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瞪着了瞪原随雲,拉過端着托盤的逐月,又叫過花夫人一道走了。
花滿樓也沒想到原随雲竟如此直接了當地提親了,真是一想父親母親的性子,卻又不得不承認原随雲這一招直接得夠漂亮。如果原随雲想着徐徐圖之,隻怕父親更會顧左右而言他裝作不明白不予理會的。
“我爹娘他們如今将小妹當做掌上明珠,随雲你想得到他們的首肯,這路恐怕還長着呢。”花滿樓同情地拍了下原随雲的肩膀笑道。
原随雲笑了笑,他這麽做其實也是看穿了花老爺和花夫人的心思的。“正是因爲他們真心疼愛逐月,所以我倒覺得兩位老人家不會爲難我的。”
花滿樓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就是這麽被原随雲說動的,頓覺原随雲年紀不過弱冠,但是這份看穿人心的功夫,卻比許多空活了多年人老辣得多。一時間也不知是爲小妹遇上這樣一個人擔心多謝還是發愁多些了。
卻說另一端花逐月被花老爺和花夫人拉走,讓丫鬟們都避開了,花老爺眼巴巴地看着花逐月道:“小八啊,你真的想跟着那樣一個人抛棄你爹我還有你娘嗎?”
花夫人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了然,老眼含淚不舍地抓緊了逐月的胳膊,“小八啊,我和你爹還不容易才盼回了你的,隻想着你這孩子時時刻刻在我們跟前,就算說親最好也是招贅的。那個姓原的小子雖好,總有走的那一日,你若是跟着他去了,豈不是要挖了我的心肝嘛。”
“爹,娘,哪有你們說得這樣子嚴重嘛。”花逐月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她被黃藥師教養長大,雖孝順爹娘,可也從不覺得該事事都聽從父母的話。
花逐月給花老爺和花夫人一人端了一杯茶湯後,笑道:“爹娘你們素來是講道理的,哥哥們的親事也都是聽他們自己的意願才成的,怎麽到了我的就這麽大的反應呢?我知道你們是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們啊!可随雲真的很好的。除了他,都沒有人能配得上你們女兒我啦。”
花逐月的一番話說得兩老都紅了臉,也不知該說女兒家應該矜持好呢,還是說她太自戀了。
還是花老爺不甘心地道:“你也别勸我們了,反正我和你娘是接受不了他的。”
花逐月也不想說太多,以免适得其反。便辭了兩老,歡歡喜喜地去尋原随了。在她看來,自家爹娘的反對根本就算不了什麽的。
原随雲正在和花滿樓說着他眼睛的事情,知道花滿樓面上就算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也一定很激動。他不敢将話說死,“到底效果如何,還要等大夫來瞧了才知道。所以,七哥若有熟識的名醫,可以請過來了,時日拖得越久越不好。”
但原随雲卻猜錯了,花滿樓心裏并沒有多少的波動。并不是他不渴望光明甘心做一個瞎子。隻是他早就在這麽多年中知道了,他如果耿耿于懷雙眼失明之事,一定會錯過生命中其他的美好,甚至是讓雙親和哥哥們因爲他的痛苦而痛苦。所以哪怕他雙眼失明了,他也從來沒有垂頭喪氣、灰心失望過,反是更加感受着世上的多姿多彩,譬如冬日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再譬如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秋風中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所以他從來沒有覺得雙目看不見有什麽不好,他反而覺得因爲眼睛的緣故,他得到了家人更多的愛與關懷,赢得了朋友更多的尊重。
不過他也知道,原随雲說得寒玉髓是妹妹逐月心心念念帶回來的東西,哪怕她離家時才五歲,卻将能醫好他雙眼的東西記得牢牢的,隻憑着這份心意,他也不會拒絕原随雲的提議。他微笑着點頭道:“好,我認識一個劍客,可是很奇怪他的醫術也很好。我去給他寫一封書信,看他是否能來一趟杭州。”
“太好了!七哥,現在就去寫信吧。”花逐月從亭子後頭探出頭,笑吟吟地道。,目光卻是落在原随雲的身上,對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花滿樓心裏好笑,知道花逐月是想單獨和原随雲說說話,也不做礙事之事,笑着離開了。
原随雲才招手笑看着花逐月坐到了身邊,“你爹娘怎麽說?”
花逐月忍不住想笑又有點兒羞澀地擰了他的胳膊一下,“你這麽聰明怎麽會想不到我爹娘的反應?不過,”花逐月臉上的笑容卻是淡了,帶上了一絲傷感,“想到以後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我心裏其實也很難受的……”
原随雲低頭看着花逐月,突然擡起想手想像從前一樣摸下她的頭發,卻是發髻的钗環壞了事,隻得換了額頭,輕輕點了點,“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不過最先想到辦法的是花老爺,不是原随雲不好,實在是不想女兒嫁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世界去,在花夫人的愁眉歎息中,他拍着掌叫道:“夫人,我想到一個法子了!下個月十八就是我的六十歲的生辰,本來去年五十九的生辰大辦了,今年的說是就自家人一塊兒慶祝就好。現在小八回來了,正好借此時機廣散請帖,無論是我們的老友家,還是小八幾個哥哥的親戚朋友家,全都送去帖子,讓人透出我們意思,說是給小八招親。到時候定會有不少的少年英俠前來,我就不相信了,所有人都比不過原随雲那小子!”
花夫人聽了,雖覺得有些不妥,卻實在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便點頭同意了。如此不過數日功夫,花家才尋回不久的八小姐要招婿的消息立刻就席卷大江南北了。
就是上官飛燕都知道消息了,再一打聽花滿樓一直呆在花家而不是百花樓,陸小鳳自青衣樓兩個殺手那兒救了朱停後,不是呆在春芳閣中,就是跑去了迎春坊,想到兩次予騙花滿樓用以逼迫陸小鳳幫忙都失敗了,還折損了柳餘恨和蕭秋雨,她就恨得快咬碎了牙。
“給花八小姐招婿?陸小鳳作爲花滿樓最好的朋友,一定會也會去杭州花家的。”上官飛燕想到這裏,就坐不住了。她妙眼轉了下,頓時有了主意:既是招婿,她相信沒有誰比霍天青更合适了,隻要花家的人見了霍天青就絕對會心動的,武功、财富、地位他可都不缺,更别提他還是個年輕英俊之人。
身爲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當然很忙,不過這并不讓他滿足,他感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隻要做出讓世人都矚目的大事來,也許那塊空缺才能被填補上。不過每次遇上了上官飛燕時,他都覺得心裏空洞所引起的難受也不那麽劇烈了,隻因她那雙藏滿了秘密的美麗的雙眼,隻注視着他一個人,這讓他空洞的心裏稍微有了一點奇異的滿足。
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是上官飛燕的第一個男人之後。雖然他并不太在意女人是不是處女,可當其真的是處女後,男人的心中總會多出一絲奇異的滿足來。他覺得讓這個渾身充滿了秘密和魅力的女人爲他顫抖尖叫,他就會異常的快樂。他覺得他有些離不開上官飛燕了。
所以當上官飛燕來找他時說了讓他去江南花家參加選婿之後,他有點兒不滿了。
可是上官飛燕早就知道了霍天青的所思所想,她笑得格外的甜,目光又是那麽地不舍,她依偎在霍天青的胸前柔柔地道:“我當然舍不得你了。讓你去花家參加招婿不是真的,我打聽過了,聽說和這位花八小姐一道回來的有一位姓原的少年,和花八小姐親舉止親密無間。可是花家老爺和夫人不喜歡這個少年,所以才借口賀壽來招婿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證明你自己,不久前給陸小鳳送去了約戰貼,可是你父親的那些徒孫們,擔心天禽門後繼無人,竟是去找陸小鳳,以死勸其離開。我知道這件事情你一直不曾放下,既然如此,何不尋機與陸小鳳一戰?”
上官飛燕看向霍天青的目光是充滿了理解,她伸出柔軟的雙手撫摸着他的臉頰,“無論是勝是敗,你在我心裏面是無人能及的英雄。”
霍天青的心跳得快了起來,被天禽門的人以命想阻和陸小鳳的決鬥,是他心裏最大的恥辱。哪怕他知道上官飛燕明明有其他的目的,可也依然心動了。
“你勸我去江南,是一心爲了我啊。飛燕,我覺得我都快愛上你了。”
上官飛燕魅惑地一笑,紅唇親上了霍天青年輕而明亮的雙眼,“我本以爲你早就愛上我了,原來還沒有啊?”
霍天青抱着上官飛燕倒在了床榻之上,看着咫尺間的美麗容顔,突然笑道:“不,我說錯了,我早就愛上你了。這世上見過你的男人,大概沒有人不會愛上你的。”
……
兩人親熱完,上官飛燕才好似不經意地道:“你若是要去江南,你的老闆閻鐵栅那兒怎麽說?自從你做了珠光寶氣閣的總管,可是從沒有離開山西地界過的。”
霍天青笑了,“閻老闆是不會阻止我的。倒是飛燕,我突然發覺你好似對閻老闆有些敵意呢。不是我的錯覺吧?”
上官飛燕披上衣服起身道:“不,是你的錯覺。我對天下最有錢的閻老闆沒有敵意,相反,還很有好感,尤其是對他的财富有好感。”
霍天青并沒有将上官飛燕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上官飛燕身上就算藏有秘密,也不會是個貪财的女孩子。
次日,霍天青離開了山西,南下杭州。和他一樣趕赴杭州的,還有許多武林世家、富商之家的年輕弟子。不過這些事情,原随雲和花逐月并不知道,他們等來了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朋友,西門吹雪,一個冷冰冰的,好似渾身帶着寒氣的劍客。