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叔叔,這是我們家最好的客院啦,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林平之挺着小胸膛道,“從這兒到正院也不遠,離我們家的練武場也很近,從院後的小門過去,隻需要穿過一片竹林和小花圃就到啦。”
原随雲和花逐月的目光落在了客舍門前高大的玉石盆景,讓本來因爲各色綠蔭和花卉裝點得極爲清雅的客院頓時多了富貴之氣。花逐月的目光也在這玉石盆景上掃過,林夫人沒有覺得不妥,反是牽着花逐月的手笑道:“逐月妹子和原公子盡管住下,我和平兒他爹爹都是俗人,來往的也多是庸人莽夫,沒什麽見識。屋中的擺設若是不合心意,隻管和我說,我讓人改改。”
原随雲和花逐月進了正廳,他見林夫人拉着花逐月似有話要說,又見林平之興沖沖地,便由着他領着自己四處逛去了,留下林夫人和花逐月說話。
沒有了男子在場,林夫人就沒什麽顧忌了,一邊吩咐客院的婆子丫鬟準備溫水和艾草等物,一邊低聲與花逐月道:“逐月妹子是不是葵水來了?女子這個時候可是受不得涼的,我們镖局和長春堂的交情不淺,有位極其擅婦科聖手孫大夫在,我已經讓人去請他了。”
花逐月不想這位林夫人這般熱心,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謝過了林夫人。
林夫人卻笑道:“我也是從妹子你這麽大的年紀過來的。那個時候仗着年輕又有功夫在身,隻以爲身子骨比那些閨中女兒強就不放在心上,弄得成婚多年都不見喜訊。幸好這位孫大夫開了藥方,調理了兩年多才得來了平兒這根獨苗。不然好多人家三十多歲都做祖父母了,可平兒還是總角童子。”她頗爲感歎地說完,随即拉着花逐月的手道:“妹子這般好的人品,可别一時大意就和我當年一樣啊。我見原公子待你着實不錯,妹子也該替他想想的,男人總得留個後的。”
花逐月不妨林夫人竟說到孩子身上去了,着實有些羞窘,她和原随雲到了現在還未圓房呢。不過成婚前母親也曾叮囑過的,如今再被林夫人提醒,她自是放在心裏了,“嗯,我會記着夫人的話。”
林夫人笑道:“雖說我們才相識不久,可我一見妹子就心生喜歡了。我夫君是獨子,我呢在娘家也隻有兄弟沒有姐妹,實在是将你當做我妹子來待的。”
正好兩個婆子擡了桶熱水進來,又有小丫鬟拿着艾草等物進來了。林夫人又細細說與花逐月如何洗浴用藥的細節,這才起身告辭。不想出門前又記起一事來,忙揚聲道:“逐月妹子,我看你和原公子沒帶什麽衣物,一會兒我也讓人送些衣物過來。”
花逐月也不推辭,等林夫人走了,她也打發了兩個婆子和丫鬟,用熱水簡單洗漱了一番,才将艾草等物敷在了腹部處,這才盤腿坐在了床上運功驅起身上的寒氣來。
待她睜開眼時,便看見了床前圓凳上坐着的原随雲。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回來了竟半點聲音也沒有。”
原随雲卻握住了花逐月的手腕搭起脈來,“林夫人請來的孫大夫還在外頭候着,你若是病了,全是我的錯。”
花逐月的腹部還有些不适,後腰也還有些酸軟,她想起林夫人所說的,若是這幾日受涼了空會影響生孩子,就咬了咬唇,待原随雲收了手,她才窩在他的懷中,有點擔心道:“方才林夫人好我講,說是這幾日受了寒不好生養的話,以後要孩子會很難呢……”
原随雲摟着花逐月的手頓了一下,片刻後才道:“林夫人又不是大夫,她說的話可聽下,但不必放在心裏。我們還未圓房,孩子的事情更不必急了,我更擔心你的身體。一會兒讓那位候着的孫大夫瞧瞧再說。”
他以爲林夫人的關心之意雖也有,但更多的是想他和逐月在福威镖局多呆一些時日的。目的應該是爲了獨子林平之。不過也真是夠大膽的,隻知人姓名相交不深,就敢留人在府。
不說原随雲請了孫大夫進屋給花逐月診脈,隻說另一邊林震南和林夫人夫妻倆正在說着話兒。
“我知道夫人是一心爲平兒着想,想爲他請個有本事的人做師父。隻是這原随雲和花逐月身份不明,之前在江湖中也未聽說過,若是心有叵測之人,留在府裏頭隻怕不太好啊。”林震南終究是總镖頭,想得更多些。
林夫人卻道:“老爺,你看原公子和他那夫人的氣派,可是一般人家才會有的嗎?我還未嫁來福建時,曾随着父兄去嵩山看過五嶽劍派的大比,便是嵩山、華山那些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門派親傳弟子,也不及原公子的氣度。更别提原公子那身武功了。今日我領着他們去客院,往日來咱們家那些客人,誰不是滿眼的贊歎之色,可他們倆卻隻當平常。所以呀,哪怕沒聽到什麽名頭,也盡量多留下些時日,哪怕不能指點平兒,結份善緣也是好的。”
林震南知道妻子出身洛陽金刀王家,也是地方豪豪人家,見識比自己隻深不低,聽得這話沉思了片刻便道:“那就依夫人了。隻是咱們镖局終究算不得正經江湖門派,最重要的還是結下善緣。”
林夫人見丈夫又老調重提,心裏暗歎一聲,嘴裏卻笑道:“知道了。”她終究有些不甘,拉住了林震南低聲道:“隻是老爺,當年林家祖父老人家憑着一路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江湖,按理說咱們家如今使出的劍法該厲害才是啊,也不是老爺你和平兒的資質差呀。”
林震南卻神色一變,忙一臉嚴肅地盯着林夫人道:“這話可能說與旁人知道,平兒那兒也别提了。這話我也曾問過父親,父親隻是低聲歎了下,說是咱們家的劍法并無劍譜傳下,都是親口傳授的,許是祖父過世時有些東西還爲交代清楚吧。哎,不管如何,雖沒有了先祖的威名,總算是江湖朋友給面子,咱們福威镖局這些年也不錯了。”
林夫人卻覺得不會是祖父林遠圖去世前沒來得極交代,她還未嫁時曾聽娘家祖父和父親說過,當年遠圖公一手劍法可謂整個南武林都無敵手的。按下心下的不解,她将心思又放回了原随雲和花逐月身上,忙讓人去喚了林平之過來交代起來。
林震南看着妻子爲獨子籌謀,他心裏也有些慚愧,隻是林家辟邪劍譜之事他也頗爲不解,父親從前也未提過太多的。算了,爲了夫人和平兒,哪怕原随雲和花逐月的身份來曆不明,籠絡一番又算什麽呢?大不了折損些銀錢罷了。
于是,接下來的時日,原随雲和花逐月在福威镖局的日子極爲舒心,處處可見林家夫妻的用心體貼之處,比起原随雲和花逐月在自家中也不差什麽了。
這日花逐月和原随雲正在樹蔭下的石桌上下着圍棋,花逐月丢下一顆黑子,邊道:“林家如此款待,林平之那孩兒的資質也不差,難得性情也不錯。你要不要收他做弟子?”
原随雲落下一子,将花逐月許多棋子變成了死路,“之前是東方不敗,現在是林平之,逐月,你倒是一心想收弟子。”
花逐月看着棋盤皺起了臉皮,“你就不能讓我赢一局嗎?不下啦。”她當真不理會棋盤,轉過身看着客院門外跑近的男童的身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來。片刻後才偏頭與原随雲道:“我就是覺得這幾次裏到了一個地方,都是遇到的人事兒都差不多了我們就離開了。可到今日我們還停留在此,應該是林家的事情還未完。再說了,當日傳了東方不敗武功,任我行半死不活,左冷禅也死了。雖說還有嶽不群可能與東方不敗對峙,隻是看他們兩人的心智與見地,嶽不群應該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一方江湖,豈能隻東方不敗一人位于頂尖呢?我們收了林平之做弟子,既是還了林家夫妻的人情,也算是在這方江湖裏留下傳承,有什麽不好呢?”
原随雲對是否收弟子留下傳承并不看重,隻是看花逐月的态度,他自是不會反駁的。淡笑着拉過花逐月到懷中,柔聲道:“好,我都聽你的。”
晚間,林夫人被請到了客院,聽原随雲說要收林平之爲弟子後,驚喜得不知說什麽好,又是吩咐人準備香案等物,又是讓林平之給原随雲行拜師的大禮。
“林夫人,随雲收令郎爲弟子隻是小事,不必張揚的,讓他磕幾個頭就行了。隻是我們在此地停留的時日應該不會太久,故而自明日起,林平之就得跟着我們身邊了,林夫人可别見他辛苦就心疼反悔了。”花逐月忙攔住林夫人正色道。
林夫人點頭道:“師父教導弟子那是天經地義之事,我和平兒他爹絕不會多言半句的。”
花逐月的目光掃過正在給原随雲磕頭的林平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受到萬千寵愛的。“寶劍鋒從磨砺出,這孩子若想學本事必得吃一番苦頭的。隻望夫人說到做到,不要食言才好。”
如此,原随雲鶴花逐月就在福威镖局長居下來,三個月後東方不敗才得到了他們的消息,當聽到手下人報說兩人收了一個孩童做弟子後,初等教主之位沒多久的東方不敗露出了極冷的笑容來,“既能得他們青眼收做弟子,難不成是什麽少年神童?說來,我也算是那孩子的師兄呢。來人,備下重禮送往福威镖局,就說是本座給小師弟的賀禮。”
日月神教突然向名不見經傳的福威镖局送去了重禮,不但讓林震南夫妻等人吓得不輕,也讓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注意到了這麽一個福威镖局,自然帶來了不少麻煩。
花逐月丢下兩顆石子,從牆頭和樹上分别掉下兩個人來,原随雲讓林平之繼續揮劍,他則将兩個落在地上痛苦叫喚的兩個人給扔出了院子。
“東方不敗這是成心想給我們找麻煩啊……”原随雲眼中冷意盡露,卻是動了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