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東門大街,就見一穿着寶藍色異族服飾的女子上前,妙目一轉便看向原随雲和花逐月身上,最後卻是落在了林震南夫妻身上,“婢子見過林總镖頭林夫人,我家主人讓婢子帶句話給林總镖頭,當年林家遠圖公憑着手中長劍威震江南,林總镖頭不能承先人之志也就罷了,何必将先人的心血拱手與人?如今江湖中人人矚目,稍有不慎林家三代人的心血便付之一旦。我家主人讓林總镖頭三思,還未出福州城,現在回轉還來得及。”
女子的聲音極爲嬌嫩,官話中帶着雲南的一帶的口音,軟軟糯糯的。
福威镖局的人多是粗莽漢子,想事情多隻看表面,除了林家夫妻倆外,多數人心裏是不能理解總镖頭爲何将家傳的劍譜“送給”少林寺,他們這些時日也聽說過了林家遠圖公當年一年威震南北的往事,多是心中向往至極。故而私底下也嘀嘀咕咕不停,都是在想便是總镖頭一家不學,也該擇親近的人傳下才是。如今一聽這長得不錯的女子的話,自然紛紛看向林震南勸說起來,隻希望他能改了主意。
林震南這人雖更像個商人而非江湖人,卻也知道出了福威镖局的大門就不可能在回轉了,别說夫人處無法交代,兒子的師父師娘肯定也會小瞧自己了。他虎着老臉掃過跟着他多年的人。
“你們都是跟着我多年的老兄弟了,我也不瞞着大家。我的祖父遠圖公曾經在莆田少林寺出家爲僧,乃是早年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大師的弟子,他創下的林家傳了三代的辟邪劍法,确實是出自莆田少林寺。事實到底如何,待到了少林寺,我會與大家言明。總之,還劍譜于少林寺,這個決定是不會更改的。”林震南說完,又看向那婢女,揚聲道:“姑娘請去回了你家主人,我林震南正是不敢讓先人的心血毀在我手上,才決定還劍譜的。你家主人若真是隻念着先輩的交情,自然不會多說什麽的。請回吧。”
那婢女不甘地瞪了林震南一眼,轉身就走了。
林震南這才翻身上馬,和衆人一道驅馬出了福州城東門往莆田縣而去。
這一幕自然讓青城派、泰山派等布下的眼線看在了眼裏,很快衆多爲了辟邪劍譜趕來福州的正邪兩道人物也紛紛趕往莆田少林寺。至于藍金花派了個丫鬟去攔林震南也不過是爲了全長輩的一點交情,她早在讓婢女去傳話的時候,就動身往莆田而去了,不過她坐的是馬車,帶着她的侄女藍鳳凰。故而當福威镖局一行人從馬車邊經過時,她将馬車窗簾掀開了一隻角,隻是她注意到的和侄女注意到的人不一樣。
“那小子就是林家镖頭的兒子嗎?”藍鳳凰看着俊秀白靜的小少年,瞪大了眼,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男孩子呢。
藍金花沒有說話,隻因她的目光全被原随雲吸引過去了。她并未讀過多少漢人的詩書,卻依稀記得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阿爸曾經說過,那些都是假的,漢人中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男子。她以前也覺得阿爸說得對,但是今天她才知道,阿爸說錯了,漢人中不是沒有這樣的男人,而是他們從前沒有見到罷了。
藍金花完全将原随雲身邊的花逐月給忽略了,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肝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跳得這麽快,這麽急。直到人看不見了她才不舍地移開目光,手掌輕輕撫在了自己的心窩上。
“姑姑,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藍鳳凰扭頭,看見藍金花的樣子,忙問道。
藍金花嬌媚的臉上露出了少女才有的神色來,她眼波流轉,微笑地看着藍鳳凰道:“鳳凰兒,姑姑找到那個配做你姑父的人呢。”
花逐月當然不知道隻是一面而已,人家藍金花就惦記上她男人了。
從福州到莆田縣雖然不太遠,但是衆人快馬也用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到,福威镖局在莆田縣有分号,自然歇在分号了。隻是衆人才歇下沒多久,就有小厮來請原随雲和花逐月,說是東方不敗親自來拜訪了。
林震南夫妻倆可是吓得不輕,全身的疲憊也算不得什麽了,趕緊離房去相迎。此時的東方不敗才做了教主沒有多久,名聲沒有做了教主十多年的任我行響亮。但是日月神教啊,可是綠林道上的老大,和名門正派作對百十年的厲害角色,曆任教主可是比少林寺方丈和武當掌門都名聲赫赫的人物,他如何敢怠慢呢?
東方不敗正在廳中主坐上喝茶,見林震南夫妻來了也并未起身,隻是放下了手裏的茶碗,說道:“福威镖局的林震南林總镖頭?怎麽不見林小公子呢?說起來他也算是本座的師弟了。”
林鎮南夫妻倆心中暗自警惕,隻是面上絲毫不露,雙雙拱手,林震南道:“東方教主大駕光臨,在下這福威镖局當真是蓬荜生輝。小兒年幼,今天跟着一道策馬近兩個時辰,如今已經歇下了,東方教主若是無事,改日在下定帶着小兒來拜見教主。”
東方不敗輕笑一聲,道:“也罷了,本座今日是爲拜見原公子、原夫人而來,說來本座也極爲好奇,林總镖頭用了什麽法子方能留他們在福州停留近五個月的時光。”
林震南和林夫人都沒想到東方不敗提起原随雲和花逐月來,竟是一臉的酸氣。林震難不知如何作答,還是林夫人機靈,小心笑道:“東方教主也是和原公子、原夫人認識的,知道他們的性情。我們能用什麽法子呢,不過是真心誠意相待,說起來我們夫妻也覺得不可思議呢。”
東方不敗臉上的輕笑變冷,正要變臉,就聽見門外傳來花逐月的脆聲,“東方這是特地來福建府耍日月神教教主威風的?”他臉上的神色一頓,卻是站了起身,換上了一副笑臉,對着相攜進屋的原随雲和花逐月拱手行禮,“有兩位在此,東方豈敢耍什麽威風?不知兩位近來可好?”
原随雲淡淡地掃了東方不敗一眼,和花逐月在一邊的客座上做了,才道:“聽下人說你是來拜訪我和内子的?我卻不太相信,東方你是什麽樣的人,隻一眼便知道了。說吧,你到底是爲何而來?我可不相信,一本辟邪劍譜就能讓你千裏迢迢趕來福建府。”
東方不敗卻是斂笑緩緩道:“當日您和夫人曾留話,讓我能自信修正《葵花寶典》的内功心法。如今雖不算大成,卻頗有心得。然而天下英雄寥寥,竟無人能與我論正武功心得,公子天縱奇人,乃是東方唯一放在眼中之人。還請公子賜教!”
東方不敗一身氣勢散開端是霸道無比,讓林鎮南夫妻以及福威镖局的其他人紛紛後退了數步,唯獨原随雲和花逐月還端坐在椅上,神色也沒有什麽變化。
當日花逐月所說的是東方不敗若能修正《葵花寶典》的内功心法,原随雲就正式收東方爲弟子。不過事情到了今日,東方不敗身居高位,自然不甘心拜年紀比他還小的原随雲爲師,也低不下那個臉。至于原随雲和花逐月,也同樣沒有心思接受一個滿腹野心與算計的弟子。
不過東方不敗還真會說話,花逐月覺得事情還是由她而起,她笑着站起身,看向原随雲撒嬌道:“我好久沒有與人動手了,今日和東方打一場好不好?”
原随雲笑看着她:“你高興就好,隻是人家東方可能不高興了。”
花逐月轉頭看向自覺受了輕視的東方不敗,“東方啊,你到現在還瞧不起女人麽?你若是連我也赢不了,還拿什麽來赢随雲呢?”
她的話音一落,身形已動了。身姿曼妙若仙,長袖迎風揚起,轉眼間就到了東方不敗的跟前,左掌疊于右掌之上瞬間拍出,赫然是“落日熔金”,掌影當真若落日一般鋪天蓋地向東方不敗襲來!
東方不敗心裏一驚,他自學會天山六陽掌後,早就深谙此掌法的威力,此時已來不及躲避,隻能咬牙迎了上去,同樣以一招“落日熔金”來抗衡,他不相信他的内力會不及花逐月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丫頭深厚。
一模一樣的招式,雙方的掌力都極爲猛烈,碰撞之時猶如巨浪撞上了巨石,洶湧澎湃中帶着說不出的霸道狂妄,大廳之中,除了坐着的原随雲的衣衫不動,其他的桌椅均被掀翻。福威镖局的人更是人人動容,這才知道花逐月的武功也這般高深。
東方不敗和花逐月,到底誰更勝一籌,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大約隻有原随雲最爲清楚了。
東方不敗自登上教主之位後急速膨脹的自信心在一掌下消失了大半,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不如花逐月一個比他小了六七歲的女孩子,可是事實卻是如此,方才那一掌,哪怕花逐月占了先機,可她淩空襲來,而自己卻是站在地上的,誰也沒占誰便宜,可她卻是略勝一籌的。
原随雲比花逐月的本事隻高不低,更爲重要的是花逐月出手留有餘地,而原随雲這個人卻是出了花逐月誰也不曾放在心裏,隻要出手極少留手。自己比不過花逐月,又豈能赢得了原随雲?
頃刻之間,東方不敗心中生出一陣頹敗、不甘、痛苦之意來,左臂處傳來一股劇痛,他忍不住悶聲慘呼聲,身體跟着往後飛退四五步,才偏頭看向左肩,卻是被花逐月玉箫打在了穴道之上。
“東方,這種對招的時候你竟然走神?”花逐月撇了下嘴,收起了玉箫不高興地道,“算了,不打了。”
原随雲寵溺地笑了,起身将椅子讓于花逐月坐下,淡看了東方不敗一眼,“你跟我來。”話音一落直接飛身掠上屋頂,居高臨下地等着東方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