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逐月更是從一邊的丫鬟手裏扯過了大大的浴巾丢在了水中站起的少女身上,“姑娘還是穿上衣服才好說話。”
那少女卻是盈盈笑着,邊慢斯條理用浴巾将身體裹住了,一邊打量着花逐月、原随雲直到楚留香和姬冰雁身上。
“我明白了,你是嫉妒了,嫉妒我的身體太美,對不對?”少女眼波一轉,頗有得意地看着花逐月道。
花逐月真是不懂這少女的邏輯了,難道被人偷看了洗澡她還得意了,她失笑道:“我爲什麽要嫉妒你被男人占便宜呢?”
少女的目光在蒙着雙眼的原随雲和楚留香身上移動,自以爲明了地道:“想必那占我便宜的人有你了情郎了?是這位還是這一位?”
原随雲素來厭惡自恃美貌而自戀的女人,懶得和這女人多說話,他拉過了花逐月,“不用理會她,我們先取水再說。”
少女大概是第一次遇見對自己不客氣的男人,怒說了聲“瞎子”,就瞪向楚留香和姬冰雁。
姬冰雁可是隻看了一眼就轉過頭的,隻楚留香苦笑道:“在下向姑娘認錯,雖說在下也是無意中看到的,但終歸是錯了。”
少女看着楚留香臉上雖占有了些黃沙,充滿了疲倦,但是此時卻因爲自己而紅了臉,她心裏不由得有些得意,指着已經去了小池塘邊洗臉洗手又取水的原随雲和花逐月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楚留香道:“正是,他們兩人還是夫妻。”
少女挑眉道:“他們是夫妻啊?難怪一樣的沒禮貌,不經他人同意就取水呢。你看着就挺好的,怎麽就和他們混在了一處?”
楚留香看着原随雲和花逐月穿了七八隻水囊後,暢快地喝水洗手洗臉,隻覺得嘴巴更幹了,臉上的黃沙也變得更刺皮膚了。等姬冰雁和石駝也加入了,他才對少女苦笑道:“幾天沒用喝水的人,見到水後沒有跳入池中已經是很克制了。姑娘見諒,在下也非常渴,先去喝水了。”
楚留香不顧少女的詫異,第一次,美麗的少女不及清水有吸引力,他跑到了姬冰雁的身邊洗臉喝水去了。
原随雲和花逐月兩人喝夠了水,正捧着水互相洗着對方的臉。花逐月其實更想跳進水池中暢快地從頭到腳洗一洗,不過想起那少女、丫鬟以及那些武士和不遠處幾頂白色的帳篷,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原随雲的雙眼上雖然蒙着布條,卻還是隐隐看見些許的東西,他的手指憐惜地撫摸過花逐月裂開的嘴唇,以及憔悴了好多的面容,暗想起女孩子才用的胭脂水粉等,她本來遠該比那自戀的少女更美麗才是的。
“随雲,你猜他們是什麽人?”花逐月拉着原随雲站起,看向自帳篷裏出來的人和少女,問道。
“不像是劄木合的人,也不像是石觀音的人,應該是龜茲國的權貴吧。”原随雲淡淡地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驚擾本王的公主!”卷須虬髯,頭戴金冠的紅袍肥壯男子高聲斥責道。
“公主麽……”原随雲和花逐月的目光落在了龜茲王的身上,這人實在不像一個英明的國君呢。也許正是因爲他好對付,所以劄木合是石觀音頭一個要鏟除的了。
他們兩人不出聲,自有楚留香出聲和龜茲國王應對。也許是楚留香确實長着一張讓人信服的臉,也許是他的氣質讓人喜歡,一番對答之後,龜茲國王不再生氣,反請幾人去他的帳篷裏頭赴宴。
“國王見諒,在不遠處的沙丘邊,我還有好幾個朋友等着我們去救他們呢。”楚留香揉了揉鼻子很不好意思地道。
少女公主卻是走近楚留香笑了笑,最後卻是站到了原随雲的另一邊,嬌聲道:“父王請你們赴宴豈能推辭呢?接朋友的事情,讓他們去就好啦。大不了我讓我父王借他們幾匹馬好了。”
少女盈盈的眼波注視着原随雲的側臉,她相信這人隻要不是呆子,就能感覺得出來的。
原随雲不是呆子,他眉頭輕皺了下,避開公主一步,幾乎将花逐月摟在了懷中,“公主說得不錯,楚香帥,我和内子先去接人了。”
花逐月卻是擡手輕輕拂過了公主的臉頰,對着她緩緩彎唇一笑,等公主回神時,小夫妻倆已經走到一邊去了。
“她是什麽意思?在向我炫耀嗎?”公主很生氣地跺了下腳。
楚留香暗歎一聲,那哪裏是炫耀?分明是警告啊。他可是不敢忘記花逐月的武功有多高,她對原随雲又是如何看重的。
“公主,難道在下留下陪公主赴宴,公主還不滿意麽?”楚留香雖然還穿着髒兮兮的衣服,但是洗淨手臉的他,看起來卻好似能夠發光一樣。在中原能夠引得無數女子芳心大動的他,自然引得琵琶公主臉紅心跳,忘記了原随雲和花逐月。
帳篷外頭,花逐月和原随雲會心一笑,兩人各自騎了一匹馬,帶着三匹馬往胡鐵花所在的沙丘而去。他們本以爲胡鐵花和彭家幾兄弟此時都奄奄一息,不想胡鐵花正活蹦亂跳着,邊吃肉邊喝水,他的身邊站着一個高挑削瘦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黑衣、黑靴、黑鬥篷,就連手中長鞭也是純黑的。胡鐵花正在對着他說着什麽,大約是聽見了馬蹄聲,兩人一起回頭。
胡鐵花大笑着道:“我就說我的朋友會回來接我們的。”說着就朝着原随雲和花逐月揚起了手。
“楚留香呢?”那少年突然開口問道,“他們不是楚留香,不是嗎?”
胡鐵花心裏不太在意,嘴裏卻是笑道,“楚留香是不是見到什麽美人了?隻有美人才會讓他忘記我這個兄弟。哎呀,還有這麽幾匹馬,快将彭家兄弟綁上去,他們再暈下去,就算不瘋也要重病了。”
原随雲和胡鐵花忙碌起來,花逐月看向從頭到腳一身黑的少年,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她笑道:“是你幫了胡鐵花麽?大漠之中水和食物那麽珍貴,你卻舍得。看來是聽說過楚留香和胡鐵花的名頭的了。不知你尊姓大名呢?”
少年黑色的鬥篷下,是一張極爲蒼白的臉,雖然很俊秀,但是卻有極爲冷漠,他聽到花逐月的問話,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花逐月上下打量起來,
“你是誰?你也認識楚留香?”
花逐月心頭一動,這少年的語氣怎麽好似帶着酸味兒?“我姓花,那是我的丈夫,他姓原。我們夫妻倆算是楚留香的朋友吧。”
少年看了看花逐月指着的原随雲,目光中的寒意果然減了不少,他點頭道:“我是劄木合的兒子黑珍珠,曾經因爲探查父親之死去過中原,認識了楚留香和胡鐵花。你丈夫姓原……他不會是無争山莊的少莊主吧?”
花逐月盈盈一笑,心裏尋思着“黑珍珠”怎麽看怎麽像女孩子的名字呢。面上卻是不露聲色,點頭道:“是啊,我夫君正是無争山莊的少莊主。閣下也聽說過他?”
黑珍珠點了下頭,終于還是開口道:“我父親從前也極爲欽佩無争山莊之人的,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彭家兄弟所保的東西,你們可是見過?那個東西極爲重要,你們不想卷入大漠之中的争鬥,最好交給我保管。”
花逐月頓時對黑珍珠起了好感,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說得是極樂之星?那東西現在确實是在我們夫妻手中,隻是它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呢?讓它和普通的寶石不一樣?”
此時胡鐵花和原随雲已經将彭家四兄弟分綁在兩匹馬上,原随雲走近拉了花逐月道:“我們上馬再說。”
待四人都上了馬,黑珍珠才道:“所謂極樂之星,傳言是龜茲國一處寶藏的鑰匙。有了它,就能取得這處富可敵國的寶藏。隻是它失傳多年,突然現身後,龜茲國王才委托彭家兄弟護镖爲名,送極樂之星到延城。隻是龜茲王自以爲秘密的事情,早就在沙漠中傳開了。石觀音自然不會放過它,就是我父親的舊部,如今雖然大多奉我爲主,但是在聽了傳言之後,也不是不動心的。畢竟,若是能夠得到極樂之星,掌握了那處寶藏,就能繼續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了。”
胡鐵花不禁咋舌不已,原随雲和花逐月卻是想起了那顆和普通寶石差不多的“極樂之星”,同時搖了搖頭。花逐月疑惑道:“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龜茲雖然是個小國,但也不可能讓寶藏的鑰匙流落在外吧?”
原随雲更是道:“若是真有這麽一處足夠舉兵起事的寶藏,就算沒有鑰匙,龜茲國王定也想法子炸開了寶庫了。這明顯就是有心人的詭計。”
黑珍珠沒想到原随雲和花逐月所想的,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她看向他們倆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許多,還沖着花逐月笑了笑,才沉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總覺得龜茲王是想借極樂之星爲名有所謀劃,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是想吞并了我父親留下的兵力。”
黑珍珠說到她父親的兵力,整個人頓時好似一顆真正的珍珠,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她俊秀的眉間滿是堅毅:“我既然繼承了父親之位,就一定不會讓那些針對我們的陰謀詭計得逞的。父親雖然不在了,但是大漠之鷹永遠不會墜落,會永遠守護着大漠的安甯!”
劄木合之所以被人稱爲大漠之王,并不是因爲他的武功有多麽高強,而是因爲他本人是難得的将領,手下有一千騎兵,在大漠之中縱橫出沒,掃蕩着沙漠之中匪盜,讓西域各國和大明的商道維持着相對的安甯。
不管黑珍珠能不能夠做到她父親曾做到的事情,但是她這樣子的态度,無疑讓花逐月動容。在她看來,黑珍珠比琵琶公主可愛多了也美麗多了,怎麽好似對楚留香那種浪子動心了呢?不過心中有遠大追求的人,應該也不會輕易爲兒女/私/情動搖心智吧?
再想想不久之前才見過的暴發戶一樣的龜茲王,再看看眼前堅毅可愛的黑珍珠,花逐月突然有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