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雲送出的《九陰真經》,正好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他的天資少有,身世不凡,隻粗略看了就知道《九陰真經》乃是極爲高深的内家功夫,其中的療傷片對于他有所損傷的經脈更是大有好處。
“随手拿出這種東西來,可見原随雲和花逐月說的身份并不做假。無争山莊……呵,無争,是天下無人能與之争之意?果然比無垢山莊大氣得多呢。”連城璧之前雖一力讓原随雲假裝是他,可是并不能做到完全的信任。此時此刻,他的疑惑才放了下來,相信花逐月所說的,原随雲和她隻是這裏的過客之事。
自這日起,連城璧開始閉關修煉。當然在無垢山莊傳開的是,莊主的“表哥”出莊修養去了,便如風消散無人再放在心上。
這日的陽光極爲溫暖,将前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空,屋頂檐角的薄雪也開始消融,屋檐下時不時有融雪所化的水滴滴答落下,在青石闆路面上暈開一層濕潤。
“這樣的天氣,本是該出門走走的。”花逐月看向大大的肚子,歎了口氣,再看向一邊陪着自己不得外出的原随雲,心裏才好受些。
房中雖有薰爐,因爲花逐月在孕中不好用香,故而房中隻窗下的圓幾上的白玉瓶裏頭插了幾枝臘梅,暗香幽幽中,琴聲悠揚。奏琴的是原随雲,他修長的手指撥弄着琴弦,一曲《衡陽秋日》在他手下不見半分蒼寥,反是透出一份歡快和喜悅。
悠揚的琴聲在房間裏悠悠回蕩,穿過檀木窗棂在風中飄散開來,時不時有無垢山莊的下人聽到了,都露出了笑容來。他們懂得道理不多,卻知道莊主多年不曾碰琴了,不想如今才娶了夫人就時不時彈奏一曲,可見是真的喜歡夫人。
屋裏,花逐月托着腮坐在鋪了厚厚軟墊的圓椅上,靜靜聽着原随雲彈奏完,才摸了摸腰間懸着的玉箫,笑着抱怨道:“你知道你彈奏得極爲美妙,可是孩子們定更想聽父母的合奏的。我又不是動武,不過是吹首曲子罷了,你都不許!”
原随雲自琴案前擡頭,露出了一個溫和寵溺的笑容,無奈道:“孩兒們若是知道他們娘親還這麽調皮,指不定怎麽笑話你呢。”
花逐月自椅子上站起,挺着有些酸軟的腰杆走近原随雲,伏在他的肩膀上撒嬌道:“才不會呢,因爲他們,我這麽辛苦,要是笑話我,我定打他們的/屁股。”
“嗯。”原随雲答應一聲,伸手握住她的左手,目光卻是落在她高高凸起的腹部上,看到有兩處明顯的動了下,他挑了下眉頭,伸手撫摸了上去,竟真感覺到了孩子的動作一般,有暖流再一次地在心中流過。
他站起身,對花逐月笑道:“今日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他可是聽說過的,孕婦多走動,生産之時才更容易些。之前不讓逐月出門,不過是因爲天氣實在是不好,江南的冬天陰冷無比,花逐月即便内力不弱,也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樣視這陰冷如等閑。
原随雲取了狐毛披風給花逐月披上了,又塞了一個小巧的手爐在她懷中,才牽着她出了門,才在花園裏逛了沒多久,花逐月才突然想起好幾日不曾見過連城璧了,便問了原随雲。
原随雲自然是猜出了連城璧的心思的,也不瞞着花逐月,“應該是在閉關練功吧。我們終究隻是過客,他遲早得回來的。”
花逐月點了點頭,随即道:“我聽說他從前時常帶着趙一趙二他們出去,平息江湖糾紛,鏟除某些作惡之人什麽的。你現在天天在家裏,會不會不太好呀?”
原随雲淡笑道:“陪着妻子生産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誰也有能說什麽呢?”話音才落,便見老高從花園的月洞門裏匆匆過來了。
大概是有什麽急事,老高對兩人匆匆行了禮,便對原随雲道:“莊主,有重要的消息得您過去處理下。”
原随雲不可能留花逐月一人在花園裏,正好有個小丫鬟抱着一隻花盆從另一側的小門拐了過來,老高招手讓那小丫鬟走近。
那本是長相普通十五六歲的姑娘,皮膚微微泛黃,一雙眼倒是極爲有神。她放下花盆,一雙手還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帶着一點忐忑和期待的神色走近,用力的給原随雲和花逐月磕了兩個頭。
老高讓這小丫鬟送花逐月回房去,這本沒有什麽,原随雲和花逐月卻并有動,而是看着那小丫鬟沒有說話。老高不解,想起才送上的消息,他隻得看向花逐月:“夫人,事情真的很急,少不了莊主,還請您多多體諒才是……”
花逐月這才笑看向老高道:“原來我在老高管事你眼裏竟是不會體諒人的。真是讓我有點兒難過呢。不過現在莊主确實不能跟着你過呢,探子都跑到面前來了,不處理下他怎麽放心得下呢?”
老高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原随雲伸手輕輕派了花逐月的手背一下,上前一步一手輕揚,大袖鼓起的瞬間一掌已經朝着那小丫鬟拍出。
那小丫鬟突然跪倒在地揚起半身以極詭異的步法滑出,竟是避過了原随雲的那一掌。
原随雲和花逐月都輕“咦”了一聲,隻因爲他們倆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身法,竟好似蛇一樣。
原随雲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又是上前一步,身形陡然拔地而起,雙掌恍若舞動一般,連連拍出數掌,掌影鋪天蓋地朝着小丫鬟席卷而去,帶着讓人心驚膽戰的威壓,讓掌風籠罩之人根本逃無可逃。
老高禁不住驚呼出聲,他自己的武功也不算弱,且看過了連城璧的功夫,一直一位少年英豪無人能出自家莊主其右,今日看原随雲出手,方知從前自己是井底之蛙了,聽莊主說這位原公子的年紀還比他小幾歲,可這功夫卻好似那些有五六十功力的人相差不大。當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這小丫鬟便是逍遙侯的徒弟小公子假扮的,她将這負責花園子的小丫鬟弄死了,自己易容替上已經有三天了,真高興能接近原随雲和花逐月,不想卻被兩人識破了。然後,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小公子知道連城璧很厲害,劍法無雙,可是從不知道他的掌法也這麽厲害。她自腰間拔出軟劍,淩空刺向半空,劍光閃爍,好似枝頭鮮花次第綻放,絢麗中隐含淩厲鋒芒。這是她最得意的招式,是她癡纏了逍遙侯七天才學得的招式,被她視爲保命的招式,就不得不此時就拿了出來。
然而對于原随雲而言,天下劍招若不能快過他的眼力,再詭異莫測也不過是尋常罷了,他腳步一點,身姿微斜,大袖卷過劍鋒,一掌化爪猶如雄鷹利爪抓下,隻聽得小公子驚呼一聲,卻是她握劍的手腕上多了五個血洞。
原随雲不打算留下小公子的性命,另一掌卻是拍出了黃/教/密/宗的“大手印”,将小公子的五髒六腑俱都拍碎了。
小公子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你,你不是連城璧……”話音才落,便斷了氣息。
“公子好手段!”哥舒冰的聲音突然從花逐月的身後傳來。
花逐月一驚,微偏頭看去,便看見女子端麗五匹的側臉和好似泛着灰藍之色的一隻眼睛,“你不是中原人?”
哥舒冰偏頭看向花逐月,微微笑道:“夫人真聰明。你丈夫殺了我哥哥最心愛的弟子兼侍女,我哥哥的報複天下隻怕沒幾個人能承受的。哎,想一想,我都有些同情夫人了呢。”她的目光落在了花逐月的腹部之上,“隻怕你腹中的孩兒沒什麽機會出生了呢。”
花逐月臉一沉,突然揚起了手将手爐砸向了哥舒冰,身形疾退。還不待哥舒冰出招,原随雲已經擋在了花逐月的身前,雙袖高高揚起,又重重拍下,驚天動地的掌風好似巨龍一般咆哮撲向哥舒冰,掌風之後,他的雙手不停,卻是化掌爲指,隻點下哥舒冰可能逃走的後路。
這人絕對不會是連城璧。哥舒冰頓時有了小公子一模一樣的認知,哪怕連城璧會什麽高深的掌法,也絕對不可能這麽厲害。她隻覺得四面八方全都是死路,根本就無路可走了。沒有辦法之下,她隻得咬牙往上竄出數尺,而後撲向原随雲。
隻是哥舒冰不是她哥哥逍遙侯,她隻見原随雲突然握掌爲拳,重喝一聲重重擊出,頓時風雷之聲直撲面門而來,她卻已經無力可使,被這一擊重逾千斤的“降龍伏虎羅漢拳”給打暈了過去。
原随雲沒有殺哥舒冰,他待氣息稍平後才對一臉驚訝佩服之色的老高道:“這個女關起來好好審問,對了,和他說一聲,看他怎麽說。”
老高此時已經沒有了半分脾氣,忙應了,至于他之前過來的目的,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原随雲扶着花逐月回到了房間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逐月,我有些後悔答應連城璧假裝是他了。暗中之人沖我來倒沒有關系,我擔心會像這次一樣,朝着你動手。”
花逐月雖有些擔心,但是她素來樂觀,不喜歡見到原随雲沉郁的樣子,便笑着安撫道:“我又不是沒有防身的本事,大夫隻是叮囑少動武罷了。你若是不放心,不妨再去見見連城璧,問清楚無垢山莊最大的敵人到底是誰,提前殺了他便是了。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好。”原随雲眉間俱是冷凝之色,等老高的女兒,已經是三個孩子母親的高大姐來陪着花逐月,他便去見連城璧了。
連城璧已經從老高處知道了花園裏的事情,他也去看了被關在石牢裏的哥舒冰,當即認出了她的身份。哥舒冰,逍遙侯的妹妹,知道天宗秘密的人三個人之一。
連城璧早已經知道逍遙侯是颠覆連家的幕後黑手,若是沒有逍遙侯的陰謀詭計,他和沈璧君就算不是恩愛夫妻,大約也能夠一輩子相敬如賓地過下去。然而一切都毀在了逍遙侯的陰謀之中。如果說他恨蕭十一郎和沈璧君打碎了他的尊嚴,那麽逍遙侯則是将連家和他打落塵埃再也翻身無望。他是恨蕭十一郎,但是在和沈璧君沒有關系後,他也懶得去恨了,但是逍遙侯,他卻是非殺了不可。
老高看得出連城璧平靜的表面上的怒氣和殺意,他雖不知莊主爲何深恨逍遙侯,可是以莊主現在的情況,實在不能沖動的。
連城璧看出老高的擔心,轉身出了石牢,就看見了等在外頭的原随雲,“她叫做哥舒冰,是逍遙侯的妹妹。而逍遙侯,是個怪物,自小就生了軟骨病,一生都不可能站起來。可是他卻練成了高深的武功,更是暗地裏成立了最爲神秘的天宗,他就是天宗的天公子。”
原随雲并不奇怪連城璧知道得這麽清楚,他放下手裏的茶杯,淡然道:“逍遙侯麽?你知道他藏身之地嗎?我想在逐月生産前殺了他。”好似殺逍遙侯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
連城璧深深地看着原随雲,想起那本自己才修煉數日就功效非凡的“九陰真經”,不再猶豫,輕吐出了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