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飛燕沒想到花逐月會直接問出來,她隻當花逐月是不懂事嫉妒她長得漂亮的小姑娘,笑歎道:“八小姐有父兄疼愛,有青梅竹馬的好友護着,自是不能明白我這等失國失家之人的悲哀。我确實認識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可是青衣樓,真的和我無關了。八小姐可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吧。”
原随雲在花逐月開口前拉了她的手一下,淡然道:“姑娘不必避重就輕,在座的諸人沒有誰是傻子,”他又略帶嘲弄地打量了下上官飛燕,“姑娘也不必故意賣弄美色和凄涼身世,隻會讓人倒足胃口。”
陸小鳳和花滿樓倆沒想到原随雲這般毒舌,竟是将上官飛燕一個大美人兒貶得一文不值樣。
花滿樓終究厚道些,開口道:“姑娘一開始讓人給陸小鳳和我傳信,說是舍妹和原兄弟在姑娘這兒,若是要見過他們,便來此處。這般巧合,任誰都會懷疑姑娘不懷好意的。”而且,他還覺得上官飛燕的聲音有些耳熟,好似在什麽地方聽過一樣。
上官飛燕卻是輕輕歎樂口氣看向陸小鳳,道:“你們這樣想也不奇怪,隻是我若有辦法便不會如此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所以才在西湖邊的望湖樓上見到有蒙面殺手與八小姐、原公子交手,靈光一動才想出這個法子的。想各位幫我做一件事情,隻因這世上除了陸小鳳和花滿樓,”她再看向原随雲和花逐月,“還有原公子和八小姐,估計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花逐月冷笑道:“這麽說,一開始你便知道我和随雲的身份了?在望湖樓上見到殺手圍殺我和随雲,想的不是去給花家送信,而是幫你忙?”她忍不住快要翻白眼了,“你騙三歲小孩兒呢?”
上官飛燕紅着眼眶一臉的羞慚,竟是跪下給花逐月磕了一個頭,“我知道我這樣做會讓兩位寒心,可大概是我一直以來被逼得太無法了,竟是隻想到了自己的事。還請八小姐和原公子莫要怪我。”
上官飛燕這番做派,原随雲和花逐月隻覺得好笑,示弱就能将算計撇得一幹二淨麽?不過陸小鳳和花滿樓卻不是苛責他人之人,且認爲她一個武功低微的弱女子應該聯系不上青衣樓這等神秘的殺手組織,見她可憐的樣子,反倒真的不怎麽怪她了。
上官飛燕眼見陸小鳳和花滿樓的神色變緩,心裏暗喜,神态放得更加悲戚了,“我知道陸小鳳陸大俠和花七公子的俠名,知道你們爲了朋友什麽事情都肯做。可惜我不是你們的朋友,可是我還是想請你們幫幫我。我說得都是真的,說起來,你們還不知我的姓名,我複姓上官,名丹鳳。駕馬車送八小姐和原公子來這兒的上官雪兒,是我的小表妹。”
上官飛燕說到這裏又停住了,見衆人都看着她,猶豫了片刻後才苦笑道:“我都不知拉幾位入了這等大麻煩之中是對是錯……”
花逐月捏着原随雲修長的手指,撇嘴道:“都做了還說什麽廢話呀?”
上官飛燕柔聲歎道:“八小姐說得對,倒是我矯情了。這件事情我做不到,倒是我相信陸小鳳和花滿樓聯手,一定能夠做到的。”她凝視着陸小鳳和花滿樓,美麗的雙眼裏充滿了仰慕和信心。
即便是陸小鳳自诩爲浪子見過不少各種絕色的女子,但是此刻依舊被上官飛燕的眼神看得心中大軟。至于花滿樓,雖然還未放下對她的懷疑,可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美麗而柔弱的女子會是心機狠毒之人。
陸小鳳道:“你要我和花滿樓幫忙做的的究竟是什麽事?”
上官飛燕道:“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你們很快就會知道到底是什麽事了。”
陸小鳳看了花滿樓一眼,問道:“什麽人?”
上官飛燕身上的柔弱感突然沒有了,反是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尊貴之氣來,她掃過幾人,緩緩地道:“大金鵬王。”
眼見陸小鳳和花滿樓都答應了,跟着上官飛燕朝着庭院後走去,花逐月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她癟了下嘴拉原随雲低下頭,踮腳在他耳邊道:“七哥和陸小鳳分明是被那個上官丹鳳牽着鼻子走呢,他們真的不知道嗎?還是見了漂亮女人,所以人家說什麽都相信了?”
原随雲的耳尖微微跳了幾下,他伸出手揉了下花逐月的額發,同樣低聲道:“花七哥和陸小鳳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他們這樣做,怕是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麽鬼吧?”
花逐月“嗯”了一聲,目光一直在上官飛燕的背後流連,見她半點慌張也無,目光中的不喜更深了。
庭院後的枯井下是一條隐秘的暗道,穿過長長的暗道,便看見了一扇因終年不見陽光的長了銅綠的銅門,陰暗的低下唯一的亮處,是銅門上閃閃發光的金環,上官飛燕緩緩推開了銅門,原随雲等人就看見了坐在一張高大的太師椅上的大金鵬王。
之所以不需要他人介紹,就知道這個人是大金鵬王,是因爲那張太師椅上鋪着的金黃色的錦緞,而他本人雖已經年老,整個人和一般的老人一樣枯瘦,但是他身上穿着黃色的王袍,他的神情中帶着王族才會有的高傲和尊貴。
上官飛燕輕輕走過去拜倒在他的身前,“父王,女兒帶了能夠幫助我們的人來了。”
大金鵬王的雙眼沒有因爲年老而失去銳利,他看向陸小鳳、花滿樓、原随雲和花逐月等人,神色依舊倨傲而冷淡,“陸小鳳、花滿樓?另外兩人是誰?你們自己說說吧。”
陸小鳳和花滿樓沒有做聲,他們都不喜歡大金鵬王高高在上的态度,他們從來不是喜歡被人命令的人。至于原随雲和花逐月卻是像沒有聽到一樣,他們打量了一番所在的密室半晌,才好似明白了一般,看向上官飛燕,“原來是亡國公主?莫非是你們想複國,所以找來陸小鳳和我七哥幫忙?”
花逐月邊笑着說,邊拉着原随雲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還招手讓陸小鳳和花滿樓也都坐下。
大金鵬王雖已經亡國,卻還有一國之主的驕傲與尊嚴,他厲聲道:“你是什麽人?大金鵬王朝雖已不在了,卻也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在本王面前放肆的。”
他才要驕傲地說出大金鵬王朝的悠久曆史,就看見那小丫頭突然朝着自己彎眉甜甜一笑,他一愣,還沒反應,卻聽見身下的特制的太師椅突然塌了,他自椅上跌落,金黃色錦緞之下,紫檀木粉屑揚起,撲了不遠處的上官飛燕一臉。
卻是原随雲輕輕拍了一掌,将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太師椅化爲了粉塵。他神态淡然,好似那掌不是他拍出的一樣,“便是我大明的陛下,也沒有閣下這般擺譜的。亡國之君,逐月放肆了又如何?”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卻是看向了花滿樓,眼神中寫滿了同情:你這個大舅哥再妹夫面前估計沒啥譜可擺了,這妹夫太厲害了!
花滿樓雖覺原随雲行事太過張揚,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完全将妹妹逐月放在心上的。
上官飛燕心裏氣惱至極,又怕陸小鳳幾個看出破綻來,不敢先擦她臉上的塵灰,而是先扶起了大金鵬王,她忍住心裏的不滿,轉眼就成了一個完全爲父親叫屈的女兒來。
“我父王并無折辱八小姐的意思,原公子此舉卻是折辱了我父王。是,我們是有求于陸小鳳和花滿樓,原公子和八小姐如果不願,可以先離開。”
大金鵬王懂了上官飛燕的意思,他頓時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慘笑道:“亡國之君,嘿,難道我是亡國之君,就該被人折辱麽?”他的雙眼突然射出精光,他盯着原随雲道:“我們上官氏流出的血,依舊是王族的血,隻要上官氏還有一人活在世上,金鵬王朝就絕不會被消滅!”
說完,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胸窩刺下。
“不可!”陸小鳳和花滿樓異口同聲叫了起來,他們倆忽然覺得這老人的确有值得受人尊敬的地方。花滿樓歎了口氣,看向原随雲和花逐月,“便是對一個老者,你們倆也該像上官老先生賠個禮才是。”
花逐月哪裏肯?她敢确定這上官氏父女一定将陸小鳳和七哥的性格研究了好久,才設計了今天這一出。她冷笑着要開口,卻是原随雲對她搖了搖頭,先開了口,出塵的臉上竟真挂上了歉意的表情,“上官老先生見諒,方才是晚輩失禮了。”說完,還拉着逐月一道彎腰鞠了一躬。
大金鵬王雖不太滿意,卻也知過猶不及,他不再看向他們兩人,而是對陸小鳳和花滿樓說起了金鵬王朝的事,“……因爲我們富足,四方鄰國垂涎不已。後來還聯合了哥薩克的鐵騎,引兵來犯。而先王愛慕□□文明,注重文治,當然無法抵抗。爲了保存實力求得日後複國,我和四個心腹重臣帶着金鵬王朝的巨大财富分成四份,來到了中土……可是五十年了,除了我的舅父上官謹外,另外三個重臣我再也沒有見到過。”
花逐月一點兒也不像陸小鳳和花滿樓那樣動容,她是見過慕容博慕容複兩父子爲了複國的癫狂樣的,從來不認爲國亡之後多年還能再複的。
大金鵬王雙眼中滿是憤恨道:“那三個人原本的名字叫做上官木,嚴孤鶴,嚴立本。你們沒有聽過這三個名字,但是你們一定認識他們,因爲他們得了大金鵬王朝的财富後,改頭換面,如今已經是中原武林中最有權勢或是地位的三人。天下第一富霍休,峨嵋掌門獨孤一鶴,珠光寶氣閣的主人,閻鐵珊。”
上官飛燕低聲勸了大金鵬王幾句,才轉頭與陸小鳳等人苦笑道:“現在兩位該明白了我們父女的無奈了吧?這三人,無論是哪一個,我們父女都毫無辦法。可是,他們現在擁有的,是我父王複國的希望啊!我不得求兩位幫幫我……”
“真是動人的故事啊!”花逐月忍不住拍掌涼涼地道,“七哥,陸小鳳,你們真打算幫他們?就算他們說的真的,當年四份财富,隻他們父女龜縮一地,不見什麽發展。反是另外的三人,不是掌門呢,就是極有富有之人,怎麽就這麽會經營呢?”
陸小鳳聽了這話,也覺得在理,不過他還是道:“哪怕他們再會經營,若是事情屬實,便該将原本屬于金鵬王朝的财富還給真正的主人。不過最讓人齒冷的,是他們背主的行爲。”
花滿樓也是陸小鳳這樣的看法,“如此,确實該查清楚的。”
上官飛燕聽了這話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含淚對兩人深深拜下,“丹鳳代父王,代還一心複國的勇士謝過兩位了。”
花逐月見狀氣得慌,原随雲卻拉着她轉身就往密室外頭走去,直到出了暗道,接觸到陽光後,他才捧着逐月的臉頰,歎道:“逐月,你還沒看明白嗎?我和你,同你七哥還有陸小鳳,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呐。”
花逐月聞言,頓時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