽做?”花逐月有點兒不确定地說道,“這方江湖中人争奪那東西數百年,可見并非是虛言……不過能毀掉了也好,這裏的武道走向太詭異了。”
“是啊,這裏的武道走向太詭異了,即便是修煉戰神圖錄,我也察覺到了一股奇特的引力來拉扯靈魂一般。倘若真的順着那那引力而去,我猜測便是這方江湖中所謂的破碎虛空境界了。可我感覺到了一種危險,很深的危險,繼續下去,我的精神力肯定是回不來了。所以我再想,以後我們倆輕易不要再運精神力了。”
花逐月也心有餘悸地點頭,“不過它的修煉法門還是有獨到之處的。”
原随雲一笑,道:“我本不是喜歡多管閑事之人,但是眼睜睜看着這方江湖走向末路而不自知,還不如我們插一杠子,說不得這就是我們來此江湖的意義所在呢。”
花逐月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原随雲:“你說得對!說不定毀了它,我們就能回家了呢。”
其後一個月時間裏,李世民和李秀甯對原随雲和花逐月更多了幾分熱絡,聽聞他們得了李淵酬謝的一座山莊,更是分别送了十個侍衛和仆從給了兩人,至于阿望,則是和李世民的傻癡弟弟李元霸混熟了。
窦夫人得知了李淵留了梵清惠在國公府中七日,也隻是冷冷一笑,暗地裏卻是叫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叮囑了一番,讓他們遠着些慈航靜齋的女人。李建成面上應了窦夫人,心裏卻不以爲然。至于李世民,因爲原随雲和花逐月時不時将慈航靜齋的規矩諷刺一番,什麽女弟子要在江湖經曆情感糾葛來鍛煉心境,以求練成劍心通明比魔門天魔*大成前不可和心愛的人/交/合還要離譜,什麽江湖門派管朝堂事那純粹是吃跑了撐着的啦等等,讓他對慈航靜齋本就不好的印象就下跌到了谷底。
如此一月之期很快就過了,原随雲、花逐月和阿望離開之時,最不舍的人竟是窦夫人和李元霸,一個拉着花逐月眼淚汪汪,一個拉着阿望淚眼汪汪的。至于李淵,根本就不見人影,代替他來相送的是李建成。
“無争山莊就在太原城外西邊兒,很近的,母親和元霸想原公子和原夫人了,世人傳話請他們來府便是了,何必做此情狀?”李建成忙對窦夫人說道。
窦夫人看着原随雲、花逐月臉上的淡然之色,再看二兒子和女兒李秀甯臉上的怒色,對大兒子“天真的性情”也有些無奈了,放開了花逐月,見李元霸死死拉着阿望不放,隻得請原随雲和花逐月帶李元霸過去無争山莊住幾天了。
是的,這座李淵作爲酬謝之禮的山莊,原随雲依舊取名爲無争,隻此一名字,便唬住了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